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跑多远就到了旋梯末端,那影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只能听到很远的地方还响着急促的脚步声,只不过没过多久,脚步声也被磅礴的水声彻底掩盖。

    我们三个都端着枪,不断移动枪口,全神戒备地警戒着。

    刚才出现的那道影子实在太邪性,就连西堂的古书上,也没记载过这样的东西。

    青崖子问老温:“你年轻的时候在湘西也待了那么多年,应该见过类似的东西吧?”

    老温直摇头:“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说过。”

    “可能是幻象。”我随口搭了一句,一边移动视线,扫视着周围的情景。

    这地方应该是个配电室,到处都能看到大箱子似的仪器,离我不远的地方还放着一张桌子,上面零零散散地摆了些文件,日本人在四面墙壁上都做了防潮措施,但没什么用,潮气依然很重,桌子上的文件都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了。

    过了一阵子,那影子没再出现,我们才稍稍松了心口,小心翼翼地离开楼梯口。

    青崖子走到桌子前,试图将一份文件拿起来,可这东西已经和锈迹一起贴在桌面上了,要是强行揭下来,很容易把本来就十分脆弱的纸给扯碎。青崖子无奈地皱一下眉,也不敢再移动那些文件,只能轻轻将封皮掀开,看看里头的内容。

    很多文件因为受潮,里面的字迹都化开了,只有一小部分内容还能大体看清。

    青崖子连着翻了几本文件,才转过头来对我说:“日本人在这里施工的时候,也见过那个影子,应该不是幻觉。”

    老温也凑过去看了看青崖子正翻开的一个本子,可惜上面的文字他实在看不懂,只能闷闷地撇一下嘴,说:“说不定日本人看到的也是幻象呢?”

    “应该不是,”青崖子摇头道:“他们曾设法抓到过那东西,文件上有记载。”

    说话间,他又翻了一页,就见新一页纸上的文字几乎全都被潮气给化开了,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在这张纸的左下角能看到两个模糊的汉字:毒虫。

    青崖子又试着翻了几页,后面的字迹全都看不清了,一朵朵墨迹被潮气化开以后,就跟一堆层层叠叠的花似的,放眼望去就是一滩霉斑形的灰黑。

    “那东西……可能是某种蛊物。”青崖子猜测似地说了一句,随后又摇摇头,好像又在心里将自己的推断给推翻了。

    我朝桌子上的文件扬了扬下巴,问青崖子:“日本人怎么抓住那东西的?”

    “很多内容看不清了,”青崖子皱着眉说:“好像用了炸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完了他又说,我们所处的这个石厅,就是水电站的中控室,包括石川英树在内的九个科学家都在这里工作,从其中一份文件的模糊字迹上来看,日本人进来的时候好像还准备了不少祭品,要供奉地底下的某个神灵。

    目前能从文件中识别出来的信息也就这么多,我感觉诸如此类的信息用处不大,就没打算多研究,朝青崖子和老温招招手,就带着他们朝中控室西边的铁门摸了过去。

    门板和门框已经彻底锈成了一体,我试着用枪托将门板捣碎,门心里夹了很厚的棉花和防潮用的沙子和石墨,这会儿全都顺着门板上的破洞洒了出来。

    青崖子凑到门前仔细看了看,说这是一道防爆门,如果日本人不是在门的另一侧大规模使用过炸药,就是为了防止另一边的东西进来。

    铁造的门面已经很脆了,可塞在里面棉花却非常坚韧,我们花了好大力气才将整扇门给拆下来。

    日本人建造这么一扇门,肯定不是为了防爆炸的,顺着门框朝外面看,对面是个非常大的空间,面积几乎难以估计,要说这种地方是用炸药炸出来的,打死我都不信。

    站在门框前,就能看到远处有个混凝土夯起来的小型水坝,奔流的地下水在坝口形成了一个落差很大的瀑布,那地方水势非常猛,只要一脚踏进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水坝上立着五盏探照灯,其中三盏已经不冒光了,剩下的两盏都朝着东北方向倾斜,两条光束聚在一起,照亮了远处碎石堆。

    连接防爆门的狭长扶梯也是铁打的,我试着踩了一脚,扶梯已经非常脆弱,没等把脚掌踩实,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扶梯断成两截,直接跌落到了黑暗中。

