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歪着头,看向指着自己的枪口。

    刘伴声音开始发抖,他强撑着喊道,“我没和你开玩笑!把调令……”

    “我没有那种东西。”阮安向前走了两步,把自己的脑袋顶在了枪口上。“所以呢?你要怎么让我的脑袋开花?”

    刘伴张了张嘴,但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他从面前这个女人眼中看到的是毫不畏惧。这种眼神他曾经见过,在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身上有,在那些坚定不移的人身上也有——这是内心深处有信仰的人的眼神。

    “如果你不打算开枪,那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阮安的声音很轻很柔,但话语里蕴含着的坚定意志却不容置疑,“你为什么会对沈文产生怀疑?”

    “你们办事太毛糙了。”刘伴收起枪,叹了口气说道,“欧阳文是本市人,又是开工厂做生意的,他的社会关系有多复杂你们不知道?”

    “这和我的问题没有关系。”阮安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回答我的问题。”

    刘伴瞪了她一眼,“他家之前遭遇了灭门案,是我接的警。”

    阮安一愣,不禁问道,“灭门?”

    刘伴又把刚刚插回腰间的枪拔了出来,这次他直接打开了保险,“你们不是有关部门的人,说,你们是什么人?!”

    这下恐怕事情没法善了了。艾格妮斯忽然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然后从刘伴脚边的影子里冒了出来。冲着刘伴的脖子上用手刀狠狠来了一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干净利索的将其击晕,顺带拿下了握在刘伴手里的枪。

    “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干净利索的制服了刘伴,但艾格妮斯却只是出于对气息的敏感而出手——她很确定刘伴会动手,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根本没有概念。

    “阿比托斯大人的工作出了纰漏。”思考良久,阮安做出了这个判断。“这个刘伴的记忆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被清洗掉。所以阿比托斯大人安排给老夫人的掩护反而引起了他的警惕吧?”

    艾格妮斯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刘伴发愁道,“这个人要怎么处理?这个地方的治安状况太好了,如果杀了他,想要嫁祸给盗贼团之类的根本就不可能。要伪装成意外事故么?”

    “不,这人不能杀。”阮安摇了摇头,“如果他和吾主曾经有过交集,那就绝对不能杀。万一触及到戒律就麻烦了。”

    “另外一个呢?”艾格妮斯弯下腰,轻轻松松的把刘伴扛在了肩膀上,“那个冲着车子扔石头的胖子要怎么处理?”

    阮安从刘伴的上衣口袋里摸出钱包,看了看夹在他钱包里的工作证道,“这是个捕快,那另一个恐怕才是真正的公门中人。更不能轻举妄动了,先带人回屋,我得去请示一下吾主。”

    以三重阁圣女的本事来看,要把一个昏迷过去的年轻男人,从七八百米外的地方,一路扛到她们所居住的两居室,这其实并不困难。但同时还要保证不被发现,这就很麻烦了。

    躲过人眼的视线倒是不难,真正困扰着艾格妮斯的,还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艾格妮斯就发现了摄像头这种东西的用处。没有心跳呼吸,没有气味甚至精神波动。却能够把画面传输到别人眼前,甚至还能纪录下画面。这种奇怪的道具简直就是刺客们的噩梦。

    而如今随着社会进步,至少在宁远,几乎每条街道都已经被监控完全覆盖。虽然刘伴掏枪的时候刻意选了个监控摄像头拍摄不到的死角,但三人的行动轨迹还是会被完全记录下来。如果就让刘伴这么凭空消失,艾格妮斯和阮安肯定会被当成最直接的调查对象——就连至高神的安排都在这个世界的警察眼中出了纰漏,艾格妮斯对于阮安安排给自己的身份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您走之前得先给我帮个忙。”艾格妮斯拉住了打开传送门就准备进去的阮安,指着地上躺着的刘伴道。

    东方的天空上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疼和浑身关节传来的僵硬感,刘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你们胆子不小。”刘伴嘶哑着嗓子低声道,“绑架现役警官,袭警。想造反么?”

