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靠近楼梯就能闻到很重的锈味,我伸手抓了一下楼梯扶手,上面传来的触感极其粗糙,就像是摸到了颗粒很粗的砂纸一样。

    楼梯锈成了这个样子,不一定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我就朝李淮山摆摆手,示意他先站在原地等一会。

    李淮山冲我点点头,在靠近楼梯口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我前脚刚落在楼梯上,脚下就传来“咔嚓咔嚓”的一阵碎响,楼梯上的锈迹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当场就被踩碎。

    由于屋子里很静,这阵声响就显得格外刺耳,我感觉它甚至能顺着墙壁,一直传到库房的顶楼。

    等到碎响停止,我就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者楼上的动静。

    过了好大一阵子,楼上什么声音都没出现。

    我这才壮了壮胆子,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楼梯上,又是一阵锈迹爆裂的咔嚓声,我甚至感觉到脚下的楼梯板就发生了轻微的弯曲。

    楼上依然什么声音都没有,我猜测,如果不是上面的人都在熟睡,就是他们在刻意保持安静。

    每走一步我都是小心翼翼的,但那层厚厚的锈迹却不是我能控制的,每当我移动脚步,脚下立刻就会出现散碎的爆裂声。

    在这极度安静的环境中,脚下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刺耳。

    短短的一条楼梯,我花了两三分钟才走完,脚踩在二楼的地面上时,我就感觉脚下的触感有些松软,似乎有人在这一层铺上了毛绒地毯。

    由于窗户全都被封死了,这层楼上又没有其他光源,出了从三楼和一楼透进来的微弱火光之外,整个楼层几乎完全处在幽深的黑暗中。

    这时我身后的楼梯上又传来一连串的“咔嚓”声——李淮山也跟上来了。

    我朝着屋子深处走了两步。

    脚下虽然铺着毯子,但走上上面,还是会发出十分沉闷的脚步声,就算我刻意压低了脚步,脚步声听起来还是十分清晰。

    之所以会这样,应该不只是因为周遭太过安静,我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在无形中被放大,而且那声音听起来很集中,正常来说,在这么大的库房中,所有的声音听起来应该都是散的。

    李淮山登上二楼的时候,我已经走到这层楼的南墙处。

    伸手摸了摸墙壁,就能明显感觉到木头特有的粗糙和潮湿,怪不得我的脚步声被放大了,肯定是有人在这层楼的四面墙壁上都铺了潮湿的木头,地面上又铺了毛绒毯子,这些东西都有着很好的拢音效果,不但能让声音变得集中,还能很好地隔绝外面的杂音。

    这地方好像不是一个库房,而是一个精心收拾过的练歌场或者练舞场。

    李淮山摸索着凑到我跟前来,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小声说:“空间不对。”

    自从跟着吴林在破碎空间里走了一遭以后,一听到“空间”这两个字,我心里就跟着发紧。

    借着从三楼楼道口透过来的微光,我隐约看清了李淮山的轮廓,也朝他那边凑了凑,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问一句:“你发现什么了?”

    李淮山:“这层楼的空间,明显要比一楼的小。”

    我朝着四周观望了一下,临墙的地方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黑影,只有靠近楼道口的地方能看到一点光。

    在这样一个伸手难见五指的地方,李淮山凭借什么断定二楼的空间明显比一楼小?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李淮山又将脑袋压在我的耳朵前,小声说:“墙壁可能有夹层。”

    我皱了皱眉头:“怎么判断出来的?”

    李淮山说:“墙壁太厚了。”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但我依旧一头雾水,墙壁附近除了阴影什么都看不到,他是怎么知道墙太厚了呢。

    他又没有触碰墙面,应该也不会知道墙上镶了湿木板。

    我心里觉得奇,可现在又的的确确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只能暂且搁置疑惑,拍拍李淮山的胳膊,带着他一起摸向了通向三楼的楼梯口。

    就算墙壁真的有夹层,我现在也不能将墙面砸开看看啊,只能先上顶楼看看情况。

    像这样的钢架房,当从外面看很难判断出它到底有几层,不过进后院的时候我曾留意过库房后墙,上面总共四行窗户,但最上方的一行窗户离房顶比较远,所以我估计库房不是四层就是五层。

