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问她:“你最近在准备考研吗?学业压力怎么这么大?”

    鲁晴一脸疲惫的样子,靠在椅子上闭起了眼:“我修了双学位,加上今年又是超修,真是有点吃不消啊。我要是不再抓紧点,这学期的高数说不定要挂。”

    我说:“干嘛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啊?”

    “我爸想让我早点毕业,回去以后好接手他的生意,”鲁晴睁开眼睛看着我说:“可现在做家具都用机器了,像我爸那种做派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淘汰。我也是怕以后失业,才修的双学位,反正技多不压身,多条路总是好的。”

    我告诉她:“你这就有点杞人忧天了,虽说这年头大部分家具都是靠机器加工,可成色最好,价格最高的,往往还就是老鲁他们这些手艺人做出来的东西。”

    鲁晴摇头道:“可不是啊,这年头做家具,最讲究的早就不是手艺了,而是设计,反正手艺人能做的东西,机器都能做出来,而且成本低,产量大,关键就看设计师的品味怎么样。”

    对于她的话,我实在无法认同,大概是因为在行当里待久了,思维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总觉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总归还是要靠手上的老茧才能打磨出来。

    不过我也不想和鲁晴争论什么,只是问她:“如果你都不去继承老鲁的手艺,那些老手艺不就失传了吗?”

    听我这么说,鲁晴也是直叹气:“我也不想让家里的老手艺失传啊,可时代就是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

    聊了这么一会,鲁晴好像就有点累了,李淮山给她拿了瓶矿泉水,让她喝点水,先休息休息。

    和她聊了这么几句,我就发现她身上的阴气很不稳定,每一次她开口说话,几乎都有阴气喷出来,更怪异的是,这些阴气浮入空气中之后,就分成了好几股,主动朝着车里的活人移动,仿佛有意识一样。

    还是孙路远用了点小伎俩,将车内的阴气给化解了。

    李淮山递水的时候,我朝孙路远那边瞥了一眼,就见孙路远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看他那意思,附在鲁晴身上的东西,确实很麻烦。

    我们在学校北门找了一家做当地特色菜的菜馆,李淮山和黄玉忠陪着鲁晴聊天,我和孙路远到明档前点菜。

    店里生意火爆,人很多,负责点菜的工作人员忙不过来,暂时将我和孙路远忽略了。

    我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向孙路远询问一些事情。

    “依你看,鲁晴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压低了声音,凑到孙路远脸前问。

    孙路远朝鲁晴那边瞥了一眼,眉头大皱:“我也看不出来她身上的东西是个啥,就是觉得,那东西应该不是普通的鬼物。哎,仉若非,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中招了,她自己反倒好好的?”

    我说:“鲁晴的母亲也是行当里的人,我想,她说不定给鲁晴准备了一些防身用的东西。”

    孙路远抿着嘴,点了点头:“那就说得通了。咱们找个机会,给小姑娘驱驱邪吧。”

    我不由得有些为难:“鲁晴不是行当里的人,就算驱邪,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做。”

    孙路远闭了一下眼:“放心吧,这种事儿我擅长。”

    服务员终于想起我们来了,跑过来帮我们点餐,我们俩也没再就这事儿继续讨论下去。

    店里的手艺不错,因为是平价店,菜的品相都一般,但味道出奇的好,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练家子,经常进行高强度运动,食量也比常人大一些,一桌子菜,没过二十分钟就被吃了个一干二净,李淮山和黄玉忠跑去加菜,我和孙路远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鲁晴聊着天。

    之前鲁晴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小细节,当时她的书包就挂在椅子上,起身的时候,她的胳膊蹭到了书包,在那一刻,她身上的阴气微微变淡了一些,因为弱幅很小,并不容易察觉,后来她离开桌子,径直朝洗手间方向走的时候,身上的阴气随着距离渐远,也在渐渐变强。

    孙路远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特意指了指鲁晴的书包,并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摇了摇头。

    我明白孙路远的意思,他大概是想拉开鲁晴的书包,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可这地方人多眼杂,不太方便。

    鲁晴回来以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她书包里到底有什么,但一直没找到切入点。

    正好这会儿她聊起了老鲁,也聊到了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我也是灵机一动,立即开口问:“《鲁班书》的下半卷,是不是在你手上?”

