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你先去找秋年吧,朝东一直走就行了,应该能遇到不少见过他的人,我等会在过去。”萧殊淡然说道。

    “那我先去找秋年,不过我大概是劝不动他,玲儿走了之后,估计也只有你能劝一劝他了。”

    蔷薇点了点头,快步朝灵宛外走去,梅林和萧殊的话题跳跃性太大,她完全跟不上思路,也插不上嘴,与其尴尬的等在旁边,倒不如先去找墨秋年,不管劝不劝的住,先把人找到才是最紧要的,北风城近来变故颇多,万一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她真的会内疚一辈子。

    “知道了又能如何?”

    萧殊沉默了一会,他注视着蔷薇远去的身影,也不知是在问梅林还是再问自己,梅林算得上虚灵界少有的灵道强者了,可他大概连一个虚魔都敌不过,若是知晓了虚魔之上还有半圣布局,半圣之上还有圣人落子,该是何等绝望?

    “难道在你眼里我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我带你去白灵塔书库。”梅林自然听出了萧殊的话外之音,他先是愠怒,但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的无奈。

    萧殊点了点头,他非是不愿意说,只是不希望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承受如此绝望。

    ……

    晚上八点后的北风城,相比一个月前,愿意在晚上出门的人多了许多,叶月登基后的铁血手段丝毫不比叶北来的差,甚至犹有过之,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在继承帝位后所表现出来的心机以及手腕让那些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诸侯唯有言听计从,最能体现这点的便是旧神教堂的重建工程。

    叶月本已经划出了地界,意图拆除三分之一贫民窟作为教堂的建造地,并且在那造一座大小堪比罗兰宫的教堂,作为旧神教的圣殿和信徒的朝圣之地,不过却被赫茜教宗给劝了下来,且不说冬日宫尚未修缮完成,眼下和南玉国的战火一触即发,无论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非常吃紧。

    叶月在赫茜教宗的建议下,便调派了一千名工匠,先在北风城各处修建七八座教堂,待到战争结束后再重新规划,最先建成的教堂屹立在平民区和贵族区的交界处,用赫茜教宗的话来说,任何人都能够接受神的指引,任何人犯错都必须忏悔接受惩罚。

    “那天这儿死了好多人,跑都来不及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是前脚刚出门,才走过一个转角,我家就塌了,你说说看,我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从别人手里买了房子,这还没住够本就莫名其妙给毁了,可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否则我……我他妈的弄死他!”

    “据说莫兰伯爵的儿子也死在这了,死的那叫一个惨,都快看不出人形了,莫兰伯爵抱着他儿子的尸体跪了足足有三个小时,可那群士兵到最后也没查到是谁杀了他儿子,你运气不错了,好歹没死,人家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就剩这么一个儿子,还莫名其妙的死了,可比你惨多了。”

    “放你娘的屁,死个儿子算什么,他是伯爵,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儿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我有几个钱?累死累活小半辈子还不是为了一套房子,一个女人,一个儿子,这下可好房子没了,钱也没了,你以为这年头有哪个女人会嫁给一个连房子都没有的男人?你他妈是有老婆儿子的人,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还别说,那天虽然下雨,可其实看到的人不少,好像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打起来了,莫兰伯爵的儿子据说是为了救那个女的才被杀了,不过没有人看清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倒是那个女的穿着好像是灵宛的衣服,不过你也别指望报仇了,人家敢杀伯爵的儿子和灵宛的学生,这么大的罪还没被抓到,肯定是手眼通天的人物,真要遇到人家,不给你一巴掌拍死都算你命大。”

    ……

    墨秋年失魂落魄爬到巷子口,他浑身淤青,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宛如行尸走肉一样,目光散乱不知在看些什么,一些行人见他这副模样,便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开始找卫兵,希望能帮帮这个落魄的少年,但墨秋年没有理会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他依旧呆呆透过狭小的巷子,仰望着头顶那遍布天穹的黑幕,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莫约一个小时前,墨秋年趁着蔷薇不注意,偷偷从窗户溜了出去,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很多,也有考虑过留在灵宛,安心学习灵道,等姐姐回来,可不知怎么得,自那天姐姐离开之后,他胸口说不出的闷,似乎有什么事在发生,而这种状态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上一次出现这种状态,第二天墨家就被灭了门,这才是他最终决定去找墨玲儿的原因。

