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参见王爷,”梁真元看着一身布衣的梁元恪,心里冷笑,所谓人家衣装,脱去蟒袍,这个逆贼生下的孽障看着跟一个穷秀才也没有什么两样,想想原来属于父亲的大好河山落到这样的人手里,梁真元暗中咬牙,将涌到喉头的血生生咽了回去。

    “你就是梁真元?广西柳记票号的东家?”梁元恪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跟张兰描述的一样,显然是重伤初愈,人瘦的不成样子,不过看样子是一时死不了,只要帮着他扳倒了梁元忻,这梁真元的死活就与他无关了。

    “大胆,见了王爷为何不跪?”梁元恪身边的侍卫不满的指着梁真元。

    “罢了,梁公子身体不好,快请坐吧,你放心,本王既然过来了,便是要为你们梁家做主,有什么冤情只管大胆说来,”梁元恪皱眉示意侍卫退下,他平时最不耐带着这些人出门,读书太少不知礼数,坏了他的名声。

    “草民有话单独跟王爷说,还请王爷屏退左右,”梁真元坦然的在梁元恪对面坐下,若论血缘,他是梁元恪的堂兄,给他下跪?他也得受得起才是。

    “王爷,这怎么行?您~”

    “难道王爷还怕我这个命在旦夕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梁真元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头也不抬的品起来,这个梁元恪,真亏张兰相信他,分明就是个绣花枕头,不过也好,这样的人才好捏。

    “你们下去吧,我堂堂宁亲王,难道还怕一个庶民不成?”梁真元的恬淡随意让梁元恪有一种被轻视的羞辱感,他冲围在自己身边不肯离去的侍卫们一瞪眼,“怎么?本王差不动你们?”

    “好了,现在只有咱们两人,你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我知道,害你们的是当今太子,不过你不用怕,只要证据确凿,我一定会为你们梁家上下讨一个公道,”梁元恪说的信誓旦旦。

    “那草民要谢谢王爷了,不过草民要的可不只是扳倒梁元忻那厮就完了,我要的是他的命,当然,这与王爷来说,也是一桩好事,他死了,这东宫便是王爷的了,”梁真元狭长的凤眼中闪着危险的光,静静的看着梁元恪。

    “你胡说什么?本王只是听不得世间有不平事,这事儿还要交给父皇处置,不过你放心,依我父皇的性子,知道了这些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太子的,”深藏的心思这么陡然被人当面说破,梁元恪不敢正视梁真元的目光。

    “可我若告诉我,我的事若是王爷告诉了皇帝,不但扳不倒梁元忻,而且还会将王爷拖下水呢?”梁真元为梁元恪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他的面前,“王爷愿不愿听我讲个故事呢?”

    “你说什么?你说是你哀悯太子的儿子?”梁元恪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看你是想找死,来人~”梁元恪心里把张兰骂了千万遍,真不该相信张兰的话,被她诓到这里来,现在自己私自见这个梁真元,被皇帝知道了,那可说不清楚了。

    “王爷莫要大声,我既然敢坐在这儿,就不怕你把我送到至德帝面前,”梁真元不屑的看着梁元恪,这样的王爷,分明就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得一点风霜。

    “还有你觉得你现在将我送到至德帝面前,除了能得到皇帝的几句褒奖还能得到什么呢?正阳教是被梁元忻打散的,我是被梁元忻重伤的,难道就因为你活捉了我,太子就换王爷来做?”梁真元说的不急不缓,一个人你知道他最渴望的是什么,下面的事情就好谈的多了,“再说了,我若在皇帝面前翻供呢?说是蒙王爷你收留才逃得过梁元忻的追捕~”

    “你敢,我现在就杀了你,”梁元恪色厉内荏道。

    “杀了我?怕是你连一点功劳都沾不到了,而且你不怕梁元忻反咬你一口,说是收留的我,事情败露才杀人灭口?你那个二哥有多少手段,我可是领教过了,”想到梁元忻在广西逼的他走投无路,家破人亡,梁真元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失手将手中的杯子捏了个粉碎,“我今天来,可是要帮王爷你的,难道王爷不想要那个位子?”

    那个位子,梁元恪怎么会不想要?若说梁元恪从小到大,有什么不满足的,怕就是这一桩了,分明他才是至德帝最优秀的儿子,可是太子之位偏偏落到了一个庸人手里,“你说来听听,”听听梁真元也跑不了,若是他哄自己,再将他杀了也不迟。

    “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杀了梁元忻,既为我一家老小报了仇,也为你扫清了障碍,梁元忻一死,梁元慎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这太子你不做,也只能是你的了,”梁真元将自己想好的计划告诉了梁元恪。

    “可你为什么帮我?论理我们是仇人,”这个计划梁元恪听来颇为心动,虽然里面有些细节梁真元含糊其辞,分明是留了后手。

    “我的身体王爷也看到了,怕是活不过明年了,这天下与我来说,只能是镜花水月,既然如此,我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不能让我的仇人再坐上那个位子,而你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梁真元阴阴一笑,“我让他的两个儿子骨肉相残,他知道了,怕是也得气死!”