    我记得当初纂抄《鲁班书》上半卷的时候,曾在书中看到过很多复杂的符文,那些符文肯定都没用念力加持过,可怪异的是,我竟能从上面感应到灵韵,虽说很淡,可毕竟还是有的。

    这些符文,似乎不需要修为来催动,经常人之手画出来的,也能发挥一定的作用。

    坊间流传,《鲁班书》上半卷讲的都是仙术毒术,而在下半卷中,则记载了对应的破解之法。

    现在我怀疑,那本书就在鲁晴的书包里,兴许就是画在书上的符文,替她挡住了一部分阴气。

    没想到我问出的问题,竟让鲁晴变得警惕起来,她默默地看着我,眉宇间多了一分紧张。

    我就对她说:“我以前听老鲁说过,你们家的手艺,大多来自于《鲁班书》下卷,不过书里有很多道术方面的东西,他看不懂,只学会了里头的木工手艺。”

    听我这么一说,鲁晴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她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稍稍朝我这边凑了凑,小声问我:“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你跟你说,我妈可能就是一个神仙。”

    我稍稍愣了一下,但旋即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肯定是老板娘哪天施法的时候,不小心被鲁晴看见了。

    当时我还在想,该怎么向鲁晴解释,没想到孙路远先我一步开口了:“你妈不是神仙,她是修行圈的人。这么说吧,她就是一个有修为的人,会点道术什么的。估计是她哪次施术的时候,被你给撞见了吧?”

    鲁晴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

    我不由地冲孙路远皱了一下眉头:“这样好吗?”

    孙路远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反正她都看见了,咱们要是不把实情告诉她呀,她反而有可能误入歧途。以前我就见过这样的例子。”

    接着孙路远又对鲁晴说:“其实吧,我和若非,还有李淮山、黄玉忠,都是修行圈里的人,说起来和你妈还是同道呢。不过修行这种事,也没那么玄乎,不管你再怎么修,该吃饭还是得吃饭,该睡觉还是得睡觉,和一般人没啥区别。”

    鲁晴很认真地说:“像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能看见鬼啊。我感觉我妈好像能看到。”

    孙路远笑着摆摆手:“这世上哪有鬼啊,你想多了。”

    可鲁晴却说,去年过年的时候,她就亲眼见过老板娘驱鬼,当时老板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灵符,朝着前方一甩,灵符飞到半当空,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一下子竖了起来,接着就凭空起火,期间老板娘指着那朵火光叫骂,说得都是诸如“恶灵退散”一类的话,骂着骂着,灵符就落在了地上,上头的火也灭了。

    鲁晴觉得,当时被灵符贴中的东西,就是鬼。

    孙路远就告诉她,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原因有三。第一,符纸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的材质是不一样的,上半部可能是比较薄的金属,下半部分则是普通的草纸。第二,符纸上涂抹了钠粉。第三,在符纸开始燃烧的位置,潮气非常重,应该是老板娘事先在那里喷了大量水汽。

    钠粉遇水汽发生反应,点燃草纸,上升的热气导致符纸的运动轨迹出现异常,等符纸的下半部分和氢气一同燃尽,上半部分因为无法燃烧,火焰自然会熄灭,上扬的热气也会消失,所以符纸就会掉落下来。

    孙路远还说,这是修行圈里的人常用的手段,不是为了骗人,而是为了进行某些特定的仪式,当初老板娘做的这些事,可不是驱鬼,而是在新年之初为家人祈福。另外,真正的修行者是不会在常人面前展示这些东西的,但凡拿出来展示的,那都是些靠障眼法圈钱的江湖骗子。

    你别说,鲁晴还真信了孙路远的话,不停地点头,还说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我看着孙路远那一脸鸡贼的表情,不由地在心里嘀咕:“这家伙是真能忽悠,就这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

    一直到孙路远掰扯完,我才找机会插上嘴:“《鲁班书》能借我看看吗?”

    鲁晴又变得犹豫起来,半天没给我答复。

    我就对她说:“没有别的意思啊,其实我手里就有《鲁班书》的上半卷,但里头有些东西,需要结合下半卷才能看懂。我估计,下半卷里的一些内容,也要结合上半卷来看吧?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咱们可以换着看。”

    鲁晴还没说话呢,孙路远先瞪眼了,这货一脸惊恐地盯着我,当场嚎叫起来:“卧槽,你手里竟然还有《鲁班书》?还是上半卷?”

    我冲他一笑:“我手里的半卷《鲁班书》,那可是未经篡改过的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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