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慕思玥声音有些清冷疏离,她跟他并不熟悉,而且她现在心情很糟糕,不想理会他。

    “思玥,听说你眼睛……”对方依旧温和声音,话顿了顿,“是刚下班吗,我可以送你回去。”

    “不需要。”她淡淡说着,转身朝路边走去。

    “刚刚我看见齐睿从地下车库提车,与我对面交错行驶,你们两是不是吵架了?”

    “沈伯父,我原来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的事。”慕思玥听他提起齐睿,脚步忍不住停下,语气有些怒意。

    “我想,无论是我眼睛失目,还是别的毛病,也与你沈家无关吧……”她声音冷冷地说着。

    沈曜天的父亲原名叫沈继宗,他的性子较温和,鲜少与人争吵,当初封歌嫁入沈家也说过,整个沈家就沈继宗比较看得顺眼,可现在无论怎么样,慕思玥对他沈家也没好感。

    “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他居然还耐着性子,温声细语的询问。

    慕思玥对着那种老好人,发不来脾气,一时脸色有些阴郁,扭头就想直接离开。

    “不必麻烦了,你先走吧。”

    可他却突然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句,那司机看着沈继宗,当然知道他可警界大名鼎鼎的人物,收了钱连忙点头,警民配合开车走了。

    “喂!你干嘛呢,这是我叫的出租车,你干吗让他走了!”慕思玥立即生气了,她没想过这位一直温文好说话的沈伯父会赶走她的出租车。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想着,慕思玥立即警惕了起来,“是因为你妻子吗?没错,我承认上次我就是威胁她,可我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实际上的伤害,你这次是过来找我麻烦吗!”

    沈继宗听她说话,倒是有些吃惊,“你威胁夏薇?”夏薇就是他妻子沈夫人的原名。

    不等慕思玥回答,他倒是低低一笑,“夏薇那个性,除了以前婉儿之外,还有什么事能威胁她?”

    他的话语平淡,不像慕思玥这样挑衅,像是真的纯粹好奇,这倒是让慕思玥很气闷,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吵架。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不想与他多说,直接问道。

    沈继宗当然能看出来对方不愿意理会自己,想起自己的妻子,倏地叹了一口气,“思玥,我知道夏薇她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不必了。”慕思玥听到他依旧听着她讨厌的那个女人,冷冷开口,“贵夫人这么尊贵出身,我可得受不起……”

    “其实夏薇她的心底不坏。”

    “你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没兴趣知道!”慕思玥突然激动地呛了一句,尤其是想起了秦湘和自己母亲皎月,她更加讨厌沈夫人。

    “坦白说,我真不明白,像夏薇这样的女人,你怎么能受得了她,当初她为了沈婉儿不顾秦湘的生死,简直自私自利……”上天开眼,她处处维护的沈婉儿居然不是她亲生女儿,天大的讥讽。

    “你们商业联姻什么破事与我无关,也别再扯我母亲皎月与你的旧情了,我不了解你们的三角恋,不过以沈夫人个性,我想我妈生前也没好日子过了。秦湘命大,她倒霉有夏薇这种表姐,不过别以为秦湘是植物人就可以欺负她,她要敢乱来,我跟她没完!”

    沈继宗听着她怒气冲冲地向他警告,却没有反驳一句,只是等慕思玥自己平静下来,他才缓缓地开口,“不高兴就应该说出来,现在是不是舒坦一些?”

    慕思玥怔愣着,她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还以为他会反驳维护他那个蛮不讲理的妻子。

    “来吧,我送你回去,今天就我自己开车,没有别人。”他用那温文亲切的声音说着,语气还有些低笑,他似乎是一个很喜欢笑的男人。

    慕思玥听到他的话有些别扭,她想坐他的车。

    “我说了不需要。”

    “思玥,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并不像现在这样拒绝别人。”

    “不关你的事。”

    “不高兴,我可以陪你聊天……”

    沈曜天的父亲真的个奇葩,慕思玥心底有些不满,可最后只能坐入他的车,这个男人语气温和随意,可是却非常坚持。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

    车子已经平稳的开启,如果说一个男人人品跟他开车技术相对,那么沈继宗无疑是一个非常沉稳的男人。

    “只是刚好看见你,没别的。”

    “是因为我妈皎月,所以你关心我?”慕思玥自己提起皎月的事。

    沈继宗开着车,手握着方向盘微微僵了一下,“不是,也算是……”

    慕思玥听他说得含糊其辞,便不想理会他了。

    “其实是因为曜天……”沈继宗像是有些为难似的开口,叹了一口气,“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可能是哪里搞错了,他跟我说你是我女儿。”

    “什么女儿呀,我跟你没关系!”慕思玥显得有些激动,可是想了想皎月曾经跟他的关系,这……

    顿时慕思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早之前她就发现了沈曜天对她过于关心。

    “不可能!”慕思玥不想承认自己是他沈家的私生女,也不愿意承认。

    “别紧张,我也知道不可能。”

