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离离开了白府,说真的,他有些气愤。白见让他看到一种名为“父爱”的卑微和伟大,他可以卑微到自己可以给一个小辈下跪,但也伟大到,让聂离不能置之不理。

    外面的阳光正盛,头顶的太阳悬在没有一片云彩的蓝幕上,没有一丝遮拦,就好像这白山城一样,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一次泛起,聂离知道有人还在跟着自己。

    聂离特意将人引到城外,“阁下跟了这么久,不累吗?”随意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聂离背负着身子,对着眼前的一片空地说道。

    “这天也热了,站在太阳下有些热,不如来我这边的阴凉处乘个凉。”聂离仍然没有转过头,他的面前是一片葱郁的大树,满是阴影,唯有微风徐徐时,将地面照亮。

    几个呼吸的时间,仍然没有一丝动静,耳边唯有树叶吹拂的沙沙声。“天地一刀斩”聂离头也不回,拔刀朝身后一个方向投掷过去。

    “叮”十分清脆的脆响,聂离这才回头,秋雨刀笔直的刺入一棵大树上,刀身直接贯穿了树木,而树木后站着一个人,用剑挡住了。

    “阁下真是好定力,刀悬在头顶了,才舍得出手。”聂离双手背负在后面,青蟒毒掌已经悄悄运转,内力附在整只手掌上,漆黑如墨的右掌,宛如鬼手一样。

    跟踪自己的男子身材比较矮小,五官平凡,眼角有些低垂,让他看起来有些懒散和阴郁。听到聂离的话,他没有回话,只是抖了一个剑花,就朝聂离冲过来。

    聂离等的就是他动手,天魔九转,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经冲到男子的面前,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出掌,漆黑的右手上缠绕着一条黑蟒,不过是内力所化的。

    男子身子后撤,用剑将聂离的内力震碎。聂离天魔九转的第一转再次催动,男子面前的身影还未消散,侧面就已经出现一个聂离,一记天地无情。

    硕大无比的脚影从天而降,男子顺势一个驴打滚,而他刚站的地方,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脚印,如同巨人肆虐过一样。“影杀术。”男子长剑一甩,就朝聂离面门刺过来。

    阳光下的长剑没有反射出寒光,甚至地面上也没有留下影子,这一剑宛如不存在一样,但聂离却又认识的感受到了剑的锋芒。

    “青蟒缠身”聂离再一次催动天魔九转,用残影再一次躲过了。迅速用右手抓住男子的手玩玩,想要用内力将手骨捏碎,那么他就不能挥剑了。

    显然对方也发现聂离的想法,右手张开,剑在手中打了一个旋,反握长剑就准备割断聂离的五指。

    聂离催动第二转,身子又一次快速运动,闪到男子的身后,右手抓住秋雨刀,内力一震,只见碗口大小的树干直接碎成无数木屑,从中间折断。

    “月夜血梅开。”右手握住秋雨刀的时候,聂离整个人的战意都徒然拔高了一截子,就好像,这一把刀在手,他就有面对一切的力量。

    刀速也比往常快了一丝,聂离的刀本就快去,如果更快上几分,让男子苦不堪言,他的剑都来不及格挡,只能躲过一些致命伤,但还是被聂离用刀割破好几道伤口,

    “天地一刀斩。”刀势越来越激昂,聂离将精气神汇聚在这一刀是,他只觉得胸前有一道气想抒发出去,一往无前,斩断所有。

    “咔嚓”兵器破碎的声音,男子的长剑直接断裂成两半,脸颊上有一道伤口,这一刀不但让对方毁容,连同耳朵也切开了。

    “啊!”男子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鲜血从指缝中淌了一地。“谁让你跟踪我的。”聂离不由分说,直接将秋雨刀搭在对方的脖子上。

    男子充满怨恨的看着聂离,但一句话也没有说。“说还是不说。”聂离右手加重了力道,对方脖子的皮肤直接破开。

    “我可以说,但你要放了我。”男子看着聂离。“记住,你的命在我手上,你说哪个重要。”聂离语气加重,秋雨刀更深了几分。

    “是铁索帮的魏无忧公子。”男子皱着眉头,面容有些痛苦,斜眼看了一下秋雨刀,颤巍巍的说出口,刀刃如果再深一点,他就要死了。

    “魏无忧,他也在白山城吗?”聂离没想到会是魏无忧派来的人。“铁索帮和我们聚义庄合谋要抢夺地龙果,此次带头的就是魏无忧。”男子如实的交代了。

    难怪之前云海城发生变故时,魏无忧没在,而且当时铁索帮的帮众也沦为王怀礼的手下了,应该是魏无忧走了,被王怀礼策反了。

    “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男子祈求的目光看着聂离,聂离将刀放下,“你可以走了,回去怎么说,你应该知道。”

