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道:“是啊。你妈……其实那个老不正经年轻的时候啊,可糟践了不少人,他……”她拍了拍自己的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柳南禾已经全部都明白了。怪不得看到赵莲花的照片时觉得她跟林雨蓉长的很相似,原来两人是有一定血缘关系的。

    柳南禾礼貌的跟老太太们道了谢,又过去叫上方雅雅和施安宁,三人一起走到小区里的路边停车位,钻进警车开走了。几个老太太目瞪口呆,顿时议论纷纷:“这小伙子原来是警察啊,他问这么多,是不是要抓自己家的老头子?”

    柳南禾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来到了人民路派出所,再去查询林雨蓉的父亲和弟弟的下落。他们二人的住处虽然不在人民路辖区,但距离也不甚远。柳南禾开着警车乌拉乌拉的驶过去,径直找上他们家门,将证件一亮,然后静静的望着施毅牧的老岳父说:“林先生,你的妹妹林红英失踪那么多年,你一点都没有挂念过吗?”

    姓林的老人眼睛一紧,道:“你……你说什么?”

    柳南禾道:“虽然你们给林红英报了失踪,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从来没想过去找她。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姓林的老人结结巴巴的道:“我们……我们住在山里,家里条件差……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怎么找啊?”

    柳南禾冷笑道:“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还是早就知道她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再找了呢?”

    “你……你……”

    柳南禾严肃的望着施毅牧的老岳父,这个在山村里住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畏畏缩缩的转过了身。柳南禾道:“林红英枉死那么多年,你的外甥女陈莲花也死的不明不白,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也不内疚吗?”

    姓林的老人泪如雨下,道:“不关我的事啊,事情,事情是这样的……”

    听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柳南禾带上他上了警车,开始掉头往古城乡莲花山村驶去。老人在车上一直握着施安宁的小手,一向怕生的施安宁这回竟然出奇的安静,小脑袋趴在外爷的腿上,始终没有哭闹过一句。在警车上,姓林的老人给自己的儿子打了个电话,推说回老家取点东西,让他不要担心。

    车子行到半路,秦一燕的电话也打过来了。她静静的告诉柳南禾:“施老伯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勒死的。他的胃里和肺部没有泥沙和河水,应该是死后被抛尸莲花河,再把杀人的罪名嫁祸在他身上。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

    柳南禾道:“是的,就是他,我已经想到了。”

    回到莲花山村,郑中市刑警一大队的人正在匆匆忙忙的找附近的村民调查问话,试图查出最近一段时间施家两位老人的异常活动。村民们说他们一向很少跟人来往,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平常的生活轨迹,施毅牧坚决不认同大伯是这一连串凶杀案的幕后黑手,连续跟孙继勇吵了好几架。有秦一燕在这边偏向着施毅牧,孙继勇和于笑欢也不敢把施毅牧怎么样,从早上七点多钟折腾到中午十二点,这案子依然没有多少眉目。

    施毅牧讥讽的嘲笑道:“你们这些大警察,离了监控镜头现在还会办什么案?有时候镜头录下的犯人,你们都抓不到,我要是你们啊,早就没脸穿这身衣服了。”

    柳南禾的警车开了过来,秦一燕和迟伟也从乡里的卫生院返回了莲花山村。刚想跟施毅牧大吵一架的于笑欢见柳南禾下了车,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施毅牧看到自己的老岳父抱着儿子下了车,慢慢的皱起了眉头。柳强和赵宏彦面面相觑,就连孙继勇和于笑欢也愣住了。柳南禾将他们带入施毅牧的大院,向迟伟使了个眼色。迟伟会意,默默的守在了大门口。

    柳南禾叹了口气,道:“这起‘雪尸案’,前前后后算起来,应该牵扯了整整十五年。”

    孙继勇道:“小柳同志,你弄错了吧?算上第一起‘雪尸案’,应该也只有十三年。”

    柳南禾不置可否的摇摇头,道:“孙大队,我没弄错,确实是十五年。我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于笑欢插嘴道:“现在正在办案,听什么故事?小柳,再拖下去就要过年了,没办法跟马局长交差的。”

    柳南禾冷冷的道:“你能安心听我讲完,或许今天就可以跟马局长交差了。”

