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让整个大夏掀起了声讨历都城的浪潮。在官府大员眼里,段琅是数典忘祖的乱臣贼子,在百姓心中,他也成了制造战乱灾难的罪人。

    朝堂的大军跨过了凤鸾郡,马如正任命成宝将军为前锋,双方相距不足十里缓慢前行。根据历都城的战力,马如正决定采用围困战术,不打算强攻历都城。这种战术虽然拖的时间长了一点,但比较稳妥。历都城的兵马再强,他们总要吃饭,一个吃不饱的军队战力再强也会变得软弱无力。

    历都城大营之中,段琅召集两城守将正在议事。既然决定放弃两城,有些事情他们也要提前安排一下。

    段琅看着众将官,严肃的说道,“诸位,放弃两城并非就不回来。所以,走之前必须要做好打回来的准备。两个月之内,必须要挖好通往城内的密道。这件事一定要绝对保密,挖好之后务必把出入口封闭伪装,不能露出任何痕迹。等我们再打回来之时,它就是我们进入城内击杀敌寇的重要通道。另外,今天的议事列为最高机密,除了参加议事的将领之外,任何人不得外泄。”

    “段帅,既然要引外敌入城,那城内民众怎么安排?”卢正山问道。

    没等段琅回答,澹台明月抢着说道,“到时候提前下发通告,请两城民众撤离家园。给他们说清利弊,真要是不走,那也没办法。”

    “军师大人,真要那样,恐怕两城的百姓会唾骂我们。他们不在乎朝堂的兵马,但是拱手让给西越,咱们可就失去了民心。”老将魏都担心的说道。

    澹台明月神情严峻,沉声说道,“没办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保护两城民众而放弃天下安危,这不是英雄所为,只能说是妇孺之仁。普通民众不会考虑的这么深远,开始之时背负骂名,这也是必经之路。”

    段琅点了点头,“到时候就说是本帅之令,不得违抗。这个骂名~我来背。”

    澹台明月接着说道,“大家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要知道咱们死守的话,最终只能与朝堂大军进行血拼。到时候不管谁输谁赢,都会面临西越与南平大军的双面击杀。为了整个大夏族人不成为亡国之奴,希望大家暂时忍辱负重。这一点,所有将领必须要有个明确的认识。如果连你们都想不通,更何况普通民众了。”

    魏都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也明白这个战略转移是为了战事最终的胜利。但一想到暂时要背离民心,心中总是有些过不去。

    张如明看到气氛有些沉闷,开口说道,“我说诸位,不必担心背负什么骂名,实在不行老子出面,就说这是神意。他们要骂,就骂天上那老哥几个好了。”

    李建山笑道,“我说上官大人,你就不怕天上那老哥几个,一个炸雷把你劈了。”

    “怯,劈就劈吧。俗话说的好,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对了,咱们中午吃什么?我觉得大战在即,必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众将官被张如明搅合的哭笑不得,段琅也跟着调侃道,“还是老张心态好,只要给他仨猪蹄,他都能把媳妇忘了是谁。”

    张如明一撇嘴,“你小子还别不服,两军对垒都饿上七八天,你往中间放上一锅红烧肉,我敢保证那些兵卫根本不管你是什么将军元帅。别说是将军元帅了,为了一口吃的能活下去,他们连亲爹都能不认。”

    澹台明月笑道,“张大哥说的不错,只有活着,才能有繁衍兴盛的希望。战争亦是一样,只有保存实力活下来,才能有机会最终胜出。所以,咱们历都城不能把人拼光,必须要战略转移。从现在开始,两城的粮草装备只留下两个月的用量,剩余全部转移到巅锣郡。”

    “军师大人,万一他们双方去攻打巅锣郡怎么办?”黄志担心的问道。

    “朝堂的大军要想攻打巅锣,必须穿过历都城才行。而陆慕精明狡诈,他也深知咱们历都城兵马的厉害。面对朝堂大军围困的历都城,陆慕绝不会再抽调人马去招惹咱们。即便他的兵马去了,人少的话不堪一击,人多的话咱们可以退守大漠密营。陆慕明知道咱们有穿越大漠的能力,这种无用之功他才不会去做。”澹台明月说道。