    “张氏愿意帮你给罗侯下药?”梁元恪又抛出一个问题。

    “不需要张兰,哼,”梁真元冷冷一笑,“王爷不要小看我正阳教,虽然我们广西的总坛丢了,可这天下还有三百万正阳教众,只要我这个教主振臂一呼,也能将这天捅个窟窿来,要罗远鹏的命,举手之劳罢了,若不是想着罗远鹏病重,梁元忻必去,让其他重臣病上一病我也是做得到的,”梁真元不动声色的向梁元恪展示他的实力,“跟王爷实说了吧,这个京城,二品以上的大员,府里都有我们正阳教的人~”

    先毒倒了罗远鹏,趁梁元忻探病的时候杀了梁元忻,到时候太子就像父皇当年,太子已死,再无人与他争雄,“可是你在武安侯府的人手足矣杀了梁元忻么?”

    “这些都交给我来做就是了,”梁真元笃定的一笑,虽然他已经收到消息,张兰被罗远鹏软禁了起来,但只要张兰没死,她就是要挟罗远鹏的王牌,到时候只要罗远鹏一病,张兰这个主母出来主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怎么?王爷还是犹豫?”梁真元看着梁元恪在屋里转着圈子却一句硬实话都不敢说,心里冷笑,“有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要是再犹豫,皇帝一殡天,怕是想做都做不了了,到那个时候,你跟贵妃娘娘会有什么下场,王爷好好想想~”

    “什么皇帝殡天,你要做什么?”梁元恪停住脚步,梁真元的计谋他也觉得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梁元忻死在武安侯府,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扯不上,就算杀手被抓了,也只能审到正阳教和梁真元头上,可是张兰曾经告诉过他,要他震惊等待,皇帝自厌弃梁元忻的那一天,若真是自己动手除了梁元忻,而真是自己动手除了梁元忻,皇上却并不立自己为太子怎么办?他的下面还有敬妃之子梁元发惺和一母同胞梁元惜呢。“你不会连我父皇,当年可是哀悯太子不悌手足,几次对我父皇下杀手~”

    “对他下杀手?难道你能容忍有一个兄弟在自己面前虎视眈眈,一心想取而代之么?不过,你也知道我父亲当年对你父亲下过杀手,就该知道他的身体早就已经毁了~”

    “看来王爷是不知道了,”跟梁元恪说了这么久的话,梁真元有些体力不支,可他不能让梁元恪看出来自己已经顶不住了,借倒茶的机会在将半个身子倚在高背椅上,才道,“想来你的母妃心里应该有些数的,不然也不会为你娶了威远侯家的姑娘做侧妃,王爷可得对杜姑娘好些~”

    “你的意思?父皇他,”梁元恪此时已经说不清自己的喜悲了,若真是这样,那么梁元忻死后,梁元慎不足为虑,梁元惺根本没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力量,自己的那个弟弟也不过还是个孩子,这天下就只会属于他了,“你肯定么?”

    “我可是什么都跟王爷说了,王爷竟然还不相信我,那好吧,王爷就将草民交到皇帝跟前,到时候我倒要瞧瞧王爷能得到什么好处?怕是宥于我的真实身份,连给你的赏赐,皇帝都不能给的重了,”在永安子民的心里,哀悯太子那是早就被斩草除根了,若是让他们知道曾经的中宫嫡子,做了三十年太子的梁浩还有子嗣留下,怕是又会有些番动荡会起来。

    “本王,”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让他就这么装做看不到,梁元恪实在做不到,“你到底要什么?”梁真元这么帮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求?

    “王爷何必再做此惺惺之态?”梁真元毫不掩饰心里的厌恶,“只怕你登上太子宝座的那一天,首先要除掉的就是我了~”

    “不会,本王怎么会,”梁元恪被梁真元盯得额间见汗,这个梁真元这么厉害,手下又有一个正阳教,自己若得了天下,怕真是留不得他了,“帮你表明身份是不可能的,我到时候封你为国师,定正阳教为国教,再从宗室里寻一个孩子,到哀悯太子名下做个嗣子,给他个郡王的爵位,让先太子以后有供奉香火之人~”

    这个世上历为就是成王败寇,梁元恪的承诺对梁真元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不过梁元恪若是觉得自己是有所图才能相信,梁真元也不介意他这么想,其实他要的,就是让至德帝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杀了自己的兄长,看着至德帝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天下,再次乱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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