    但因为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墨玲儿肯定离开北风城了,故此他打算先去车站问一问买票的人,按理说车站卖票肯定会有记录,只要给足了钱就一定能查到墨玲儿的去向,这年头就没多少钱办不到的事,所谓保密,无非是你给的钱还不够多罢了。

    打算是如此打算的,可还没等他走到车站,两个路人的闲谈却直接打破了墨秋年的所有幻想,只言片语却如钢刀插进了他的肚子,一股脑将五脏六腑绞的稀碎,钻心的疼,疼得他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心脏在抽搐。

    灵宛的女学生?

    莫兰伯爵的儿子?

    他发了疯一样的冲上去拽着其中一人的领子,双目赤红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他声嘶力竭的吼道“谁!?那个男人是谁!?说话!说话啊!”

    “你他妈的找死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两个男人吓了一跳,可当他们看清面前这人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时,便不再顾及,加上心情本就极差,当即一左一右拽着墨秋年进了一个幽暗的小巷,半个字也没说便开始拳脚相加。

    墨秋年虽然愤怒到了极点,可他终究只是一个连灵法都才入门的少年而已,如何挡得住两个成年男人的拳脚,当即被揍的蜷缩在了一个角落,只能勉强用手护着头,况且他为了不引人注意,特地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反倒让他们没了顾及,出手极重,片刻功夫揍的他都快失去知觉了。

    “行了!行了!把他打死怎么办?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差不多也就得了,你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说不定他也是那天受难的人,这才疯了,要我说算了吧。”

    其中一个男人见墨秋年眼角,嘴角都开始出血,生怕他被打死,连忙拦住了另一个男人,自叶月宣布光复旧神教以来,北叶国对罪行的容忍度直线降低,这要是打死人,恐怕自己就算不被处以死刑,也得牢狱坐穿。

    “滚,滚远点,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那个男人冲着墨秋年啐了一口,怒气仍是未消,但他也知道刚才自己拉墨秋年进来恐怕是有人看见了,再不走的话,真要等卫兵来了估计也走不了了。

    临走前,他还恶狠狠的对着墨秋年的肩膀踢了一脚,似乎仍是不解气,墨秋年就像是死了一样,他至始至终抱着头,缩成一团任由他们动手,可让他绝望的是,身体的疼痛丝毫无法遏制那由胸口逐渐蔓延至全身的气闷,闷的让他喘不上气,让他崩溃。

    也不知过了多久,墨秋年慢慢放下了手,这两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幽暗潮湿的巷子内满地都是污水垃圾,他此刻浑身湿漉漉的,食物**的酸臭味混着血腥味,让他整个人散发着特别诡异的气味,别说人了,恐怕只有蟑螂老鼠愿意接近他。

    “孩子,你怎么了?”

    一名卫兵找到了墨秋年,他满脸胡茬,莫约四十多岁,穿着红黑相间的盔甲,算不上英俊,如果脱下这套盔甲,完全就是一个邋遢的中年大叔。

    “卫兵大人,我刚才看见有两个男人把他拉进来的,您一定要找到哪两个行凶的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绝不能纵容那两个畜牲继续作恶!”一位身着蓝色粗麻衣,头缠布巾的中年妇女对着卫兵说道,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但即便如此,墨秋年依旧是呆滞的看着天空,没有理会身前这两个人。

    “咳……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那两个人抓起来的。”

    卫兵嘴上是这么说,可其实心里没抱多少希望,他巡逻的这片地方本就乱得很,别说这种程度的暴力事件了,就算一晚上死五六个人也是常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况且这个孩子神态呆滞,也不理人,估计是疯了,就算问他动手的人是谁,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卫兵大人,现在也不早了,这孩子受了惊吓估计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要不这样吧,我先带他回去休息一晚,明天把他送来,到时候您再帮他找一找家人,您看怎么样?”中年妇女上前搀起墨秋年,从腰间取出一块洗的有些泛白的布巾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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