    众将官点着头,对于澹台明月的分析他们也很赞同。这宁静的三年众人的兵马都在苦训,将士们不怕硬战,但没有后续兵源这是最大的软肋。正如澹台明月说的那样,如果正面与朝堂大军展开厮杀,就算能够胜出恐怕也要消耗掉近一半的兵力。到时候,坐收渔利的只能是西越与南平外寇。

    议事之后,两城将领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多余的粮草及装备开始秘密转往巅锣郡。不但如此,李建山还把造办山庄也搬到了大漠边缘。这些能工巧匠是补充装备的基石,段琅下令哪怕损兵折将也不能让这些人有所损失。

    两日后,朝堂大军终于来到了历都城。东城门外五里之处,马如正下令安营扎寨。这一路上马如正留下了不少后备兵马,但依然有着四十万兵力。这些兵马与西宁侯拼杀了几年,虽说在战斗力上不如历都城,战斗经验却非常丰富。

    朝堂的中军大营及左右侧翼护卫营旌旗招展,段琅等人站在城头上一看,就知道马如正这是摆出的围困阵营。只要堵住了历都城的东西通道,就能遏制住粮草的进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任何大军缺少了粮草,别说是打仗,甚至都能引起内部哗变。

    大军在城下列开阵战,马如正乘坐战车在亲兵的保护下来到了城门前。看着城上肃穆整齐的兵卫及段琅身边的众将官,马如正高声喊道。

    “历都城段琅及众将官,上前接旨!”

    段琅看了看左右,对着城下喊道,“马将军,念吧,本帅听一听德隆还要说些什么。”

    马如正冰冷的目光看着城头,伸手打开了圣旨。左右亲兵,则是小心翼翼的举着盾牌,防备城上的冷箭。

    马如正高声念道,“历都城段琅听宣,朕担心澜都城有失,特命朝堂大军支援击溃西越之敌。没想到,你却偷袭朝堂大军前锋营,犯下谋逆大罪。朕念你曾经有功于大夏,只要爱卿肯率众出城降服,朕必会特赦你等,不予追究,并保留原职待遇于京都安度。汝等如若视朕的仁慈为软弱,朕的铁骑必将踏平历都城,永绝后患。钦此!”

    马如正宣完,放下圣旨说道,“段琅,身为大夏臣子,不可逆天而行。陛下仁慈恩厚,不想引起战火让百姓遭殃。希望历都城的诸位,深思啊!”

    段琅冷笑道,“马将军,在下问你,这些年我西部战将镇守边关,可有过错?”

    马如正皱了皱眉头,“并无过错。”

    “既然无过,德隆为何派你率几十万大军前来剿灭。”

    “段琅,我大军是来西征西越之敌,何出此言!”

    段琅发出一阵大笑,“马将军,这种幼稚之言就不必再说了。你我都是征战的将军,还是直来直去吧。”

    马如正看着段琅,哼声说道,“段琅,难道你要做西宁侯赵立一样的逆臣吗。古往今来,逆臣的下场没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澹台明月接口道,“古往今来,历朝开国君主,都曾经被称过逆臣贼子。君王无道民不聊生,顺天而为,此乃对应天意之事。”

    “住口,我大夏兴盛正旺,何来君王无道之说。你乃异族之女,委身与段琅,要我看这根本就是你这妖女在作乱。”马如正怒道。

    澹台明月冷笑一声,“君臣猜忌政令不通,这天下盗匪猖獗外敌轻视,难道这也能称作兴盛正旺?现在你称我为妖女了,三年前我去南部大营解救你之时,你可是感恩戴德啊。马如正,如若当初不是我历都城兵马托举德隆上位,你现在身在何处?恐怕不是被斩首,也会在刑部天牢终结一生吧。德隆不念当年之恩,不顾我西部战将赫赫战功,却只为了心中那点忌惮就兵发历都城,他不是无道的昏君,难道还是明主吗。”

    “大胆妖女,妖言惑众污蔑我大夏圣君,此等异族妖女,必会牵连历都城众将。段琅,听老夫一言,拿下妖女出城受降,老夫以性命担保陛下绝不会追究。西宁侯就是个例子,希望段将军三思啊。”

    段琅看着马如正,脸上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马如正,在下不是西宁侯赵立,这些年我段琅知道功高震主,所以段某及西部战将一直蜗居自省不敢妄言,就怕引起朝堂的误会。西宁侯赵立勾结外敌为祸大夏,导致南部各个都城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此人确实该杀。但我段琅一直忠诚驻守边关,不知德隆为何还不放过?难道,段某不死,他就不安吗。另外,澹台明月不是异族妖女,她是我夫人。辱我夫人如同辱我,在下绝不答应。”

