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香照鬼灵,鬼脚露原形。

    虏鬼寻亲魄,人皮载鬼行。

    犀香照鬼,可见鬼脚。捉鬼脚,虏鬼灵,迫寻亲,得人皮,控鬼行。

    我一个IT码农,大龄剩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为一个疯狂的虏鬼人,疯狂到鬼闻之而丧胆,避退三舍;疯狂到被伏鬼师下了通缉令,三界追击;疯狂到掘坟挖墓,吃鬼画皮,无一不敢。我觉得连我自己都开始极其厌恶我自己,但是我必须逼迫自己这么做,因为不论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儿子。

    这是一个血淋漓的故事,该从何处说起呢?恐怕得从我家祖传的一块老香料开始说起……

    我姓香,叫子茶。其实香并不是我们的真姓,因为爷爷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其实只要能活下来便已经很好了,姓什么根本不重要,所以爷爷就一直只是叫着孤儿院给起的名字“天佑”。

    后来解放了,爷爷进了一家家具厂跟着一个姓陆的师傅学家具雕花,最后还和陆师傅家的独生女儿陆荟荟结了婚。结婚的时候,陆师傅——也就是我的老太爷突然想到以后自己的女儿和女婿生了孩子不能和爷爷一样也没个姓啊,所以就非要爷爷想个姓出来,去派出所重新登记下。

    爷爷没有姓二十多年了,突然让他想个姓出来,他还真想不出,于是表示那索性就跟着老太爷他们家姓陆。老太爷多少还是有点老思想,怕外人以为爷爷是入赘的,所以坚决不同意。

    全家人想了很久,后来还是老太爷对爷爷说:“你既然那么喜欢香,那就姓香吧。这个姓挺有意境的,我觉得挺好,你说呢?”

    老太爷解放前,其实是在一家古玩店学生意的,从小跟着师父钻研木头,最喜收集各类香木,多年下来,除了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外,还练就了一手木雕的绝活,后来便自己开了一家专卖木艺类的古玩店,抗战时店毁了,解放后,国家见他木雕活不错便分配他去了家具厂当雕刻师傅。在家具厂,老太爷碰到了爷爷,爷爷悟性高,又肯钻研,还特别喜欢木头,而且就爱研究各类香木,所以老太爷把浑身的本事全传给了他,最后还提议让爷爷姓了香,于是我也便姓了香。

    提到老太爷,我不免又要觉得心酸,因为他的晚年很是凄凉,死在了那个动荡的年代。

    老太爷解放前开过古玩店,是个商人,家里到那个时候还留着不少的好东西,那在当时还能有个好吗?那可算是资本主义的余孽呀!再说那些被老太爷视若珍宝的老物件,不少被视作封建迷信,那是四旧,自然是要破的。

    可在老太爷眼里这些物件那都是他的宝贝命根子哪,自然是偷偷守着,藏着,不肯积极上交的。这种态度自然是不行,于是也怪不得别人三天两头的来抄家,但凡抄着一样,当场就地销毁。

    其中最让老太爷心疼的是他的那些木头,他自认收藏的极好,可偏偏碰上一个顶机灵的后生,被统统抄出来一把火给烧了。把老太爷给疼得哟,这些宝贝疙瘩那可是他打算等自己百年归老了以后留给爷爷作为家传之物,是要代代相传下去的呀。

    如今,一把火就这么全烧没了。老太爷是个死心眼,很多小事常是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更何况这次是这么大的打击,当天夜里就病倒了,不出三月竟一命呜呼了。

    临终前,他紧紧握着爷爷的手老泪纵横地说不出话来。爷爷则握着他的手安慰道:“爸,东西没了,我们以后慢慢再收,总还会有的。您先好好休息,还是身体顶要紧的!”

