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川的老家在云南省曲靖市富源县古敢水族乡,飞机是别想了,因为小茉死活不肯坐。但是富源那个地方,上海过去还没有直达的火车,而且就算换班的火车都不是每天有,晕死。

    好在古敢水族乡在云南省靠近贵州省的边界处,我们直接买了去贵州省兴义市威舍镇的火车票。但那里不过只是比去富源稍微方便点,每天都有火车而已,动车却是没有的,更别说高铁了。

    我们只能买到T字头的火车票,坐了将近35个小时的火车。好在魏格腾给我们买的是软卧,还舒服点。下午四点多近五点开的火车,火车没开多久魏格腾的电话就响个不停,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

    我呢,嫌坐火车又耗时间,又累,一个劲儿地埋怨小茉。小茉也没吱声,就自顾自地看着手机。于是我就更生气了,晚上吃了个客饭早早地便睡下了,也没和她多说话。一直到第二天魏格腾没那么忙了,拖着我们一起在玩牌,气氛才算缓和点。

    玩牌的时候,魏格腾一个劲儿地说着他自己小时候的事,创业的事。虽然没人想听,可他还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可说来说去,我什么都没听进去,唯一件事稍微有点印象,就是他说,他自胡太太死后,像是被衰神附体似的一路倒霉到差点破产赔本,直到遇到了蒙川,一切才有所改变。直觉告诉我,这其中有点什么古怪,可真要说哪里古怪,我却一时说不上来。

    终于,我和小茉对魏格腾的一脸嫌弃,总算是入了他的法眼。谢天谢地,他还算识相,结束了他的人生传记秀,认真玩牌。可不到十分钟,他又转而缠着小茉说蒙川不是他害死的事。

    魏格腾承认,他的确是让人去偷蒙川的书,但是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知情。而且那个受雇的小偷来交书拿钱的时候,根本也没有提过蒙川坠楼死亡的事情,魏格腾也是后来看新闻才知道的。他一知道,立马就给那个受雇的小偷打电话,可是手机已经停机了,他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其实他自己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法医还认定了蒙川是吸毒过量坠楼的。魏格腾也相信蒙川是不会去吸毒的,所以他也实在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魏格腾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撒谎,小茉竟然也就信了,所以开始他的态度渐渐缓和。牌玩玩,天聊聊,时间还是过得挺快,眨眼间,天都暗了。大伙儿吃过客饭后,又各自睡去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凌晨三点多,火车到了威舍站。

    被小茉叫醒下车的时候,天还是黑漆漆的,我真想骂人。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火车具体下车的时间,被告知要坐将近两天的时候,已经不爽。现如今又大半夜的把我叫醒,又困、又冷、又饿,气得我都要炸了!一肚子要骂魏格腾的话刚到嘴边,可小茉又告诉我来威舍的话,每天就这么一班火车。于是我也没撤,硬生生把到嘴边骂魏格腾的那些话又囫囵地吞进了肚子里,差点没把姐瘪出内伤。

    下了火车,小茉说大半夜的,就算现在打车去蒙川家,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妈妈睡觉呀。我当时困得也是不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也懒得和她争辩了。于是我们只能硬生生地在候车大厅坐到六点多,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出来打车去富源。可是毕竟这里是贵州省,富源在云南省,要跨省的,司机就坐地起价要加钱。

    加就加吧,反正我们有魏格腾这个大户在,只要让姑奶奶我坐上车,舒舒服服再眯一会儿就成。上车后,还泛着困的我,刚被颠两下,便迷迷糊糊了。

    可是刚一睡熟,又被小茉摇醒了。她对我说:“到了。”

    丫的,我一看表,还不到20分钟,这么近,还加个毛的跨省费。不过算了,被坑就被坑吧,反正又不是我的钱,我也不必心疼。我只心疼我自己的命苦啊,莫名其妙地被拉来趟这趟浑水。

    一下出租车,魏格腾那个话痨,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虽然是跨了省的,可是威舍镇过来近多了。不然真坐到富源火车站,再开车过来还得三个多小时呢。所以,谢天谢地上海没有到那里的直达火车,不然估计我看到就直接买了,也不会再找到这条路线。不熟悉的外地人,怎么会想到这样跨省过来呢!”

    他说得兴致勃勃,我困得迷迷糊糊,只有小茉急着去找人家打听蒙。好在街里街坊的,都相熟,随便问了一户人家,便问到了蒙川的家,那家人还热情地带我们过去。

    走走路,风一吹,我也就不困了。我们到他们家的时候,就见到蒙川的妈妈一个人做在院子里绣花。想来也许平时吃穿也不用愁,又是一个人在家里闲着没啥事,所以居然会一大清早在家里绣花,都不用下地干农活的吗?