    “造反?”阮安的声音懒洋洋的从刘伴身后传来,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这种大帽子我可戴不起,您自己留着吧。”

    转过身,刘伴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配枪确实不见了。不用说,肯定是落在了对方手里。然而正准备义正言辞警告对方不要玩火的刘伴,却被映入自己眼帘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个白色的光球正在阮安身前漂浮着,旁边还时不时从光球里冒出几个字符,随后仿佛一阵烟一样飘出后消散在空气里。

    “干嘛这是,装神弄鬼啊?”虽说年龄不大,但毕竟也是在一线基层干了好些年的警察。刘伴很快就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搞个电灯泡在天上飘着好看?”

    阮安耸了耸肩膀,白衬衫从她的左肩上滑落,露出了黑色的吊带。她随手把衬衫拽了上来,虽然眼睛仍然盯着光球,但是嘴上却在和刘伴互相嘲讽。“将自己贫乏的知识和想象力随意套在根本不了解的东西上。这种傲慢的态度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少废话。”刘伴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捆在了身后,这才停下了动作,“我警告你,不要在违法犯规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悬崖勒马,接受法律的制裁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阮安很彻底的翻了个白眼,“这种没脑子的话要说就趁现在吧,再过一会说这个话,我担心你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咬舌头又死不了人。”发觉自己的处境已经糟糕到不能更糟糕了,刘伴反而彻底开始放飞自我,甚至冲着阮安口舌花花起来,“要不你来咬咬看?”

    艾格妮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被捆在地上还满不在乎的刘伴,“你要真打算调戏,那至少要找对人。调戏他?”看着露出一脸坏笑的阮安,艾格妮斯笑道,“你口味真重。”

    阮安似乎也玩出了兴致,他摘掉架在自己脸上的无框眼镜,扯开脑后的马尾辫,摇晃了两下脑袋,右手从胸前一抹而过,高耸的胸脯瞬间就扁了下去。

    “你让我咬的。”阮安回复了自己原来的声音,虽然声线还是有些偏高,但不难听出是男人的声音。“舌头伸出来啊。”

    “你……”年轻的警察刘伴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知男而上这种高难度的工作确实不太适合他。

    一道大约两米高的椭圆形传送门出现在了客厅中。“我可不记得我当初让你们两个来这里,是为了调戏警察玩的。”

    沈息的身影出现在了客厅中。随着这句调侃的话语,他迈步出了传送门。径直走向客厅旁边的阳台上。

    小院就在阳台外几十米的位置,沈息站在阳台上看着小院,放在阳台矮墙上的手却在微微发抖。虽然仅仅过去了一周,对沈息来说,这段日子却像是过去了几十年一样。

    艾格妮斯悄悄站在了沈息的身旁,用自己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就知道!”刘伴再一次猛烈挣扎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终止了爆炸,但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沈息!我警告你!马上把我放开,然后举手投降!”

    “安静!”阮安毫不客气的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了刘伴的后腰上。高跟鞋的细跟扎进了刘伴的肉里,每一次挣扎都会让刘伴觉得疼痛不已。

    但是刘伴却仍然不服气的挣扎着。虽然嘴上叫的凶狠,但实际上刘伴心里却放松了很多,至少自己不是什么偏执狂和疯子。

    神不能直接和普通人沟通。但借助神仆的话也就没什么问题。刘伴被阮安从地上一把拽了起来,扔在沙发上。而沈息也从阳台上走了回来,坐在了刘伴对面。

    “出于对你的职业尊重。”阮安张嘴,替沈息开始了谈判。“你的配枪将会被发还,你受的伤会得到合理的补偿。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整件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

    刘伴对此嗤之以鼻,“你说没发生过就没发生过?你要是有这么大面子,干嘛还要隐姓埋名跑路?沈息我告诉你,别以为看了两部电影就觉得自己是黑帮老大了!连说话都要让秘书代替,小子,牛逼装过了叫傻逼你知道么?”

    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沈息还没来得及变脸色,忽然外面闪过了一道电光,直直劈在了两居室所在的建筑物楼顶。

    就在电闪动前,阮安猛一抬手,一道带着淡淡白光的护罩在整个建筑物外亮了一下,在抵挡了闪电后,消失不见。

    “应信者?”沈息被闪电吓的一愣,随即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面前的刘伴,过了好久,才转过头对着阮安问道,“这人是我的应信者?”

    阮安碾了碾手指,他的食指上还留有一道淡淡的焦痕,“应该是。”阮安看向面前的刘伴,然后笑道,“吾主,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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