    没想到聂离会这么干脆的放了自己,而且怎么说,肯定不能告诉魏无忧自己告诉聂离这些情况,显然聂离这个人,魏无忧还是蛮提防的。

    转身就要逃跑时,一把长刀就贯穿他的胸膛,他瞪大双目,难以置信的看着聂离,那副邪笑的样子成为他生命最后一眼的印记。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聂离长刀一搅,随机带着血肉拔出来,血肉顺着秋雨刀滴落在冒尖的绿草上,光洁如新。

    将秋雨刀收回刀鞘里,聂离跨过尸体就走了。没有人会去在意那具尸体,他只会成为这片大地的养料和动物们的腹中之物。

    这些都不是聂离所要去在乎的,此刻的他已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他没想到这一次地龙果之争会如此热闹,铁索帮和聚义庄也插手了。

    不过这样刚刚好,你们就先成为我复仇的第一批对手吧!聂离想到复仇的滋味,杀戮的情绪就开始高涨,他看着来往的人群,有种拔刀杀人的冲动。

    “施主,阿弥陀佛。”就在聂离一点点迷失在杀戮的快感时,大道之音响起,虽然平凡,但宛如当头棒喝一样,让聂离顿时清醒过来。

    聂离看着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面前的和尚,面容慈祥,虽然普通,但给人一种柔和的光芒,身后好像有佛光普照一样。此人就是之前客栈中看见的那位,身上还披着袈裟。

    “大师好。”聂离极其平静的回复道,他虽然感谢此人将自己从杀戮中拉出来,但此人的目的何为,自己还一无所知。

    “施主身已入魔,还望及时回头,早归正道。”和尚手攥着佛珠,声音飘渺,但又真切的响在耳边,每一句话都带着佛韵,显然是得道的高僧了。

    “大师何名讳,从哪来,又朝哪去。”聂离没有正面回答和尚的问题,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贫僧法号明真,从佛前来,去往佛前。”明真不平不淡的说道。

    “那大师告诉我,何谓魔,何谓正。”聂离反问道,语气咄咄逼人,但有一番一问究竟的架势。

    “魔为邪,杀人为魔,嗔痴贪欲为魔,杀而不自知、不自戒,方为魔。”明真左手捻佛珠,右手作揖。

    “那大师,何谓正。”聂离再一次问道。“心系天下苍生,身为天下苍生,所作所为皆为天下,皆为世人。”明真开口说道。

    “天下苍生,好一个天下苍生。敢问大师,如此若为正,岂不可笑。”聂离轻蔑一笑,眼中满是寒光和讽刺的意味。

    “心系天下苍生就是正,那么何来的这么多恩恩怨怨,哪来的江湖,哪来的仇恨,哪来的杀戮。”

    “渡一人是渡,渡万人是渡。贫僧有生必要渡化众人。”明真义正言辞的说道。“那就希望大师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了。”聂离如此说道,无非就是说明真这一生都无法渡化世人。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大如何渡,怎么渡。如果人人都为正,心系苍生,何来的这人间疾苦。如果大师渡化世人,那么也渡不了我,我就是魔。”聂离看着此人满嘴仁义道德,就觉得恶心,如果世人都为正,自己又怎会如此颠簸。

    “阿弥陀佛,施主入魔已深,望施主随贫僧读万经,在佛前忏悔。”明真双手合十。

    “你找你的佛去说这些话吧!此生入魔,当以肆意张狂,所为利己,所行为心,图一个快意恩仇,图一个你死我活。”聂离刚才被压制的戾气又一次翻涌,双目赤红,恨不得杀了明真。

    “阿弥陀佛,施主还望少造杀戮。”明真看着聂离满是杀意的眼睛,也没有任何反应,不悲不喜,不哀不怒。

    “当你的佛不能感化世人时,那我就用我的刀,来渡。”聂离恶狠狠的说道,一股森冷的刀意从头顶迸发,'直冲云霄。

    “善哉,善哉。”明真喃喃念道梵文,使聂离原本高涨的刀意也熄灭了。

    “大师,就此别过了。”聂离拱手谢过,虽然他不喜明真的说法,但对方帮他平息了杀意,他也是万分感谢。

    “施主,望自珍重。”明真不再念叨经文,看着聂离,他曾经有一刻的动摇自己,领悟了刀意的人,那种纯粹的刀,却是沦为魔道之人。

    到底何为正,何为魔,明真看着聂离消瘦如狼的孤影,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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