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三妹……”复动竹缓缓站了起来,双眼莹光流转,泪珠欲滴,看着任天白道:“你们不用拦他,让他一掌劈了我罢……这么多年以来,贼人常在身畔而不自知,还自谓旁人所说的郎才女貌,心中沾沾自喜,险些害了我父亲,也险些害了……害了……”

    他这话头到了这里,突的顿住,也是明白有些人有些事,轻易不能出口,轻轻扬起脸庞来,双眸一闭道:“今天才知世间并非尽是薄情之人,就此死在她手中,也不枉了……”

    “大姐……”易棣跟陶仲两人猛转身打量两位姑娘,神色恍惚,就像是自己听错了一样,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又盯着易昔,几乎是试探一般道:“你……你是……三妹?”至于任天白,这时分已然问不出话来,整个人像个木偶一般,一只手伸了出去,还是刚才发力,劈空击破酒坛的姿势!

    “程姐姐比柴姐姐大半岁,自然是大姐!”易昔此刻却是觉得大为好玩,兴高采烈看着愣愣怔怔的任天白三人道:“柴二姐又比我大一岁,那我可不就是三妹么?”

    “柴姐姐?!”易棣跟陶仲两人,几乎是一寸一寸将脖子转了过来,看着复动竹,连声音都变的跟复动竹相差不多道:“你是……柴……柴……柴二姐……柴影若?”

    “那你以为是谁?”程玉柔过来,一脸亲昵将刚才还叫做复动竹的柴影若抱在怀里,让陶仲顿时觉得一身的不自在,眼前这位柴影若,分明是一个男子打扮,连声音都比自己还像男子,现下被程玉柔抱在怀里,张着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哈哈,陶姐夫吃醋啦!”易昔在旁看的分明,哈哈一笑,早已也扑了上来,跟程玉柔柴影若抱在一起,看的易棣登时也跟陶仲一般神色,想要斥责易昔不知检点,可人家分明是金兰姐妹,怎么斥责的出口?可眼前自己妹子,怎么看怎么是抱住一个男子,这要叫旁人见了,怎么分辨的清?

    “你们不用吃醋!”程玉柔将满脸泪水的柴影若抱在怀里,瞪了陶仲几人一眼道:“要怪只能怪你们太蠢,尤其是任公子,简直蠢不可及,柴妹妹自到他身边,便已经暗示于他,奈何他一个榆木脑袋,从来就没往这上面想过,还把柴妹妹认成姓顾的那个卑鄙小人!”

    “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易昔见自己哥哥跟陶仲都是一脸茫然,摇头讥讽道:“柴姐姐都说自己是复动竹,偏生这榆木脑袋,走了几千里地,死活想不到故人来!”

    “你……你……你是……影若……师妹?”任天白此刻心中有若雷震,头脑之中嗡嗡一片,那里还能理得清个头绪出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柴影若,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嘿呀,看来不见真佛,你是不肯下跪了!”易昔俏脸一板,看着一脸茫然的任天白,同程玉柔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管柴影若还有几分挣扎,将她按在座椅上,拿过一条毛巾来,用酒水蘸湿了,在柴影若脸上轻轻擦拭,足足擦了一刻,这才从腮下一处地方,轻轻用指甲一挑,揭起一点点微带透明的肌肤来!

    “慢着!”柴影若突的用力挣了一下,攀住程玉柔要揭开自己脸上易容的那只手,摇了摇头,却是看着任天白,眼中颇为犹豫道:“师哥……你真的不怕我半张脸已经毁了么?若是你此刻后悔,还来得及,影若已经心死一次,再有一次,纵然还能苟活于世,怕是也只能遁入空门了……”

    “不怕!”任天白凝视柴影若半晌,缓缓摇头道:“别说是半张脸,就算你容貌全毁,又能如何?我原本不是什么胸有大志之人,只说这一生都在华州,做个寻常人,守着些家业田舍,不想阴差阳错,身在江湖,等这些事情了结,终究还是要回去过些寻常日子,你若是不信,我便将我一半脸也切花了,跟你一样就成!”

    “不要!”柴影若见任天白伸手一捞,噌的一声响,靠在墙边的易棣长刀出鞘在手,刀锋一晃向着脸上划来,急忙出声喝止,只是任天白如今出手极快,电光火石之间,脸上已是留下一道血痕,渗出血丝来!

    “昔妹,你去把这个给他涂上……”柴影若眼里不免露出一点心疼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在易昔手里,自己却是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揭,再把头上笼住的秀发放开,易昔也已将手中那盒子打开,又从里面取出一只蚌壳,还未掰开,众人便闻见一股幽香,再看柴影若在灯火之下,长发如瀑,俏脸如玉,那里有半点伤痕?

    “你不是……”任天白被惊的向后退了一步,柴影若分明说脸上容貌全毁,可自己眼中所见,那里有被毁去的样子?分明比自己当年所见,还要清秀几分,一时间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连易昔伸手从蚌壳里沾了一点东西,似脂似露,抹在他脸上伤痕处,都似乎有些茫然不觉!

    “这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这么香,那里买来的,我也去买些来?”程玉柔闻着易昔手中那东西香气,也有些惊讶,急忙过来,柴影若却是站了起来,看着三个大男人一脸懵懂,伸手从易昔手中那蚌壳里又沾了一点,在易昔跟程玉柔两人脸上各自抹了一下,仍是沙哑着嗓音笑道:“这东西叫做肤如霜,买可是买不到的,不过我倒是有些送给你们。”

    “你这脸……这该不会是……”任天白用力揉了揉眼睛,在柴影若脸上看了又看,心里猛然醒悟过来道:“是玉婆婆的什么灵药么?”

    “亏你还记得!”柴影若又从那蚌壳里沾了一点,伸手仔细抹在他脸上伤痕处,有些心疼道:“我原本以为此生就此毁容了,心里已然认命,可玉婆婆似乎比我还在意此事,这是她那里原本用来疗治晒伤的良药,这一回又寻了几样珍贵药料,混在一起,起了一个肤如霜的名字,你见我那易容的面具了么?便是玉婆婆亲手给我做的,不知废了她多少珍稀药料,要让我戴足半年,每十天将这肤如霜涂在里面,戴在脸上不可取下,半年之后,便瘢痕尽去,恢复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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