    “这么说,你们坚决与朝堂为敌了。段琅,老夫已经给了你机会,继续下去,可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段琅哼了一声,“少废话,开战吧。”

    马如正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话已至此只能开打了。兵卫调转车头,刚要返回,却听马如正高声说道。

    “城上众将官听着,谁能拿下逆贼段琅,陛下承诺册封一品大员,并赏白银一千万两。此承诺,一直到剿灭段琅为止。”

    张如明一招手,“喂,那个谁,别走啊。我呢?德隆那小子怎么没说悬赏老子多少银子?麻痹的,看不起人是吧。等老子活捉了德隆,看我不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城头上爆发出一阵哄笑,马如正恶毒的看了张如明一眼,他的攻心战术,却被这个上官玄悟弄得他跟个小丑似的。

    马如正返回了战阵,立即派出大将军谢成上前叫阵。段琅命人打开城门,既然对方兵临城下,打肯定要打上几场。段琅命令周龙前去应战,王福重负责压阵。

    双方人马在城外展开较量,谢成的人马很快就显出了败势。马如正令旗一挥,前锋大将成宝立即率领人马上前支援。历都城上,却是响起了收兵的锣声。

    历都城人马一撤,马如正也不下令攻城,跟着鸣锣收兵。接下来的日子,双方不大不小的打了几场,虽说朝堂大军伤亡居多,但历都城多多少少也损失了不少人马。澹台明月干脆高悬免战牌,只等着对方攻城。城头上不再是将官云集,每日里只有张如明站在城上,乐此不彼的跟对方打着嘴仗。

    “历都城小儿,有本事出城跟爷爷一战。”

    “麻痹的你眼瞎啊,你爷爷就坐在城头之上,你来啊。”

    “缩头乌龟,躲在城内算什么本事。”

    “小王八蛋,老子在城内有吃有喝,你们却风吹日晒每日里啃着干粮。老子就不出城咋了,晒死你们这群王八蛋。气死你活该。来人,尿他。”

    张如明左手鸡腿右手酒壶,兴奋的脸都发红,对方一天不来跟他对骂,张如明都觉得人生失去了目标。

    一个月过去,原本应该是血流成河的刀兵之劫,却变成骂街大会。由独骂衍变成了群口,张如明带领着一批大嗓门,喊的嗓子都有些嘶哑。

    此时,西越国都大宛城内,兵马大都督陆慕眉头紧锁。他收到了段琅派人送给他的书信,对于段琅的决定,陆慕也有些左右为难。

    陆慕看着段琅的书信,苦笑道,“这肯定又是那澹台明月的计谋,此女子,真乃我一生大敌。来人,更衣备马,我要入宫。”

    正如澹台明月分析的那样,陆慕明知是计他也不得不为之。大夏的内战是天赐良机,对于西越来说百年难遇。既然段琅主动让出,明知是想提前把西越拉入战争的浑水,他也要去接管。陆慕可不想让朝堂大军占据两城,到时候西越兵马付出的代价非常昂贵。

    两日后,西越国主派出使臣前往摩罗国签署交好盟约,陆慕也以兵马大都督的身份集结西越兵马。半个月后,西越再次集结四十万大军,由大都督陆慕率领,缓缓向两界山开拔。

    与此同时,南平大军师陌坤也收到了陆慕的密信。不过,陌坤并不想这么早就让南平大军参与战事。毕竟大夏的兵马还未伤筋动骨,过早的进入战局对南平非常不利。况且,闫发成驻守的镇陵关兵马众多。原本镇陵关有五万兵马,后来朝堂又把墨兰城城阳府等三地六万兵马也调集过来。陌坤一直在谋划着,怎么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镇陵关进入大夏。

    虽然陌坤不想过早行动,但是大夏镇陵关内,却给他制造了一次意想不到的绝妙机会。镇陵关内兵马自乱,战机稍纵即逝,陌坤当然不会放过。

    德隆做梦也没想到,与历都城的交战才刚刚两个来月,南平与西越就蜂拥而动。这场原本只是大夏内部的战火,顿时变成了一场事关整个民族生死存亡的大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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