蔺苒低眉含笑,“可是据我所知,史朗如今之所以能在星罗工作,还是多亏了朱局长和海总牵线搭桥,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他们是冲着史朗来的,但听到这话,朱局长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慌,只能板着脸掩盖自己的真实心情,平静道:“还是那句话,我跟他不熟。”

    蔺苒点点头,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进来吧。”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打开,走进来两个中年人,正是白安妮的父母,齐齐站在朱局长的办公桌前,定定看着他。

    蔺苒问道:“朱局长,可还认识这两位?”

    十年过去了,虽然白父白母苍老了不少,但样子还是能够依稀辨别地出来的。

    当初白安妮在钟楼坠亡,朱局长身为一中的校长,和白安妮的父母定然打过交道,从他们进门那一刻,朱局长其实就已经认出来了。

    可这时候他只是装疯卖傻,“抱歉,可能人老了,记忆力也不大好了,我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白父白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被蔺苒打了个手势阻止了。

    旁观的于九道翻了个白眼,他虽说是特殊部门的,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警官,某些刑侦问讯的手段他也会,朱局长说的是真话假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是像蔺苒这么问,根本就问不出来。

    于九道心里暗暗得意,小丫头到底不是专业的,关键时候还不是得要老子出马。

    他摸了摸下巴,正准备站起来替她审问,却见蔺苒倚在一边的墙上,轻轻打了个响指,随后朱局长的脸色忽然变得茫然起来,目光有些呆愣地朝蔺苒望了过去。

    于九道一愣,意识到朱局长现在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劲。

    蔺苒淡淡问道:“叫什么名字?”

    “朱闻。”朱局长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一板一眼地回答。

    蔺苒指了指白父白母,又问了一遍:“这两位你认识吗?”

    朱局长上上下下扫了扫两人,目光有些躲闪,却还是老实答道:“有印象,他们是白安妮的父母,十年前曾经见过。”

    与之前截然相反的答案。

    于九道微微瞠目,易无机和苏悦和互相对视了一眼,苏悦和想了想小声说:“她似乎是把人给催眠了。”

    于九道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眼里满满的都是激赏。

    哎呀,这个小丫头真是处处都能给他惊喜啊!

    对比自家的这两个,原本觉得自家的哪哪都优秀,谁都比不上,现在一想,啧……

    于九道摸着下巴摇了摇头。

    易无机嘴角一抽,跟苏悦和耳语,“诶,悦和,我怎么觉得,老头子是在嫌弃我们?”

    苏悦和抿了抿唇,“珠玉在前,瓦石难当,老头子向来惜才,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易无机欲哭无泪,“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曾经一直以为我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直到我遇到了她!”

    苏悦和瞥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蔺苒是真没办法把朱局长这只锯嘴葫芦给撬开了,忽然想到之前系统奖励了一个一次性催眠术,正好可以用上,索性就试了试,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啊。

    系统默默叉腰轻哼:[系统出品,必属精品!o(* ̄▽ ̄*)o]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

    蔺苒又看向朱局长,在催眠术下,朱局长说的话只会是真话,她想问什么也大可以直接问了。

    “朱局长,白安妮当初跳楼,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你又是否知情?”

    朱局长沉默片刻,忽然轻笑起来,“算是人为吧。”

    白父白母目光一变,紧紧盯着他,他们一直以为,安妮是因为师生恋被揭穿后受不了压力和史朗的刺激才会跳楼的,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人为成分!

    安妮托梦跟他们说自己含冤,也只是冤自己被困钟楼十年,无法脱身,可没说过是被人害死的啊!

    易无机见状,又默默打开了手机摄像头录像。

    像这种涉嫌谋杀案,之后也一并交给吴队长好了,反正写一份报告是写,写两份报告也是写。

    嘿嘿,吴队长不用谢他的!o(* ̄▽ ̄*)ブ

    朱局长的眼神有些悠远,好像陷进了某些回忆里,将原委悠悠道来:“十年前的我,还是市一中的校长,那个时候一中就是市重点,升学率很高,在这个位子上坐几年,我总有机会升职的,但我想要快点升迁,就必须做出点重大成就,比如,让高考的市状元甚至是省状元出在一中。”

    “史朗是学校的化学老师,那时候还只是个实习老师,二十多岁年纪轻轻,长得也是五官端正,校方给他安排了一个班级让他先教着,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可他那张脸,倒是受年轻女学生的喜欢。”

    说到这里,朱局长轻轻哼了声,“有其他老师来我这里反映,史朗跟班上的一个女学生过于亲密,行为举止都已经超过了师生关系,我就把史朗找过来单独谈话。”

    “那小子就是个怂蛋,我还没怎么说,他就全招了。他确实是和班上一个叫白安妮的女学生有些暧昧,但暂时还没有发展到情侣关系,那个女生对他有好感,他又不好直接拒绝伤人家小姑娘的心,就一直这么拖着。”

    处于青春期女孩子,总是容易荷尔蒙萌动,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白安妮就是如此。

    白父白母听到这话忍不住红了眼眶。

    安妮聪明懂事,一直很让人省心,他们俩以前都是忙着工作,对孩子过于疏忽,以至于都忽略了安妮成长中出现的问题。

    这也有他们的责任。

    蔺苒看了眼白父白母。

    之所以把他们也请过来,除了这是白安妮的委托之外,另外也是白父白母有必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那么白安妮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朱局长默了默,摇摇头说:“一开始我是真没想对这个女孩子怎么样,怎么说她也是学校的学生,出了什么事对学校的声誉也不好,而史朗在和我谈话之后就去和白安妮做了了断,谁知道那个孩子居然受不了割腕了。”