    他这么说慕思玥反倒是不明白了,他不相信他儿子的话,那他今天莫名其妙跑来找我做什么。

    沈继宗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秀眉间迷惑,轻笑一声,“我已经说了,我只是经过看见你,所以想跟你聊聊天,没有别的事。”

    慕思玥才不相信他,“那沈曜天他说……”

    “他大概是搞错了,你不可能是我女儿,”他的声音不温不火,却非常肯定,补充一句,“我跟你母亲皎月虽然交往一段时间,但我没有碰她。”

    他承认大学时代的皎月非常美,而且出身贫困的她,却非常孤立坚强有自己原则,他与夏薇是家长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可后来意外遇到皎月,那份动情的感觉真的难以言喻。

    不过他清楚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并没有想过出轨外遇,只是想帮她,想让她过得更好一些。

    可后来夏薇他们知道皎月之后,事件就离了轨道……沈家和夏家暗中打压皎月还害她被学校退学,夏薇不相信他与皎月之间清白,这让他当时真的很气愤,真是想干脆离婚,不过最后……

    “……是我辜负了她。”

    慕思玥听着他这一句辜负,情绪有些烦躁,“她都已经死了,你跟我说辜负那又怎么样,你这辈子都无法弥补了!”

    死了,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挽回……

    莫名地她双手紧攥着自己的包包,想起了那一夜看见的可怕血淋淋场景,倏地脸色苍白。

    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沈继宗知道,谈及她母亲的事,慕思玥总是会情绪激动,可是她这模样,倒像是在惊慌无措。

    “思玥,你怎么了?”车子稳稳地停下,他回头关心地看向她。

    慕思玥紧咬着唇瓣,不断地调整呼吸。

    “曜天说你有重度抑郁症,你明明很开朗……你有带药出来吗?”

    “我不吃药,我不想忘记!”她突然把开车门,似乎车子无法呼吸似的,立即冲了出来。

    沈继宗听不懂她说‘不想忘记’是什么意思,其实他自己并不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刚才看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那公司的门口,莫名地就想要帮她。

    “我真的只是想帮你?”他知道她眼睛不方便,担心她,便很快追了出去。

    “不要你帮,我讨厌你们沈家,很讨厌!”

    这里距离她居住的小区还有一小段距离,沈继宗生平最大的优点就是个性随和,任由慕思玥怎么控诉他沈家他也一句也不反驳。

    “走这边。”他还不时为她指引方向,免得她撞入马道。

    “封歌哪里不好,你儿子沈曜天瞎了眼负她,让他自个后悔去吧,你老婆夏薇那个泼妇,她整天没事就找我麻烦,还有你那个冒牌女儿沈婉儿也不是个省油灯……”

    慕思玥骂得有些累了,从封歌嫁入他沈家开始,还有沈婉儿,沈夫人,以及所有她不爽的事通通骂了一遍。

    最后,口渴了才觉得自己很幼稚。

    “到家了。”不知不觉被他扯着衣角,居然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而且慕思玥发现沈曜天的父亲其实脸皮挺厚的,明明是她家里,居然喧宾夺主,“喝些温水吧。”他就是用这温和的声音,递给她一杯温水,慕思玥更气了。

    虽然慕爸爸总是说她很乖,其实并没有,慕爸爸还活着那时候,慕思玥特别让他头痛,她喜欢爬到树上偷摘人家果子,被骂了,含着泪光,每次都没骂完,反而要哄她别害怕,她还会掏出战利品跟慕爸爸分享,慕爸爸被她气得哭笑不得。

    其实她胆子不小,常言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她很小就知道这个真理,所以封歌那个强悍的大小姐是她理想的好玩伴,她替她打跑了好些小敌人。

    不过,有些遇到比她弱小的,譬如慕爸爸送她的果子狸小宠物,太傲娇了不让她抱,她知道它怕高,故意把它扔到高处,最后可怜巴巴赖着自己,慕爸爸知道她恶作剧,每次都担心会她以后嫁人的问题,怕没人肯接手。

    不过慕爸爸去逝之后,她的性子变得乖静许多,很少敢这样子对别人发火,尤其对方是长辈。

    想起去逝的慕爸爸,还有齐睿提起孩子的事,以及小时候慕奶奶那嫌弃嘴脸总是在骂咒她是个大煞星克死父母,倏地安静了下来。

    沈继宗这才注意到,她眼睛里含着泪,强忍着。

    “其实我知道齐睿对我很好,”她突然抽泣的开口,像是不想忍了,那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打在自己手背上,“如果不是嫁给他,我不会这样子……”

    如果不是嫁给他,她不会再过得像小时候那样任性,她一直让自己学乖,强迫自己去假装,但齐睿他乐意纵容她,她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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