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居高临下凝视刘慈。

    刘慈抬头看他时,觉得他的眼睛特别有神,似有一股漩涡要将她的神识吸引进去。

    维斯的双目才此时真有别有魅力,而原本平常的句子从他嘴里吐出,也带有了一种奇异的腔调。

    “只要你答应,我就能带给你帮助。这种帮助的能量之大是你无法想象的,就像你永远都没办法去揣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暗黑之神,是怎样至高无上的存在……”

    维斯的语调很轻柔,似情人的呢喃低语拂过人的耳朵。他的眼神也格外温柔,甚至奇迹般的使他平凡的面容大大改观。

    将此时的维斯与万人迷斯特莱夫侯爵放在一起,他们对年轻少女的杀伤力都是同样巨大的。

    刘慈听得他声音就觉得头脑晕乎乎,等看向他眼睛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的双目变得呆滞,不由自主就跟着点头,同意着维斯的说法。

    维斯见状,露出满意的微笑。

    “真不愧是拥有德鲁伊之心的少女呀,居然能坚持这么久。啧啧,好不容易这样了,问点什么好呢?”

    维斯从马车顶棚上滑下来,身手矫捷,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被禁锢了魔源力就体质废材的法师。

    他围着刘慈转了两圈,好想没想要要问刘慈什么,最终无奈道:“你真的叫刘慈吗?刘,这姓氏还真是少见呀。喂,你是不是会魔法,还是你是隐藏在人类当中的精灵族?”

    维斯很有信心等着刘慈回答,人在这种状态下,说出的话是无法掺假的。

    哪知等了半晌,不见刘慈有反应,维斯又绕到她面前,发现刘慈一双瞳仁漆黑的眼眸灵活转动,哪里有被迷惑的迹象?

    维斯一惊,正要往后退,刘慈已经动作敏捷抓住了他手臂。

    维斯挣扎两下,刘慈抓住他手臂的纤纤细手,却像是铁钳一样无法撼动分毫。刘慈拽着他绕过马车,单手将他按在草地上,居高临下邪笑起来。

    维斯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他想不明白,这姑娘怎么会没中招,就像他想不明白,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少女,怎么会拥有这样邪气的笑容……此刻的刘慈,真的很像调戏小姑娘的腹黑邪少啊!

    “冷静,刘慈你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商量。”

    刘慈将他按在地上,掣肘维斯的肢体由手臂变成了她的长腿。女王单脚踩着他胸口,维斯觉得一阵胸闷,说话也不利索了。

    刘慈笑眯眯道:“维斯先生,对于你说的交易我个人真的很感兴趣,不过刚才的谈话状态我觉得对我个人不太有利,你不介意我颠倒了一下位置吧?”

    维斯咬牙,憋出一句“不介意”。

    刘慈笑得更真切:“交易的事先不说,我对维斯先生能动用黑魔法迷惑人心的手段很好奇,不知道凡勃伦祭司得知后,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维斯先生呢?”

    刘慈是真好奇,对方明明被禁锢了精神力,甚至体内也有辛普森大主教联合几位光明祭司布下的手段,他还能使出类似催眠术、惑心术的法子,要不是刘慈精神力比普通人强大无数,触不及防之下,说不定就真中招了。

    刘慈的话让维斯苦笑:“小姑娘,你既然还清醒者,就知道我问得问题仅仅好奇,一点都没有恶意呀,看在这几天我帮你打击老男人的份上,还是不要闹到光明祭司面前去吧?”

    刘慈看着他冷笑,就是不收回脚,将维斯死死踩在地上。

    暗黑法师那个憋屈啊,他才是被刘慈外表迷惑的人呢!早该想到,一个能在亡灵生物中活下来的少女,就算她不会魔法,仅仅只是武者,那也不能轻易小看招惹。

    “好吧,我投降认输,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刘慈笑呵呵收回脚,伸手将维斯拉起来。还准备好心帮对方拍拍尘土,哪知道被维斯一下躲过。

    维斯现在对她警惕着呢,一点也不肯靠近她。

    刘慈不置可否,依旧笑盈盈看他。

    维斯正要开口说话,那边光明骑士已经开始牵着吃饱了草料的马匹,准备出发。

    “你看,你的光明神也没站在你那边,这就是异端的结局……不是我不想说,你愿意被人瞧见我们有来往吗?”

    维斯摊手。

    刘慈耸肩:“污蔑一个少女是异端,维斯先生的指控真的是太严重。不管您信不信,我拥有自己的虔诚信仰……以我的信仰发誓,有人违背诺言,我就会心情不好。至于我心情不好时,会作出什么事儿,您参见斯特莱夫侯爵先生就行。旅途还有这么长,我们有的是时机谈论下人生理想,不是吗?”