    白父白母一惊,他们并不知道还有过这么件事。

    朱局长看到他们的表情笑了笑,“割的并不深,没有伤到动脉血管,出血量也不大,她那时候就求着班主任不要告诉父母,不然就从楼上跳下去,班主任没辙,跑来问我,我当时看着那个小姑娘的样子,忽然就有了点想法。”

    “最开始一中的老校长是个迷信的人,在建校之际,就专门请风水先生来看过风水,包括每栋楼的建造,桥路山湖的位置,都有讲究,往后即便扩张新建,也都是在这个基础上改造,我当时和省道协的一位风水师有些私交,曾请人来参观过校园,那位风水大师也说学校的构造不错,然后就和我说,若是能够有一只阴煞镇在钟楼,整个学校的风水局就会更完善。”

    白父白母面露愤恨,眼泪一点点往下掉,他们知道,朱局长口中的那个阴煞,就是他们的女儿。

    “白安妮这个女学生很冲动,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强,史朗只是和她说了以后保持距离,她就要割腕,那如果她和史朗正式恋爱了,又突然分手了呢,她是不是要去跳楼?”

    说到这,朱局长嘿嘿笑出了声,那张面孔上的贪婪算计毫不掩饰,白母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但被白父拦了下来。

    法师说过,在朱局长把所有事都吐出来之前,不要随便打扰。

    朱局长轻轻叹道:“我私下里把白安妮割腕这件事瞒了下来,又找史朗谈了谈,让他去勾引白安妮,把她吊住。史朗到底只是个刚出来工作的穷老师,我开了个价,他就同意了,他们很快就成了男女朋友。”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我只当看不见听不到,到后来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让史朗在钟楼跟白安妮分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个白安妮,真的从钟楼上跳下去了!”

    朱局长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笑得整张脸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却能明显看出他的得意。

    白父白母已经泪流满面,蔺苒垂了垂目光,沙发上的三个人却是统一的面无表情。

    干他们这一行,什么样变\\态没见过,像朱局长这样的从来不在少数。

    等笑够了,朱局长的面色也舒缓下来,懒洋洋道:“钟楼死了人,就有了阴魂,我就找了风水师来做法,把白安妮的怨灵困在里面,又彻底封闭钟楼,禁止出入,让她日复一日地滋养着学校。”

    “虽然出了这事,影响有些不好,但我找关系把这些消息瞒了下来,而且第二年,一中的升学率前所未有地高,连教育局都点名夸奖,我当时就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朱局长面色傲然,为自己的成就洋洋自得。

    “史朗做不成老师了,我就让他去邻省躲躲,每个月都给他打钱,让他衣食无忧,等过几年,我也升职了,我就让他回来,找了老朋友让他帮个忙,把人给塞进了星罗集团,再后来,我慢慢做到了教育局长……”

    他站起身,展开双手,高高扬起眉毛,“别人奋斗大半辈子没做到的事,你们看,我只用了十年就办到了,多少人在背地里羡慕我的好运气,可他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只可惜……”不知想到了什么,朱局长的神色又沉了下来,“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个白安妮的怨灵居然从钟楼跑出来了!没有了这层气运加成,今年的高考,一中恐怕不会这么顺利,否则,我去省教育厅也是指日可待的。”

    听到这里,白父白母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你这个畜生!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我的安妮,我可怜的女儿……”

    蔺苒摇摇头,虽然她之前猜到了一点,但没想到这里面的因因果果其实这么多,白安妮自杀的事居然不是意外,而是他人的筹谋推动,如此说来,她死得确实有些冤。

    蔺苒最后又问:“那个为你办事的风水师是叫左安吧?”

    “对。”

    朱局长话音一落,系统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恭喜宿主完成冥府委托,找出钟楼法事主谋,为白安妮深渊,任务奖励2000积分,降魔杵一只,鬼神亲和度+2,当前鬼神亲和度:41]

    听到这一连串奖励,蔺苒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尤其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攻击法器啊!

    但目前还是正事要紧,涉及到左安的事,就有可能和黑巫有关,保险起见,蔺苒还是细细问了遍:“左安帮你布局,就没要你为他做什么事?”

    朱局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收钱办事,不都是这样?我当初可是付了他五百万的,在十年前这个价格,他还能不心动?”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可是现在,就是我付他五千万,他也不愿意为我做事了……”

    蔺苒微愣,和沙发上的于九道三人对视了一眼,见于九道微微点头,她就基本明白了。

    十年前的左安,估计还没有被掉包,只是个货真价实的风水师,哪怕做的事有损阴德,业内风评也不好,起码还没有跟黑巫扯上关系。

    可等到他找上海总的时候,真正的左安早就死了,留下来的那个,只是个戴着左安面具换了相的黑巫。

    一切真相大白,蔺苒又打了个响指,朱局长浑身一哆嗦,仿若大梦初醒,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一次性催眠术让他把所有的真话都吐了出来,且没有抹去他被催眠的记忆,朱局长回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面色勃然大变,拍着桌子对蔺苒怒目而视:“你都做了什么?”

    蔺苒扯了扯嘴角,对白父白母道:“想揍人就揍吧,别把人打死就行了。”

    白父白母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又惊又怒又悲又痛之下,扑上去就朝朱局长扇了一巴掌,挠他的脸,蔺苒作壁上观,不闻不问,只是看了看于九道说:“又要麻烦前辈联系一下吴警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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