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她疑惑的,希冀的眼神里,朝着相反方向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拐角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她跟着往前走,向着皇宫的方向走,而他则往后走,往地底的深处走。

    他的背影消瘦却挺拔,好似他的想法一样,看不透。

    别人的步伐或沉重,或轻松,都能或多或少的看出一些性格,心情……

    可是这个人,眼前这个人,却是一团迷雾。

    他的脚步迈动的频率始终如一,步伐也没有沉重或者轻缓,背脊更是始终挺拔如松,

    诸葛傲霜知道,他们两个人,似乎从来都没有任何交集,往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好似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唯有一颗心,疼痛的不能自已,连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杀了她的父皇母后,颠覆了白国。

    而她,用毒和匕首,毁了他的命。

    虽然,到最后他还活着,但是毕竟,她差点就杀了他一次啊。

    这样的血海深仇,是怎么样,也无法弥补的存在。

    是她和他之间,一条深的看不见底,或者说,从来就没有底的深渊。

    诸葛傲霜由着两个白衣侍女带领着她到了皇宫秦清玄早就准备好的内殿,朝阳殿。

    这个殿的名字跟她曾经在白国当公主的名字一模一样,看到这个殿,她的脑海中不自然的想到了曾经在白国的欢乐日子。

    那样的无忧无虑,那样的快乐,可是那段日子却怎么也回不去了。

    这个殿,就算是装饰摆设也是与白国的朝阳宫一模一样的,那古老的模样,好似比之前的白国朝阳殿建造的时间还要久一些的样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升起,让诸葛傲霜手脚发凉。

    这个朝阳宫,似乎比白国的那个存在的日子还要久。

    如果慕容雨洁和司马彦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她诸葛傲霜还有一个娘。

    或者说是真正的娘?

    她的心里纠结万分,惆怅万分,隐隐的觉得这个秘密若是揭开来,她会更加痛苦不堪。

    然而,她还不知道的是,在阴暗的密室之内,秦清玄一脸苍白的捂着脑袋,软软的靠坐在了地上。

    “主公!”几个牢头见到自家主人竟然亲自下来了,纷纷惊讶不已。

    走近,又发现自家主公的脸色甚为难看,大家小心翼翼的上前想要查探秦清玄的伤势,但是秦清玄却在此时站了起来,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冷眸往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一扫,众人的动作都好似被点了穴般静止了下来。

    “被人混进来,你们却还在这里。呵呵。”秦清玄笑吟吟的,手指一划,一道道银芒闪过,每个人的脖颈处齐齐一凉。

    众人纷纷大惊失色,然后更是整体的低头,望向自己的脖颈。

    那里,有着一条细细的血痕,手指一摸,温热的液体便沾到了手上。

    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好似鬼一般,看着秦清玄的神情却依旧是忠诚的,没有一丝怨恨,有的仅仅只是关怀与懊悔。

    秦清玄一双丹凤眼斜斜的睨着他们:“再有下次,你们连摸一摸这血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的声音淡淡然的,毫无波澜,但是听在守卫们耳朵里,却是惊喜万分。

    主公没有杀他们!

    主公,竟然也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这一刻,他们惊喜的不是主公不杀自己,而是主公为他们手下留情了。

    要知道,以往的属下若是犯了错,哪怕是一点点小事,主公都不会容忍的。

    用主公的话说,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一次,主公竟然放过了他们,这如何不让他们开怀高兴?

    然而,相对于他们的高兴,秦清玄说完这句话以后却是陷入了苦恼。

    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莫名。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没有杀了他们这群办事不力的手下。

    到底是怎么了?

    这头,为何这样疼?

    秦清玄摸着发疼的脑袋,一步一步的朝着关押司马彦和慕容雨洁的牢房走。

    “你放我们出去!你到底想要什么?”司马彦见到秦清玄的身影便上前一步冲到了牢门前,不停的摇晃着牢门大喊。

    秦清玄在牢门外三丈处站定,负手而立,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司马彦,轻轻的起唇:“你跟她说了什么?”

    司马彦微微愣住,一双桃花眼里充满疑惑:“她?谁啊?”

    秦清玄看着他不语,等待着他反应过来。

    果然,下一刻,司马彦就意识到了秦清玄问的人是谁,当下冷哼:“你跟那野种是什么关系?难道是那野种找你回来报仇?”

