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有些不自在地蹙了蹙眉,伸手去解领口上的扣子。

    我立即对他说:“别解开领子,要是觉得闷,就放慢呼吸。”

    李淮山烦躁地在头皮上抓了一把,好歹打消了松领子的念头。

    可李淮山自身的修为太浅,等一会估计还会出别的问题,我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点陈米,用符纸包好,塞进李淮山的上衣口袋里:“出去的时候记得还我啊,这些陈米放在现在可是稀罕物,老仉家的存货也没多少了。”

    李淮山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这玩意儿有么用啊?”

    我抬起手电,朝着前方打光:“能帮你稳固心神。”

    “以前怎着没见你用过呢?”

    “就你以前那熊样,一到下墓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陈米也稳不住你的心神。”

    李淮山小声嘟囔了几句,我没听清内容,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也就没打算多问,只是压低脚步声,朝着黑暗深处走。

    除了被惨白色光束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周围全笼罩在深水一样的黑暗中,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环境了,可心里还是感觉十分压抑。

    起初地面除了有些湿滑,还算好走,可随着深入,地面却变得粘腻起来,就像是抹了胶水一样,脚掌落下去以后,要费点力气才能拔起来,起脚的时候,还能听到“哒”的一声,就像是干胶被扯开时发出的动静。

    在仉家这一年多,我养成了穿老布鞋的习惯,这次进山也是,别人都穿着厚底的登山鞋,我依旧是老布鞋一双,这种鞋平日里穿起来舒服,但有些缺点,就是扎口不不够紧,被地面这么一粘,有好几次都差点从我脚上脱落下来。

    我索性脱了鞋和袜子,赤着脚在地上走,脚掌失去保护以后,我才感觉到地面上时不时出现很碎的颗粒感,起初这种感觉出现的频率不高,可当李淮山为了指正了一次方向,我们掉头朝着正东方走的时候,这种颗粒感却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就连李淮山的脚下也常常出现细腻的沙沙声。

    我朝着周围仔细观望了一下,感觉没有其他异常,才停了脚步,蹲下来仔细观察地面,就发现地面上出现了一些砂砾状的东西,光线照在上面,还有类似于玻璃渣的锐利反光。

    除了这些怪异的砂砾,地上就是大块大块平整的石砖,砖面看起来十分光滑,就像是用油水擦拭过一样,试着用手摸一摸,也十分光洁,丝毫没有粘腻的感觉。

    我皱了皱眉头,朝着前方的几块石板打光,越是靠近正东方向的位置,砂砾就越密集,我隐约感觉,脚掌和地面接触时,感应到的那股粘腻,也许就是这些砂砾带给我们的。

    它们似乎是某种特殊的磁石,能够对活人身上的磁场产生不可预料的响应。

    李淮山见我蹲在地上半天不起来,就问我:“怎么了你这是?”

    我直起身来,胡乱将鞋子套在脚上:“这地方邪性得很,咱们得抓紧时间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现遍布石砖的砂砾以后,我心里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很快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淮山似乎也能意识到一些问题,立即从掏出了琉璃卵,让卵石裸露在衣服外面。

    当时我和李淮山都不知道这颗琉璃卵到底怎么用,但李淮山毕竟天天带着它,似乎和它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有时候遇到危险,他就会将卵石拿出来,就像我习惯于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摸出梼牙和幽冥通宝一样。

    我们两个加快了脚步,一前一后地朝东侧的黑暗中疾走。

    蚊子他们好像失踪了一样,一路走来,完全没有看到他们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他们的速度太快,那就是我们和他们走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那里有道门!”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淮山突然冒出来一句。

    他总能发现一些我发现不了的东西,就算在炁海流沙的视野中,我也只能看到周围的一根根石柱,可他却抬起手电,照亮了左侧的一根柱子。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根柱子要比其他石柱宽大得多,在正对我们的方向,还开了一扇两米宽的石门。