    于笑欢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柳南禾道:“意思就是这案子已经破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在他们心目当中,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家伙怎么就说破案了?难道以前他们所破的案子,都是这样信口雌黄生编乱造的吗?孙继勇没有出言反驳,但脸上的冷笑却表明了他的态度。秦一燕面无表情的站在柳南禾身旁,道:“我也发现了不少证据,可以确定凶手的身份。刚才跟柳警官沟通了一下,确认我们的怀疑方向指向同一个人。”

    没有人再说话了,因为他们知道秦一燕身为一个法医,一般来说是不会如此表态的。尤其她是朱剑锋的外甥女,倘若她敢信口乱说,打的其实是朱剑锋的脸。

    柳南禾环视了一圈,道:“这个故事其实发生的很早,有一个女人,长的很漂亮,从小就在这个村子里长大,名字叫做林红英。”

    “姓林?”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施毅牧的岳父。因为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姓林的。施毅牧的岳父低着头,静静的摸着施安宁的小手,脸上带着沉痛而愧疚的表情。

    柳南禾继续道:“林红英上面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嫂子,她嫂子的父亲很有来头,是县城矿业局的局长。于是他们就打算让林红英去矿业局里上班,以后弄个编制,从此吃上公家的饭。但是没想到矿业局的那个局长人面兽心,身为一个长辈,竟然把林红英强行占有了。那时候女人的名声很重要,林红英胆小怕事不敢声张,便一直委曲求全。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而那个男人生怕事情败露影响自己的前程,就把她安置在了煤化工厂的家属院内。那个地址,是人民路124号。”

    “林红英有孕以后,不敢回村让家里人知道,也不敢抛头露面,只能完全依附那个男人。后来,她生下一个女儿,按照那个男人的姓氏,给女儿取名赵莲花。那个男人不能给林红英名分,担心她举报自己,便强行将那个女孩送往了新疆。又过几年,林红英再次怀孕,这回生下了一个儿子。当那个男人再次要把这个孩子送到新疆的时候,林红英想起寄人篱下的大女儿,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并且要求那个局长给她们母子三个应该有的名分,他们不想一辈子活在见不得光的世界里。”

    “那时候,应该是在1990年前后吧,不仅查处计划生育查的紧,更对官员作风查的很严苛。一旦事情捅露出去,那位局长便有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可能。于是,他便借口带林红英回娘家,说把一切事情都详细挑明。可事实上,他却安排了一个人,在莲花山上专门等着林红英。这个人,就是施毅牧的父亲施光荣。从那以后,林红英就彻底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那个男孩,依旧被这位大局长送到了新疆。”

    众人看向施毅牧,可施毅牧的脸上同样写着震惊与不解,但是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想必这些事情,他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一些。

    柳南禾看了施毅牧一眼,继续说道:“时间过的很快,十五年前,也就是2003年前后,被他送走的大女儿陈莲花无意中听说母亲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便从新疆跑回来找那位局长问个明白。那局长此时已经退居二线,年纪大了,不忍心对这个可怜的女儿下手,便推说林红英早就回莲花山村去了。陈莲花信以为真,自行打听了路线前往莲花山村。来到莲花山村后,在山脚下遇到了捕鱼的施光荣,施光荣一看陈莲花那张脸,便想到了当年的事情,他生怕自己的罪行败露,便强行把她掳走,送给了弟弟施长征。陈莲花为了查出母亲的下落,只好装疯卖傻从不反抗,施长征也没有一点坏心,反而想跟她认认真真过日子。这就有了后来的那一幕,施长征拿出全部积蓄修了这座新房子,又购置了‘囍’字,拍了两人的合照。”

    “林家人知道了陈莲花的消息,自然也想到了林红英当年被害的内幕,他们担心被杀人灭口,一直不敢去跟陈莲花相认。陈莲花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才取得了施长征的信任。施长征敬她宠她,也始终没有用强。陈莲花从他口中得知了施光荣当年行凶的事情,便试图逃离莲花山村去找警方告状,结果却被时刻提防的施光荣堵在了半山腰上。”

    “为了杀人灭口,也为了转移弟弟的愤怒,施光荣在杀死陈莲花之后,将她弄成了雪人的形状。由于这边的风俗习惯,施光荣生怕陈莲花的鬼魂报仇,又用桐木板将她的尸体固定起来,从而形成了直立的雪尸。后面的两起案子,赵翠兰和施婉莹之死,她们的尸体上,应该也有类似的布置。”

    柳强和赵宏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紧张的点点头,道:“确实……确实是有的。我们……生怕灾祸牵连到自己身上,就没有……没有标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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