    走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脚下依然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碎响,起初我还压低了脚步慢慢走,可当我走到楼梯中段的时候,就感觉到三楼或者四楼上盘踞着一股阴气,那股阴气虽然很淡,但死死地凝结成一段,根本散不到外面去,如果不是我离它这么近,根本反应不到它。

    看样子这座老库房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些偷车的熊孩子急匆匆离开一楼,说不定就是受了那东西的影响。

    我意识到毛孩子们可能有危险,当即加快了脚步,风一样蹿上了三楼,刚出楼梯口,之前盘旋在我头上的阴气先是发生了波动,接着就漂到更高的地方去了。

    它可能是想直接冲出库房的楼顶,可飘高六七米后,似乎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生生拖住了,突然间停在原地,在这之后动都不动一下。

    事情比我想想中还要复杂一些,寄宿在这间库房的邪物恐怕不只一个。

    不管邪物有几个,它们都应该察觉到我和李淮山的气息了,但自始至终,它们都没有露面的意思。

    我掂了掂手中的幽冥通宝,无奈地撇撇嘴。

    它们应该就是感应到幽冥通宝上的灵韵才一直不敢现身的,可既然忌惮幽冥通宝,为何又不肯离开这里?

    我一边反复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转动眼珠,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景。

    下了几次墓,出了一趟外单,每到一个新地方先观察周遭环境,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而之所以能养成这样习惯,完全处于人类的自保本能,对环境了解得越详细,就越容易在危险逼近的时候保住性命。

    在这层楼正中的位置一样摆着张桌子,而在桌子的东南角上,同样立着一根刚点燃不久的蜡烛。

    烛火飘荡,地面上反着忽闪忽闪的光,微弱的光线无法侵及屋子的边缘,我只能隐约看到靠近墙壁的地方有一些高高耸起的影子,但根本看不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

    直到李淮山上了楼,我才小心翼翼地朝离我最近一堵墙摸了过去。

    李淮山就在我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默默跟着。

    快走到墙壁跟前的时候,我竟隐约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那声音就是从我正前方的影子里传出来的,听起来不但急促,而且十分费力,好像是有人被掐住了脖子,正挣扎着吸进最后一口气似的。

    人命关天,我也不敢托大,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了手电。

    没等我按下开光,李淮山就点亮了他的手电,光束从斜着从我肩膀左侧掠过,照亮了一张浮在半空中的脸。

    那张脸位于三米高的地方,在手电光照耀下显得十分苍白,乍一看,就像是挂在墙顶上死人头。

    李淮山立即上前一步,我快速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好像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拦住他,立即转过头来,压低声音朝我吼:“这人是活的!”

    我点亮自己的手电,照了照前方的地面,小声对李淮山说:“你看清楚了再动手。”

    在光线照亮的地方,立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高脚凳子,那凳子也就是一尺来宽,却足足有一米多高,看上去就像一根被锯断的高跷。

    刚才我和李淮山看见的人就站在这把高脚凳上,李淮山点亮手电的时候,正好照亮了他的脸。

    如果不看下面,很可能会误以为眼前这个人被吊在半空中,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留意过靠在墙边影子,就发现它们的轮廓看上去有点像从地面上长出来的细长笋子,换句话说,这些影子在地面上都有一个很牢靠的支撑点。所以在看到人脸的时候,我先是通过呼吸声判断出这是一个活人,接着又断定他应该是站在一个比较高的东西上,而不是被吊在空中。

    得亏我上来的时候先观察了一下环境,不然的话,眼前这个人说不定已经被我和李淮山弄醒了。

    之后我又朝这人的脸上打了打光。

    刚才情急之下没看清楚,现在我才发现他的眉毛被描画得又细又长,脸上似乎也扑了厚厚的粉底,上半张脸带着点不太好辨认的颜色,下半张脸应该应该就是白色的粉底。

    我对化妆没什么研究,不过看这人脸上的妆容,不像是正常的美妆,倒更接近戏台上的旦妆。

    后来我的视线又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就见他的领口特别紧,勒得脖子上的肉都鼓了起来。

    灯光继续向下扫我才看明白,这个站在高脚凳上的男人,竟然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

    李淮山端起手电,朝着周围扫了扫光,在光斑移动的过程中,又有好几个站在高脚凳上的男人显出了形。

    每个人脸上都画着不伦不类的旦妆,身上都穿着一条很紧的长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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