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左也不多做解释,就这么笑呵呵地盯着狄保全。

    别看老左的表情很和善,可他那双眼里爆出来的光,却有种钢刀般的锐利。

    狄保全扛不住老左身上的凌冽威势,不由打了个激灵。

    但别忘了,狄保全是表演性人格,他的思维方式很多时候和常人不同。

    在片刻的错愕之后,狄保全竟又回过神来,堆起一脸笑,对老左说:“左掌门,你说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叫个别人和不周山……”

    老左压根没打算给他申辩的机会,大手一挥:“你不需要听懂,你只要说,这个忙,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就算狄保全的演技再高,那也只能演给讲理的人看,现在老左压根没打算和他讲道理,他再怎么演也没用,老左不看。

    狄保全一下子哑了,沉默老半天没说话。

    我就在一旁说:“狄前辈,有些事,你承认或者不承认,意义都不大,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们养尸人一脉在近段时间确实充当了不周山和葱岭之间的信使。这次来找你,是想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狄保全可能是觉得我好说话,又冲我吆喝起来:“我狄保全可以发誓,我和不周山之间,绝对没有任何……”

    我直接将他打断:“你和不周山有没有联系,我们随便抓一个不周山高层来问问就知道了。”

    听我这么一说,狄保全又哑巴了。

    这时我才从背包里摸出了那个装着百年阿胶的鎏金盒子,起初狄保全一直低着头,没看到我手里的东西,直到老左请他抬一抬脸的时候,他一眼看到我手里的东西,从此以后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很显然,原本放在盒子里的东西,对于养尸人一脉来说确实非常重要。

    只不过狄保全一定不知道,里头的东西早就被人换成了阿胶。

    我敲了敲手里的鎏金盒子,问狄保全:“认得吗?”

    狄保全这才回了回神,将视线转向我:“你从哪找到它的?”

    “你甭管我从哪找到它的,”我说:“这次的事儿你只要肯帮忙,事成以后,这个盒子,还有里头的东西就是你的。”

    狄保全依旧吆喝:“哎哟,我和不周山真的没什么联系啊,要硬说有,那也就是泛泛之交,绝对没有更深的联系了,我可以发毒誓。”

    我懒得和这种人废话:“到底帮不帮?”

    狄保全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用力吐出了那个字:“帮!”

    这个字脱口的时候,狄保全的脸上带着一抹狠色,一点也不像他刚才的样子。

    大概这才是狄保全本相吧。

    接下来老左又说道:“现在狄正、狄纯那边我们已经联系过了,他们身边的勾魂使也承诺不与我们为敌,你是不是也联系一下身边的勾魂使,让他们别与我们为难?”

    狄保全的脸色接连变了好几遍,眼珠子提溜提溜转了好几圈,最后才点点头,用一种异常刻意的坚定语气说:“左掌门放心,你交代的事儿,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老左明知道狄保全心里还打着别的算盘,不过也没和他计较,只是说:“你们养尸人一脉的内部斗争我绝不插手,狄正和狄纯明天一早就回村,到时候你们该怎么斗怎么斗,我不管。”

    一听到狄正和狄纯明早回村,狄保全脸上闪过了一抹很深的失望。

    和着他还真希望自己徒弟死的。

    有这么个门主,养尸人一脉想在这一代光复门楣怕是没指望了。

    眼看天色已深,我和老左也就没再耽搁,立即离开狄保全的住处,先绕出村子,又沿着村边摸进,回到了村口附近的小房子。

    临走之前,老左一边撕下隔音符,一边嘱咐狄保全,不要将我们两个的身份暴露给其他人。

    其实老左这话说得有点繁琐,他就该直接说,别把他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毕竟狄保全压根就不知道我是谁。

    第二天天色刚开始见亮,狄正和狄纯就回到了村子,由于这两个人已经被老左喂了“毒”,现在对老左可以说忠心耿耿,村里人问他们到底被虏到哪去了,受伤没有,这两个哥们也不敢说实话,只说是被人虏到了黄土坡上,后来又被勾魂使救了出来。