    我们只能在门口砸了钢钉,将一条登山索放下去,我让青崖子和老温在上面守着,一个人顺着钢索下滑到地面。

    从门框到大溶洞的地底,也就是五六米的距离,我很快就踩实了地面,立即转动手电,朝周围扫了扫光。

    这地方也安了不少灯泡,估计是电线断了,没有一盏灯能亮,扫光的时候,还看到靠近身后石壁的地方堆积了不少零件,那些东西应该都是从飞机上拆卸下来的,偶尔能看到一些类似于机翼的大金属板。

    感觉没什么问题了,我才朝青崖子和老温那边打了打光,让他们下来。

    青崖子下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了看那堆零件,并告诉我和老温,这些零件应该是日本人建造工事的时候没用完的,他们有可能还想继续挖掘,但不知道遇上了什么阻力,没能继续深挖,运进来的零件最后也没用上。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找到的那本日记上曾说,日本人在挖掘的过程中遇到了一片非常坚实的岩层,正要青崖子说到这儿了,我就蹲下身子,试了试地面的手感。

    常年受潮,地上很光滑,一巴掌摸上去完全没有颗粒感,说明这地方已经不存在沙土,地面上应该就是大片大片的岩石。

    之后老温又试着在地上打钢钉,连敲了几下锤子,锋利的钉锥也没在地上凿出孔来,只崩碎了一点石壳,被崩碎的石片都很薄,跟刀片似的。

    青崖子捡起一片石头看了看,说一般的页岩层没有这么硬,这地方的地质结构不正常。

    我试着闻了闻石片上的味道,竟闻出了一股陈米和朱砂的混合味,断定我们脚下的根本不是页岩层,而是一种人为制造的混合石料,在《鲁班书》里,将这种特殊石料称作“七金石”,顾名思义,这种石料就是用七种不同质地的铜矿混合石粉压制而成的,一般还会在制作石料的过程中添加糯米浆和蚀金草液。

    糯米浆是为了给石料增加韧性,防止它过脆。蚀金草液,是将几种不同的腐蚀性草本植物压汁、搅拌而成,《鲁班书》里说蚀金草液可以让七金石的结构发生变化,让石料的最终形态变得和普通页岩相似。

    这种石料本来是为了加固墓穴而研制出来的,可因为造价太高,即便是王公贵族也极少实用,再看看周围这片石地,面积难以靠双眼才估测,日本人花了整整两年才在上面打穿一个口子,那还是在感应到了神迹,一个人能顶十个人用的情况下打穿的,七金石层的厚度可想而知。

    要制造出这么多七金石,怕是要耗费举国之力啊。再者石料中还混入了朱砂,基本上可以断定,这片巨大的石层,是为了挡住地底的某种邪物而特意建起来的。

    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体量如此巨大的七金石,究竟是什么人造出来的?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些事儿,半天没说话,老温忍不住问我:“想什么呢?”

    有些事解释起来太麻烦,我也懒得说,只回应了一句:“地底下肯定压着厉害的邪物。”

    这时青崖子正打着手电,探照到地下河附近的一个洞口,刚才我只顾着探查周围有没有危险,竟没留意到那地方还有个洞,炁海流沙的视野从那边扫过,我也只把那个洞口当成了普通的坑洼。

    此时灯光打在洞缘上,才看出那个洞口的形状非常规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它应该就是日本人花费整整两年打穿的那个地洞。

    青崖子将手电转过来,朝我和老温这边照了照,开口问我:“下去看看?”

    我朝着压在瀑布口的水坝瞥了一眼,说:“先去河对岸看看。”

    水坝上的探照灯好像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灯柱的交点是地上的一片碎石。我心里琢磨,日本人应该不会为了一片没用的石头,将所有的灯光都集中过去,在那片碎石下面,肯定埋着什么。

    水流湍急,要想抵达对岸,就必须从走水坝。

    水坝旁边立着一条铁梯,可以直通坝顶,可这条梯子已经锈的不成样,我们只能靠着登山工具,一边在坝身上打钉子,一边套着绳索往上爬。

    日本人确实在这地方下了血本,这么多年过去了,水坝几乎坚实入初,坝顶上只有两三条很窄的裂痕。

    也是上来以后我们才发现,每个探照灯旁边都有用沙袋垒起来的枪壕,固定在里面的机枪锈得厉害,所有的枪口都对着被光柱照亮的那片石头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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