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左习惯性地甩了甩青钢剑上的尸血,确切地说,他是下意识地想要将尸血甩掉。

    可我仔细看了一下青钢剑表面,发现剑身非常干净,没沾半点血污。

    老左将长剑入鞘,吐一口浊气,朝我走了过来:“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了?”

    我摇头:“什么都没看出来。”

    程老汉之所以敢在这里伏击我们,就说明他不怕飞僵破棺以后会对他不利。

    要么就是他用某种方法操控了这些飞僵,要么,就是他身上有某种特质,让飞僵不愿对他下手。

    刚才我之所以原地不动地观察飞僵,也是想看穿,程老汉不畏惧它们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程老汉之所以选在这间墓室中动手,应该是想和飞僵联手围攻我们。这本来是个好计划,可坏就坏在他太自负,竟然主动袭击老左,没想到实力差距太大,还没等到飞僵破棺,老左就轻易将他打败,导致他不得不钻进墓室北侧的门洞。

    现如今,谁也说不清程老汉到底是死是活。

    老左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又指指门洞:“进不进?”

    我撇撇嘴:“平日碰到这种事,不都是你来做决定吗,怎么现在反倒问我了?”

    老左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没搭话。

    光是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要进门洞,他现在之所以犹豫,是怕进了门以后,会导致其他人深入险境。

    老左就是这么一人,他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很在意身边的人是否涉嫌。

    啊,对于老左来说,我是个例外,他和吴林一样,恨不得每次碰上危险的事儿,都拉着我下水,这特么就是所谓一视同仁啊,因为我和老左的一体双生,所以他从来就没拿我当别人。

    想到这儿,我脑子里猛地一惊。

    不只是老左,其实对于我来说,也是二狗和黄玉忠他们的命比自己的命值钱,我可以涉险,但我绝不希望他们也遭遇和我一样的危险。

    可对老左,对吴林,我却没有这样的担忧,每次碰上极端危险的事,我也是恨不得拉着他们两个一起下水。

    我和老左是一体双生,那我和吴林?

    难不成,我和吴林也是一体双生?我记得老左的大师伯夏宗明曾说过,如今残留在世上的大禹精魄,还有四个,我和老左只不过是其中的两个。

    “老仉,老仉?”老左用肘抵了抵我的手臂,将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转头去看他,他则是一脸的担忧:“你怎么走神了?”

    对于此,我也只是摆摆手,说没什么,就是想事情想入迷了而已。

    老左叹了口气,指指黄玉忠:“老黄刚才一直在跟你说话呢,合着你一个字都没听见啊这是。”

    我也是这才反应过来,黄玉忠正在我身边站着呢,他几乎将脸压在了我的耳朵上了,看上子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对我说悄悄话。

    我不由地尴尬起来:“啊,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

    黄玉忠倒也不生气,只是问我:“侃侃道人的徒弟,今年多大年纪?”

    多大年纪?我第一次见到小道姑的时候,她话都说不清楚,估计也就是三四岁吧,现在至多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

    一边这么想着,我就回应道:“五六岁吧,怎么了?”

    黄玉忠蹙了蹙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别卖关子,有话你就直接说。”

    “好消息是,我刚才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哭声,从声调来判断的话,应该就是五六岁小孩的声音。”

    他说到这儿,我就知道坏消息是什么,于是指了指北墙上的门洞,抢言道:“坏消息是,声音是从隧道深处传来的。”

    黄玉忠冲我竖了一下大拇指。

    我无奈地撇撇嘴,看向老左:“怎么着,到底进不进。”

    老左深吸一口气:“救孩子。”

    说着,他就大步朝门洞走了过去。

    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老左的动作明显还有些迟疑的味道,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步子变得越来越快。

    老左是天生天眼,他能感应到隧道深处的邪气,我却感应不到。而且我对于尸魃也没有太深的了解,顶多也就是从老仉家的典籍上见到过尸魃的一些记载,但老左作为行当里唯一一个尸道宗,想必应该是见过尸魃的。

    有些东西,只有你亲眼见过,才能体会到它们的可怕。

    没见过也好,至少我没有老左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我跟在老左身后进了门洞,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样,在这里,鬼眼再次失灵了。

    此时我能看到的,只有手电光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那种极端封闭的感觉让人心中极为憋闷。