    至于俘走他们的人是谁,这些人又将他们放在了黄土坡的什么地方,勾魂使又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人,村里头有不少为狄正马首是瞻的年轻人,因此对狄正多了一份关照,询问这些事情经过的时候也问得格外仔细。

    狄正和狄纯仿佛在回来的路上就编好了谎话,每一个问题都能应对如流。

    既然狄保全、狄正、狄纯这些人都被我们控制在了手里,接下来,我们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只要让掌东海带着几个精通伪装的景字脉兄弟待在村子里,帮我们监视村子内外就行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淮山开车过来找我们,帮我们的车换了左前胎,之后我和老左也就没再停留,立即离村前往最近的县城。

    一进县城,站在路口迎接我们的,却是一副算不上特别熟悉的面孔。

    不是黄玉忠,不是刘尚昂和梁厚载,此刻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金帛番那张半阴不阳的老脸。

    和身边的其他人不同,对于金帛番,我到现在也无法完全信任他,当然,他也不那么信任我。

    但现如今大家毕竟是同盟关系,我也不能因为不信任他就处处施以冷脸。

    我摇开车窗,尽力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快上车!”

    金帛番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问:“怎么样了,咱们什么时候动不周山?”

    我无奈地笑:“急什么,咱们得耐住性子,慢慢来。”

    金帛番带着怨气嘟囔:“我已经等了几十年了。”

    我权当没听到他的话,故意不接话茬,老左有些乏了,一直望着窗外出神,也没有聊天的兴致。

    金帛番见没人搭理他,也就没再讨论眼下的话题。

    随后我们在金帛番的指引下来到了县城东部的一家小旅店,这可不是寄魂庄开的那种特殊店面,就是家日租旅馆。

    店家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老妇人过去是毛巾厂的车间主任,干活很是仔细,店里头虽然破旧,却被老人家打扫得非常干净,老爷子是云南人,年轻那会儿家里成分不好,为了改变成分,就跑到陕西投靠了一个贫农出身的舅舅,后来干过电工,如今店里头的电路都是老爷子自己布置的。

    这地方是刘尚昂找的,他之所以看上这里,一来是因为店里头没有监控,行动起来没什么障碍,二来是觉得这对老夫妇都是实诚平和的人,刘尚昂说,见到他们,总能想起以前住筒子楼时的街坊邻居们。

    我反正不挑地方,只要够安静、够干净就行。

    落宿旅店的当天晚上,我先联系了一下渤海湾那边,了解了一下渤海湾的动向。

    在实用的安排下,打扮成我和老左的人最近经常出现在渤海湾各大场所,另外,仉家和寄魂庄联手盘下了老粮局大院的那块地皮,打算将阴市搬到那里去,从此以后,渤海阴市就算是蜀南鬼市的分店了,居住在阴市里的一众妖精们,也算是有了在凡间活动的身份。

    之前迟先生帮过我的忙,这也算是对他的报答了吧。

    寄魂庄和仉家联手收地,又将渤海阴市纳入鬼市,这在行当里可是天大的事儿,加上实用经常让“我”和“老左”往那块地皮上跑,现如今行当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我和老左的关系非常好,也知道我们两个都在渤海。

    另外,实用还传来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消息,那就是,仉荣最近活动频繁,基本上渤海湾的“我”出现在哪里,他就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表面上是帮我的忙,实际上是帮不周山监视我的动向。

    只不过仉荣死也不会想到,他在渤海湾看到的仉若非,只不过是我的替身。

    除了仉荣,老仉家还有七个小字辈族人和一位长老会的长老受到了不周山收买,实用已经派人将他们监视起来了。

    在这通电话的末尾,实用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最好去五官科做个检查。”

    我顿时纳闷:“我闲的没事去五官科做什么检查,我又没病!”

    实用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开的那个地址勘测公司也正式营业了,不过汤剡这小子最近不安生,总想来家里找‘你’。”

    我说:“那就……先安抚他一下,回头我给他点儿活。”

    实用随口接了句:“行啊,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

    就忙不迭地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以后,我一直在心里反复琢磨实用刚才说的话。

    让我去五官科检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

    恰好这时候老左叫我出去吃饭,我也就没再深究下去,现如今对付不周山才是正事,其他的都可以延后再去考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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