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何从尸检当中找线索的问题上,柳南禾和秦一燕都打了哑谜,根本没有对任何人解释。方雅雅和迟伟跟柳南禾搭档可不是一两天,马上就意识到这位不安分的头儿又开始违反组织纪律了。柳南禾不说,他们也很识趣的不问,反正事后柳南禾的处分通知上也会写的明明白白。

    柳南禾继续分析他对案情的理解:“如果十多年前的‘雪尸案’真的是后续案件的导 火 索,那么我们就需要搞明白那个女人姓谁名谁,哪里人,为什么会死在莲花山里。在这个村子里,她有没有认识的人,有没有……自己的家,有没有自己的男人。”

    石屋里的几个人回想起施毅牧那番话,顿时大吃一惊,道:“头儿,你怀疑那个女人以前跟的男人是施老伯?”

    柳南禾面色不变的点头道:“怎么,有什么不可能的吗?”

    方雅雅道:“十多年前,施老伯也已经五十多岁了啊。那个女人听说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两人相差三十岁,这是在山村里啊,怎么可能呢?”

    柳南禾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正因为这里是山村,反而变得可能了。你们想想看,新闻上是不是有报道过,有些女大学生被拐卖深山老林当媳妇儿的?”

    迟伟和方雅雅同时站了起来,道:“你是说……施老伯花钱买了那个女人?”

    柳南禾道:“只是怀疑,不敢确定。”

    秦一燕淡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不赞同这一点。首先,时间对不上。那个女人死在十几年前,而施老伯出去当环卫工,还是施毅牧和林雨蓉婚后发生的事情。其次,环卫工的薪资并不高,施老伯的年纪又大,没必要还做守财奴全部攒下来。最后,如果他是花钱买了那个女人,他应该会非常担心那个女人偷偷跑出去,绝对不会给她自由身。在这样的前提下,她为何会死在莲花山上,又是怎样跑出去的呢?”

    迟伟道:“也有可能是她想逃离这个山村,所以躲到了山上,结果被人害死了啊。”

    秦一燕道:“如果是突然起意将她杀死,为何还要堆成雪人的形状?从心理学的角度讲,正常人犯了命案,都会尽快逃离杀人现场,而非留在那里将尸体弄成特定的样子。之所以将她堆成雪人,一定是有特殊用意的。”

    柳南禾笑了笑,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不管怎么样,等宏彦所里的信息传过来,再等一燕这边拿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这个案子基本上就破了。”

    迟伟一头雾水,道:“真的假的,我还什么都没看明白呢。”

    柳南禾道:“其实,凶手就在这个村里。今天我们到莲花河畔看了一圈,发现山壁和河水接壤处的树枝被打断了。这说明凶手根本不是走山路上山下山的,而是驾驶小船从河里抄的路。走山路到达被害人所在的地点,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可是从河里过的话,也许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就足够了。”

    方雅雅纳闷道:“可是这边村子有十七八户人家,下面那边有一百多户,还是很难锁定凶手的大致情况啊。”

    柳南禾道:“那可未必。第一,在这个山村里头,谁会划船,谁家里有船。第二,谁经常在大雪天里往外面去溜达,而且一去就是一两个小时。第三,谁跟这一连串的被害者有关联。”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强突然吓的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道:“你们说的……我这怎么感觉……有点瘆得慌啊。”

    迟伟笑道:“瞧你那胆量,又没人说你是凶手,你怕个毛线。”

    柳强没有接口,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向众人说道:“麻烦你们过来看一下。”

    农村人家的房子基本都有院子,山里人家的略微小一些,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施老伯这边也不例外。柳强领着几人来到厨房旁边的柴房里,里面放着一堆劈开的木柴,并且用一叠废旧的塑料袋子遮盖着,以免被雨水淋湿。柳强打开手电筒,照在那堆木柴后面。那里立着一个长约两米的小木舟,瞧那船体的木头颜色,似乎已经有不少个年头了。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柳南禾所说的三个条件,好像施老伯每一样都符合。难道,施老伯就是这几起凶案的真凶?

    柳南禾眉头紧蹙,尽管他心里确实怀疑施老伯隐瞒了什么事,可是他内心里却没有判定施老伯是杀人凶手。现在看到这条木船,他心里竟然感觉有些别扭。

    迟伟沉声道:“既然现在没有更多的线索,疑点集中在施老伯身上,我们必须采取措施,问一问他的口供了。”

    方雅雅急道:“伟哥,施老伯这么老实巴交的老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你想想看,他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家,怎么拖得动这么重的船?”