    如果是按照大炁南进东走的规则布置墓穴,主墓室应该会建在正东方向,换句话说,我们必须一直朝着东边走,才能找到大墓中镇压的东西,或者说找到蚊子他们要找的东西。

    可现在我总觉得危险就要逼近,也意识到如果不尽快离开,很快就会麻烦缠身。

    所以当李淮山将石门照亮的时候,我一刻也没有犹豫,立即冲过去扒住门板,拼尽全力将一扇门板拉开,也不管门中有什么,闷着头就朝门洞里钻。

    前脚刚进门洞,就听身后传来稀稀拉拉一阵碎响,回头一看,就见附近的砂砾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惊扰,竟然大片大片地跳动起来。

    李淮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竟站在门口,回过头去朝身后张望。

    “快进来!”我嚷了一声,伸手抓住李淮山的背包,直接将他扯了进来。

    李淮山一脚没踩稳,呼哧一声就栽在了我的脚边,也就在这时候,地上的砂砾仿佛沸腾了一样,筛豆子似的在空中乱窜,我不敢犹豫,立即抓实了门板上的铜把,拼命将门拉上。

    只一瞬间的功夫,两扇门板就合得严严实实,接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连串砂砾和石头碰撞的散碎响声。

    那些砂砾扬到半空以后,果然朝着我和李淮山飞了过来,不过现在它们都被厚实的门板挡住,已经无法近我们的身。

    李淮山坐直身子,朝门板上照了照,长吐一口气说:“卧槽,那些沙子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怎么看到二爷了呢?”

    我皱着眉头问他:“你看到什么了?”

    李淮山用力挠了挠头皮:“就是……二爷啊。刚才我本来想跟着你进来,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我觉得那声音耳熟,就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开始只看见沙子在跳,可不知道怎么的,沙子跳着跳着就都不见了,然后我就看见二爷站在很远的地方朝我招手,好像是叫我过去。我X日,那特娘的不会又是幻象吧。”

    刚才李淮山转身回望的时候,视野中应该只有跳动的砂砾和几根石柱,在炁海流沙的视野中,我也没看到附近还有其他人。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些看起来和砂砾差不多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李淮山刚才看到的,肯定就是幻象。

    这时李淮山突然又嚷嚷起来:“我靠,你脸上怎么长白毛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朝脸上摸,除了有点粗糙的脸皮,什么都没摸到。

    李淮山还在冲我嚷:“你不会尸变了吧!”

    我皱了皱眉头,立即俯下身子,卷起了李淮山裤腿,拿光一照,就见他的小腿上粘了不少砂砾。

    李淮山自己拿出水瓶,将半瓶子矿泉水浇在腿上,砂砾很快就顺着水流滑落到地上。

    我端起李淮山的脸:“再看看,我脸上还有毛吗?”

    李淮山长吐一口大气:“这次没了。”

    我的脚掌上也粘了不少砂砾,但只有李淮山能看到幻象,如果没猜错的,这些砂砾应该是有毒的,它们就像是一种外敷的迷X药,只要接触到它们,顷刻间就会中招。

    石门外的碎响越来越密集,我和李淮山都意识到此地不可久留,同时端起手电,朝着周围打光。

    石柱内部的空间似乎是密封的,我打了好半天的光,也只能看到周围都是光秃的石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李淮山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凑在地上,不停地晃动手电,巡视着石壁和地面的夹角。

    我问李淮山:“找到什么了?”

    李淮山摇摇头:“我刚才倒地的时候,地底下的动静空荡荡的,我总觉得这里好像有个……”

    一边说着,李淮山就将手掌按在地面上,倾斜着身子猛地一压。

    没等他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坚实的地面就突然晃了一下,这下李淮山也慌了,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看我。

    我下意识地想说一句:“怎么回事?”,还没开口,地面又是一阵急晃,接着就快速下沉。

    随着哐当一声闷响,地面在下沉一米之后又猛地停了下来,我和李淮山都没能站稳,双双倒地。

    在正对我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很窄的洞口,洞很深,光线照不穿,但在炁海流沙的视野中,能看到远处躺着一个人。

    也就在我和李淮山趴在地上朝洞中小心观望的时候,地面又晃了一下,随后就开始缓缓上升。

    此时李淮山就撅着个大腚挡在我和洞口之间,我也没废话,一脚踹过去,李淮山“哎呀”一声惨叫,顺着我脚上的力道进了洞,眼看地面越升越高,我没敢耽搁,快速缩了缩身子,也跟着钻了进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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