    秦清玄笑吟吟的看他:“你只要告诉我,你跟她说了什么就可以了。”

    司马彦怒了,一张脸涨的通红:“本太子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放本太子出去!”

    司马彦一个堂堂的太子,被关在牢里看别人脸色不说,这次又被秦清玄这样的无视,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将秦清玄拽过来猛揍一顿。

    秦清玄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半截明黄色的袖子,袖子上面原本应该绣着的五爪金龙只剩下了一个爪子。

    虽然只有半个手掌都不到的半截袖子,但是这东西就已经让司马彦双眼瞪大,浑身颤抖,声音也变成浓浓的痛恨:“秦清玄!我父皇待你不薄!”

    秦清玄勾了勾唇:“相互利用,何来不薄一说?告诉本帝,你跟他说了什么?不说的后果,你清楚。”

    这话很轻很淡,仿佛风一吹就能够消散,但是却重重的砸在了司马彦的脑袋上,刺进了心里。

    秦清玄的确是一个看透人心的人,很快就摸清了司马彦的致命弱点,并且拿这弱点,来制住司马彦。

    果然,下一秒,司马彦便垂着头把与诸葛傲霜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清玄。

    秦清玄抿了抿唇,唇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似乎很是满意。随后也不顾司马彦的疑问,不顾慕容雨洁有些痴迷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去,到了隔壁的一个牢房里。

    隔壁的牢房比之司马彦与慕容雨洁的来,显得极为宽阔奢华。

    满室数不清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颗颗点缀,名贵的檀香飘散在空气之中,屋子里不管是桌椅还是装饰都是皇室才能够拥有的规格。

    比如桌子上的黑金色圈椅,摆放成圆的金足樽,再比如屏风上高贵的金龙……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尊贵的王公贵族或者是太子公主居住的地方,可是此时此刻,这里面关押的却是两个浑身污泥,湿漉漉的头发都贴在脸上,连面容都看不清的乞丐。

    这两个乞丐闭着眼睛,蜷缩在兔毛地毯上,雪白的兔毛地毯也被他们弄的一片乌黑。

    谁也不会想到,这座金碧辉煌的牢房内,关押的竟然是这样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秦清玄的动作太轻,还是这两个人太过劳累了,他们依旧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着。

    秦清玄轻轻开了牢门,走到了他们的身边,一双黑眸睨了眼两人手里分别拿着的画卷。

    他伸手一抬,五指一拢。

    原本被两个乞丐抓在手里的两副画卷便腾空而起,被他抓在了手里。

    秦清玄刚将画卷打开,黑眸便眯了起来。

    只见两幅画卷上,画着两个不同的人。

    其中一副画上有一少年,一身雪袍,剑眉斜飞入鬓,面容清俊,唇色淡粉,负手而立,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而另外一个也是少年,只是比起清俊的少年来要显得女气一些,唇色殷红,一身金色龙袍,他的底下是一群跪拜的文武百官,而他的右手平举,似乎是在让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平身。

    不用辨认,秦清玄就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前一个是他自己,而另外一个,则是穿了龙袍的诸葛傲霜了。

    只是,他的画像,为何会和她的一起在这两个人手里呢?

    想到这里,秦清玄便伸手弹了两缕劲风向眼前的这两个乞丐打去。

    两缕劲风很巧妙的打在了两个乞丐的后颈,让他们感觉到了痛楚,很快的醒了过来。

    刚刚睁开眼睛,他们的口中便无意识的喊:“阿锦!”

    两个人的话语,让秦清玄的眼眸微微一眯。

    两个乞丐看到秦清玄的时候明显也是一愣,随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我是阿锦的朋友,他让我来找你们。”秦清玄笑吟吟的将画像递给他们,然后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被他撕下,露出了与画卷上一模一样的脸。

    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翘,眼眸清澈,淡粉色薄唇微微勾起,整个人的形象,动作,气质都与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此刻笑意吟吟的他平易近人,亲切的好似一头无害的羊,让乞丐阿光和阿蛋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拍了拍胸脯,夸张的倒在地上:“他娘的!终于找到属于阿锦的手下了!他娘的,可要吓死我们兄弟两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上差点都死好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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