    老左他们习惯了这种视觉,反倒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进入隧道没多久,老左突然来了句:“你的鬼眼应该失灵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每次一进入这种炁场几乎不流动的地方,你的鬼眼就会失灵,我猜,阴曹地府中的阴气,应该也是沉积不动的。”

    我不知道老左为什么提起这些,就没接话茬,这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就听老左接着说道:“所谓鬼眼,其实就是鬼物的眼睛。据说在地府深处,是一片连凶神都无法穿越的极暗之地,我猜测,那里应该就是地府阴气的源头,因为极度精纯的阴气一定是沉滞不动的,鬼眼在那里毫无用处,就算是凶神进去了,也是两眼一抹黑,所以那里才被称作极暗之地。”

    我不禁疑惑:“什么极暗之地,我怎么没听说过。”

    老左回应:“上次你让我调查武陵张家的时候,我从一本异物志上看到的,这本异物志,就是宋宝山编纂的。”

    “为什么不早说?”

    “也是才想起来。”

    宋宝山为什么要编纂这么一本异物志,又在书中提到这么一个怪异的地方,这其中必然是有缘由的。

    我猜测,当初的宋宝山很可能得到了羽山居士的还魂术,而且他也知道,想要施展这道术法,就必须借助地府阴气之源的力量。

    正说着话,老左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将手电光束向下移动,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地面。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程老汉消失的位置。

    在灯光照耀下,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形状怪异的犁痕,这些痕迹像是某种节肢动物长期在这一带爬行而留下的,那东西有可能是条宽达一米半的巨型蜈蚣,长度无法计算。

    老左微微摆正手电,让光束顺着地面向前方眼神,一直到光束能够照亮的尽头,依然能看到清晰的犁痕。

    刘尚昂凑到犁痕边缘,蹲下身来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先是将光线打在犁痕底部,随后又渐渐转动手腕,让手电光慢慢脱离犁痕,落在了隧道右侧的墙根下。

    在那里,留有一团类似于蜘蛛网的东西,但网线比寻常蜘蛛网更宽、更粗,粘性似乎也更强,刘尚昂只是用手摸了它一下,而后就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才将它从手上甩下来。

    “好像是蜘蛛蛇结出的网子。”刘尚昂回身对老左说。

    老左摇头:“不可能。”

    在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老左为什么如此轻易便否定了刘尚昂的判断。

    后来我查阅过关于蜘蛛蛇的信息,才知道这种动物只能在希腊的被斯波拉提岛上才能找到,中原地区甚至没有相似的蛇类。不过这种蛇确实可以吐出丝网,用以捕获猎物。看到地上那长长的犁痕,再看到墙角下的网子,也难怪刘尚昂会联想到蜘蛛蛇这种奇异无比的物种。

    老左端着手电站起身来:“继续前进,都小心点,可地方很可能藏有咱们从没见过的尸魃。”

    听老说说话的口气,他应该是遭遇过尸魃的,但这里的尸魃可能比较怪异,是他没有见识过的品种。

    我们顺着隧道继续向前走,途中我又分发了一次御毒丸,这地方炁场淤积不动,空气中难免滋生出毒素,得亏我带得御毒丸够多,不然的话,大部分半道就得撤回去。

    以老左的修为,他是不需要御毒丸的,单是靠自身炁场的流转,他就能抵御大部分毒素,可我将御毒丸递到他手中的时候,他依然照收不误。

    等手头的事儿了结干净了,我说什么都得讹他几箩筐守阳糖不行,要不然我亏大了。

    走了约莫一公里左右,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坡度很大的下坡,在这里,已能听到隐约的流水声,看样子这个位置已经很接近罗浮山的地脉了。

    黄玉忠竖起了耳朵,斜着脑袋去聆听前方的动静,片刻,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又听到小姑娘的哭声了,侃侃道人也活着,他好像在轻声轻语地对小姑娘说话呢。”

    侃侃道人还活着?呼,真是让人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黄玉忠突然惊叫一声“小心!”,接着他就快速出手,推了李淮山一把,李淮山被推得当场一个趔趄,与此同时,一个细长的黑影从天而降,正好顺着李淮山的肩膀快速坠下,落地时发出“当”的一声锐响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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