    维斯跨着脸从另一边溜了。

    刘慈则若无其事走了出去,在不远处斯特莱夫侯爵那探究的阴郁目光注视下,上了自己的马车。

    枯燥的赶路时间又到了,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荒野村道中。进入到耶世丹教区后,地势渐平,城镇也逐渐变得密集,一般在天黑前,凡勃伦祭司都会按图索骥,赶往下一个落脚点。

    对于老祭司手里的地图刘慈也挺好奇,可任她甜言蜜语说了一遍,开了免疫能力的老祭司愣是没搭理她。磨了几天,她都没能看清那些羊皮卷上的路线。

    地图在光明大陆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就算是有魔法师会飞,一张准确测绘的地图,需要消耗多少人力和财力?凡勃伦老祭司不给外人看,刘慈顶多嘀咕两句,事实上她还颇有自知之明,早知道问了也是白搭。

    斯特莱夫侯爵在这两天,总算明白自己的处境是刘慈所造成的了。以他的厚脸皮,都没办法再装“叔叔关心侄女”的戏码,没有了唱作俱佳的表演,刘慈看他还顺眼几分。

    当然,侯爵看刘慈十分不顺眼。

    其他人不理会侯爵,侯爵还能保持笑脸和他们搭话,在看刘慈时,那目光已经是毫不掩饰的仇视。

    今晚车队会到达的,是一个在地图上基本找不出名字的小镇。整个镇子只有几十户人家,身份最高的是位老男爵,他有数的封地就在镇子周围。

    男爵没有城堡,居住的地方是栋乡居小楼,红屋顶隐藏在高大的桦树林间,一条小道堪堪足够四轮马车通行。

    几个农奴在田间劳作,被一群骑士所骑得神骏大马,以及几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四轮马车所惊,纷纷避让,又伏地不起,将自己的脸颊贴在黑色的泥土中,久久不敢抬起来。

    老男爵胡子花白,穿着简朴,对于能接待一位光明祭司,男爵和他的家人都觉得很荣幸。

    别说凡勃伦祭司,就连隐瞒身份的暗黑法师维斯,在男爵的家中都受到了礼遇。

    教廷借人家房子居住,大概也没有要支付金币的意识,刘慈让桑曼送了两罐自己腌制的果脯给男爵夫人。

    老太太品尝后,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真的是太美味了,这位小姐你们真的是从埃姆斯特教区来的吗?老妇人听说那里都是荒山,原来还出产这样美味的果脯。”

    刘慈摇头,“城市里还是很繁华的,能买到来自大陆各处的物品,如果您和男爵有机会去埃姆斯特,一定要来我的庄园做客。”

    老太太点头,热情得要带刘慈去房间。

    刘慈只让桑曼随身抱着老竹,其他东西都暂时搁在了马车上。

    车队有三十多个人,男爵家勉强能住下,但主人却要去镇上亲戚那里借宿。至于镇上的小小教廷,就只有一个神父,他的地位和凡勃伦祭司差太多,连凑上前露脸都不够格。被凡勃伦祭司的随从接待了,神父就心满意足走了。

    镇子实在太小,神父随便走了一圈,镇上的居民基本上就知道教廷大人物入住男爵家了。

    小镇虽穷,人们过得还挺不错,男爵家将土地租给近邻,租金不算高。这里算是肥沃的耶丹河平原边缘,风调雨顺,居民们都能吃饱肚子。

    小地方的人淳朴,信仰也真挚,听神父说了,纷纷带上水果、面包、肉类跑来男爵家。

    凡勃伦祭司并没有看不起这些穷人,反而怜悯他们是心思质朴的信徒,不仅没收他们拿来的东西,还出手给几个有陈年老疾的居民治病。

    神父在旁边颇为羞愧,一直对居民们说抱歉,他自己修为不够,小病小痛还能治愈,大病只能靠药剂缓解了。

    刘慈一直在楼上观看凡勃伦祭司治病。

    相处越久,她越觉得这是为可敬的老人,如果教廷再多一些像凡勃伦祭司,像小镇神父这样的人,她说不定会喜欢上这个宗教组织。

    好不容易劝走了前来拜访的小镇居民,天色几乎全黑了。男爵一家为众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高高的烛台上插满蜡烛,长桌上摆满了食物。食物不够精致,但味道很温馨,刘慈都吃了不少。

    吃着吃着,她又觉得挺好笑。一张桌子上,坐着心性善良的光明祭司,心怀鬼胎的大贵族,装作弱不禁风的暗黑法师,老实好骗的光明骑士,还有她这个号称是剑师,实际上是修真者的存在……用餐的人,身份也复杂了!

    估计是刘慈送出的果脯博得了男爵夫人的好感,吃过晚餐后她被男爵家的女仆领到了准备好热水的浴室,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因为水温太舒适,刘慈差点在木桶里睡着了。等她回房间时,桑曼铺好了床,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刘慈一眼望见了摆在桌上的老竹,黑色的布兜依旧罩着它,可她的六感何等敏锐,立刻察觉有人搬动过它。

    把桑曼叫醒,仔细询问了她,小姑娘知道刘慈挺在意这竹子,抱上来后就端端正正摆在桌上,再也没碰过。

    刘慈就心中有数,支走了桑曼,她解下罩子仔细检查。

    果然泥土有翻动的痕迹,再细查,竹子的根系被人动了手脚。这种程度的损伤,如果没有刘慈灵泉浇灌,老竹很有可能就在旅途中不知不觉枯萎。

    刘慈小心翼翼将根系整理好,又给老竹浇了些泉水,本想将布罩子依旧放回去,忽然心中一动。她取出一张符箓,将它仔细贴在了陶土盆内壁,只要翻动泥土,就一定会惊动碰触的地方。

    做完了这事儿,刘慈才将陶土盆摆在床边,若无其事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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