    迟伟走到木船旁,用力一拉,便将木船扯了过来。柳南禾伸手摸了摸,道:“是桐木做的,并不沉。”说完,他弯下腰托住船身,竟然将这条小船举了起来。

    “这……”方雅雅顿时哑口无言。

    柳强在木柴后面找了一圈,提着一把木浆出来了。柳南禾伸手接过,仔细检查一番,又盯着把手处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递给了秦一燕。秦一燕仔细看了看,放在鼻子附近闻了一下,慢慢的说:“虽然简单冲洗过,可是还有一点味道,如果我没猜错,是血。”

    柳南禾叹了口气,道:“先拘捕施老伯吧。有什么疑问,等他老实交代了再去查。”

    方雅雅默然无语,情绪低落的回到了正堂。她无法想象一个如此和善如此老实的老人,竟然真是连环命案的真凶。柳南禾回到正堂,再来到施老伯的房间门口看了看。虽然家徒四壁,可他的房门依然用一把铜锁锁着。柳南禾用力推开一条门缝,往里头看了一眼,只见黑黝黝的墙壁上似乎挂着什么。

    “强子,手电筒给我用一下。”柳南禾道。

    柳强应了一声,将手电筒递了过去。柳南禾用灯光照亮墙壁,继续用一只眼睛往里瞅。这回他看清了,墙上挂的是一个硕大的“囍”字。

    柳南禾退了回来,怔怔的道:“十多年前的被害人,就是施老伯的……妻子。”

    每个人都跟着看了一遍,那个“囍”字已经烂了边角,再结合墙壁的颜色,很显然是十多年前的东西。秦一燕突然瞪着眼睛说:“如果那个女人是施老伯的妻子,而施老伯现在又对施毅牧的亲人下手,难道说当年的‘雪尸案’,是施毅牧一手策划的?”

    柳南禾面色一凝,道:“施毅牧住在什么地方?”

    秦一燕道:“离这边只有一百多米,走吧,一起过去。”

    几人拿好手电筒,迟伟又顺手提了一根木棍,踏着冰冷的积雪走向施毅牧的房子。白天的时候没有察觉,现在夜里来到施毅牧的家门外,几人都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虽然跟城市里的小区住房差距很大,但就这个山村而言,施毅牧的家修建的却异常堂皇。施老伯那边用的还是四十瓦的老灯泡,他这边连门口都装上了洁白的荧光灯。两座石狮子伫立门口,在夜里看上去阴森森的。不过凑近了才发现,石头也有了细微的裂痕,看来这石狮子起码也有个十多年了。

    柳南禾从门缝里看了看,见卧室里还亮着灯,便大声拍了拍门。卧室那边没有任何声响,待柳南禾第二次拍门的时候,传来了施毅牧怒吼的声音:“拍什么拍,老不死的,有啥事不能等到明天说?”

    秦一燕和方雅雅相对无语,听说施毅牧以前是在教育部门任职的,难道就这样的素质么?柳南禾毫不含糊的说道:“省城警察,赶紧开门。”

    施毅牧怒道:“我管你警察不警察,大晚上的,别人不用休息么?”

    柳南禾冷冷的道:“给你三分钟时间。再不开门,我们就采取强制措施了。”

    施毅牧又来了他那句经典名言:“你们就对付我们老百姓有本事,真有能耐,把凶手抓出来啊。”

    柳南禾没有理他,在很多线索都不明确之前,他无法将之十多年前的命案归咎于施毅牧身上。施毅牧嘴上不客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起来开了门。五岁的施安宁还没有睡,也牵着施毅牧的手走了出来。看见秦一燕和方雅雅,施安宁眼睛一亮,猛地甩开施毅牧的手掌,又抱着方雅雅的腿叫起了“妈妈。”

    方雅雅温柔的笑了笑,双手抚着施安宁的小脸问:“小宁宝,你冷不冷啊?”

    施安宁奶声奶气的说:“不冷,爸爸给我穿了厚衣服。”

    柳南禾扫了施毅牧父子俩一眼,他们两人都穿着板板正正的服侍,根本不像打算休息的样子。在这么冷的雪夜,又是闭塞的小山村,穿着这样的衣服,莫非施毅牧早就猜到了他们会登门拜访?

    施毅牧关上院门,不耐烦的道:“有啥事,赶紧说。”

    迟伟冷笑道:“你装的还挺像,要不是发现了关键的证据,你以为我们会这么晚来找你?”

    施毅牧针锋相对的回怼道:“少跟我来这套,整的跟我是杀人凶手似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再在我家里信口雌黄,小心我打电话给督察处投诉你们。”

    柳南禾面无表情的道:“施先生,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施毅牧哼了一声,但还是弯腰拉着施安宁的小手向客厅走去。施安宁向后退缩着,不愿意松开方雅雅的手。施毅牧扭头瞪了方雅雅一眼,冷冷的说道:“别以为讨我儿子的好,你们就能改变我对你们的看法。只要一天不抓住杀害我家人的凶手,你们永远都是一帮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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