    到底是水族先生的家,看来家里的条件,在乡里还算是不多错的,起码有个中上的水平。

    蒙妈妈见我这么看着她,还以为我对她手里绣的花感兴趣呢。于是热情地介绍说这是水族独有的马尾绣,说她手上捏着的这些绣花线统统是马尾做成的。我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听说是马尾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很珍贵,所以没敢动手摸,反正光这么看我是没发现和普通绣线有啥区别。

    不过无所谓啦,我对这个也不是很感兴趣。对于我一个典型吃货而言,有好吃的那才是最要紧的事。

    好在,蒙川的妈妈也不含糊,说早上起来刚好煮了饭,这会儿还热着,立马就去给我们各自端上来一碗五彩缤纷的米饭,这颜色漂亮的就和糖果似得。

    我一看就有食欲,蒙川妈妈还一个劲儿客气地说:“也不知道你们突然就来了,家里也没什么别的,你们一路颠簸肯定饿了,先垫垫肚子,我再去做几个菜吧。”

    说着就在院子里起扑鸭子来,小茉一看急忙道:“阿姨,别那么麻烦了,随便配个下饭菜就行了。”

    蒙川妈妈道:“这可是我们这边出了名的姜子鸭啊,去年才被列入了那个啥啥啥遗产的,你们大老远来了,怎么能不尝尝呢!”

    “晚点再弄吧,这一大清早的,我们也吃不下这鸭子呀,随便有个下饭菜就行了。我们有事找您说呢!”小茉还是极力阻止道。

    “那也成,中午阿姨给做。对了,晚上也在这吃啊,今晚就住这吧,可不许走呀!”说着蒙川妈妈乐呵呵又奔厨房去了。

    “谢谢蒙妈妈,谢谢。”我一边谢着一边急不可奈地端着碗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

    原来这饭是糯米饭,而且入口一股清香,像是一股竹香,但又不仅仅是竹香,似乎还有些花香,那口感也是极柔滑的,简直色香味俱全啊。

    不多时,蒙妈妈又端了两盘菜出来,朝桌子上一放,招呼我们趁热赶紧吃。随后立马抓住了小茉的手,左看右看,道:“你就是我们家蒙川常常提起的小茉吧,蒙川的女朋友。蒙川还说今年过年带你回家呢,没想到你自己就跑来了。诶,对了,蒙川呢?蒙川自个儿怎么没回来。”

    这话一问,再好吃的饭,我也不好意思再吃了。默默地放下碗筷,等着小茉自己和蒙妈妈交代。

    小茉小心翼翼地从背后的大双肩包里取出了用红丝绒布包好的骨灰盒,含着眼泪交到了蒙妈妈手里道:“他回来了,回来了,在这儿……”接着便呜咽起来了。

    蒙妈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急急忙忙把骨灰盒推还给了小茉,说:“这……这是什么呀?你……你别和我开玩笑了,阿姨年纪大了,开不起这种玩笑。”

    小茉再也憋不住,抱着蒙川的骨灰盒放声痛哭起来。

    蒙川妈妈一见这阵势,估摸着她自个儿也明白这不是什么玩笑话。也没哪家未过门的儿媳妇第一次见未来婆婆开这种晦气的玩笑!于是乎,她眼睛一翻,昏死过去了。

    她这么一昏过去不要紧,把我们吓得不轻。魏格腾赶紧把人抱进了房间,放在了床上,小茉也急忙从包里取出了风油精给擦在蒙妈妈的太阳穴上。而我则拼命地掐她人中,深怕掐不醒她,让她就这么去见蒙川了。

    好容易把蒙妈妈给弄醒后,谁知她又开始痛哭流涕,哭了不一会儿又背过气去了。再醒过来时,倒是好些了,情绪波动也没那么大了,只是低声呜咽。她抓住了小茉的手连声问他们蒙川到底是怎么没的?”

    小茉和我都看向魏格腾不知道该怎么说,蒙川妈妈见我们都不说只看着魏格腾,还以为我们是让他来说的意思,于是又去拽魏格腾,急切地说:“先生,他们让你说,你就赶紧说吧,我受……受得了,呜……”

    “嗯,这个……这个”这下魏格腾的脸涨得通红,我想就算他当真如他所说的,只是要书并没有伤害蒙川,可最终蒙川还是因此而死了。他忙着澄清自己之余,心里总是有些愧疚感的吧?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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