    老太爷那个时候就只会握着爷爷的手,一个劲地流眼泪。紧紧地握着就是不撒手,眼泪也是帮他擦了又流,流了又擦,怎么都没个完。全家看着又心疼又心急,爷爷也没办法就只能被这么紧紧地握着哪都去不了地陪着老太爷,据说就连小便都是奶奶拿来痰盂解决的。爷爷后来提及这事时,还同我们说,他这手一握就足足握了三天三夜,等老太爷撒手走了之后,他仍旧觉得自己的手还被老太爷握着似的,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手脚都是僵麻的。

    在老太爷弥留的最后几个小时里,老太爷突然说话了,这是他见到自己的宝贝被烧了以后第一次说话。他说:“天佑啊,叫荟荟去我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拿一块像石头一样的镇纸过来。”

    听到这话时,爷爷先是大吃一惊,还以为老太爷的心结开了,就快好起来了,于是便喜滋滋地叫奶奶去取。这些个日子,那些人没少来抄家,就怕爷爷还藏着什么,所以那个像石头一样的镇纸哪还在书桌的抽屉里啊,其实连书桌都被弄坏了。

    奶奶和太奶奶找了好久,终于在厨房的墙角落里找到了一块像石头样子的东西,据太奶奶辨认,说好像就是这个,见过老太爷以前拿它镇纸来着的,于是两个人便急急跑来把东西交给老太爷问他是不是。

    老太爷见了点点头,然后示意爷爷拿着,等爷爷接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哪门子的镇纸嘛,轻得很,这能镇得住啥呀,最多也就镇个几张纸,还不能太大。后来想想也是,老太爷除了钻研木香和木雕之外,还爱偶尔写写书法。他用的就是小小的一张方纸,一字写一张这样的,所以这块石头镇镇也刚好,说来好像自己也见过几次。于是就问道:“爸,您找这镇纸干啥呀?是想练字吗?”

    老爷摇头:“我哪有这个心情哦!”

    这话倒把爷爷呛了一下,一时脸红道:“爸,那您是要干啥?”

    老太爷道:“这个给你,那些个木头原是我想着等我死了以后留给你传家用的,现在都被烧了,我也没个啥能留给你的了,也就这个,我估摸着这玩意儿不起眼,也没人会动它,果然还在。那就把这个给你吧,以后想起来我时,权当个念想。”

    这回儿,还不等爷爷开口,奶奶先急了,道:“阿爸,侬在讲啥啊!这卧病在床的哪里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老太爷摇头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转头又对爷爷道,“我走了以后,荟荟和她妈妈就全靠你照顾了。”

    爷爷原想说“好,爸你放心。”可转念一想这话貌似不对,于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倒不禁犯起了悲凉,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时又听老太爷说:“这镇纸其实不是石头,原也不是专作镇纸用的,我早年收货收来的,给我的人说是香料,我也不知道是个啥香料,但瞧着绝对不是木头,看这纹理感觉倒像是动物身上的什么。我有拿火点过,确实有股很奇怪的香味,这味道我很是不喜欢所以也就点过这么一次,后来再也没点过。倒是这像鱼子似的纹路我挺喜爱,所以也就当个手玩件,没事随便把玩下。后来开始练起了字,发现这东西镇个纸刚好。虽然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个啥,但隐约总感觉这也是件好货,你以后有机会自己研究研究吧。”

    说完这些后,老太爷表示累了,想睡会儿休息休息,这一睡就再没醒过来。爷爷也是到半夜突然发现老太爷怎么睡着睡着开始松了手,便去摇他,摇来摇去摇不醒,再一摸呼吸,竟然停了。

    老太爷走后很多年,爷爷都只把这东西当个想念的物件,从来没仔细研究过,一直到90年代初,爷爷退休了,攒了点钱,在城隍庙那里租了个小铺面开起了小古玩店,在那里碰到了几个行家,这才知道这个被太爷当镇纸的玩意儿竟大有来头,原来就是那传说中的犀牛角。

    被行家说起来,如果老太爷是很早很早以前收的话,那也不是啥稀罕物件,虽然有香味,但那时也没人会拿它当香料用,不过是中药店里的一味较名贵的药材而已。看样子可能是老太爷那时候太迷香被人给骗了,是吃了个亏的,但是这东西放到今时今日可不同咯,各种法令也好,包括物种本身数量等原因,这玩意儿现在可升值不少呢。就连药材铺里现在也因为这东西难弄,把所有需要犀角粉的方子都改用羚角粉或者鹿角粉代替了。另外,最关键的是啥?现在的有钱人都爱玩个刺激,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的古玩件。据说它燃起来,可以让人看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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