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花烛喜庆耀眼,洞房内彩帐红绸喜气盈盈,一对新人却如仇人般怒目而视。

    你可算是来了!陆依依放下手里的筷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肚子饿了还不许人吃饭?”她抬着下巴把江谨言好好打量了一遍。哼哼,坏人姻缘的衣冠禽兽!

    “你出去!”江谨言见到她那蔑视的眼神顿时火冲脑门,不想在下人面前破坏自己的光辉形象,他挥手赶走身边的小厮。

    “你也出去。”陆依依冷冷一笑,对小桃使了个眼色,她便会意地守在大门外,新房里只剩下一对新人。

    啪,江谨言一拍桌子,大声吼道:“贱人,你给我跪下!”

    好小子,既然你先口出不逊,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陆依依冷哼一声,却不搭理他,只反身过去插上大门,又回来插上了卧房的门。

    “我叫你跪下!”江谨言看到她那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由怒火更盛,抄起酒壶就往她身上砸过去,却被陆依依一个闪身避开。

    “你还敢躲?!”

    “小贱人,你给我过来!”江谨言刚刚被醉青牛打得窝火,想要拿新媳妇撒气又被她闪开,心里的怒火升起八丈高,伸手就去揪陆依依的发髻。

    嘿,还没洞房就要打新娘,江谨言你真是个人才!陆依依双手抱胸,轻蔑地往旁一闪。

    “我叫你躲!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江谨言脑袋发晕,腿还有些软,见她接连躲闪,更加压不住怒火,拿起一旁放着挑盖头用的称杆就往她身上抽过去。

    “你还真敢动手?!你给我趴下吧!”

    陆依依被他连续挑衅,原本只想给他一番小小惩戒的心思早丢到爪哇国去了。只见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秤杆顺手一拉,脚下使个绊子,江谨言扑通就摔了个狗吃屎。

    “小贱人,你竟敢打我!”江谨言一边爬起身一边叫骂不休。

    “小贱人?你才是小贱人,你爹才是小贱人,你娘才是小贱人。”陆依依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又踏住了他的背。

    “说,还敢不敢骂人了?”

    江谨言可是个饱读圣贤书的文人,那是有气节的,怎么可能被踢两脚就认怂?

    “贱人,快放开我,否则我明天一定去找你爹问罪!”

    “你还敢去找我爹?”陆依依怒极反笑,松开脚走到一边,伸手就解下了腰间的长鞭,“站起来,还手!”

    江谨言身上的重压挪开,立刻从地上爬起身,捡起称杆做武器,一边嘴里胡乱叫骂一边抽打过去。

    “来得好!”陆依依一抖鞭花,避开他的脸便狠狠抽了过去。

    “江谨言,你个斯文败类!你费尽心思抢来弟媳,就是用来打骂的?”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玉郎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贱人,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江谨言举起胳膊护住脸,右手的秤杆还要去打,嘴里仍在叫骂不休。

    “你个强占弟媳坏人姻缘的狗东西,我叫你骂人!我叫你骂人!”

    陆依依刷的一鞭往他手上抽去,江瑾瑜手里的称杆便一下掉到了地上。

    啪,一鞭抽在胸前,衣服撕破,露出红色的里衣。啪,又一鞭抽在肩背,江谨言顿时痛得直咧嘴。陆依依鞭鞭到肉,江谨言左支右拙,不一会儿便被抽得发髻散乱,衣衫破碎,露出身上道道伤痕。

    “哈哈哈哈,真是痛快!”陆依依憋了许久的郁气终于得到发泄,见他再没力气叫骂躲避,这才停了下来。

    “说,还敢不敢骂人了?”陆依依用鞭梢指着他问道。

    “不说?”又是一鞭抽在手臂上,“说不说?说不说?”

    一鞭一鞭又一鞭,江谨言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过,痛得他手足颤抖站立不住,终于熬不住大叫道:“不骂了,再也不骂了。”

    “跪下说!”陆依依一脚踩在凳子上,用鞭子指着他,见他不肯跪,啪的在他脚下又狠抽一鞭。

    江谨言被她打怕了,听到鞭响,两腿一软竟真的跪在了地上。

    “别打了,我说,我说,再也不骂了。”

    “还敢不敢去找我爹了?”

    “不敢了。”

    “要不要去找你爹告状?”

    “不敢,不敢。”

    “哼,跪着,不许动!”陆依依见他衣衫破烂遍体伤痕,跪在地上战战发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畅快多了。

    江谨言后悔死了!三弟的未婚妻,自己的新媳妇,居然是这么个母老虎?谁来救救他啊!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呢?他又何苦呢?把这恶婆娘留给那小子该多好?

    他也不想想,人家陆依依爱的是玉郎,在江瑾瑜面前,她就是只温顺的小绵羊。他是谁?破坏别人幸福的大恶人,抽他一顿都算是轻的,还有更厉害的等着呢。

    陆依依吃饱喝足,又严惩了这个大坏蛋,终于满足地拍拍手,把鞭子又缠在了自己腰上。可惜了,为了父母亲人,她不能杀了这家伙,也不能一走了之,她还得维持住表面的安宁祥和。

    “现在咱们约法三章,我来说,你来听,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说一声,我一定改到叫你满意为止。”陆依依依然单脚踩着凳子,江谨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第一,你不许碰我,过了今晚,你爱上哪儿睡上哪儿睡,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是是是,不碰,不碰!”江谨言连连点头。你这么一只母老虎,请我碰我都不碰,长得再美都不行。

    “第二,不许把咱俩的事告诉任何人。我只要发现你透露出一点半点,就拿你来试试我的宝剑!”

    “是,不说,我绝对不说。”江谨言发现这一条也不算为难。这么丢脸的事,谁问他也不能说!

    “第三,以后在别人面前我就是你最爱的娘子,咱们俩恩爱得很,要是有谁怀疑这一点,我要你的狗命!”陆依依说完,抽出腿边的匕首,刷的一下扎进了红木的桌面。

    那匕首颤颤巍巍,仿佛插在江谨言的心上,吓得他跪都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怎么做?装恩爱会不会?”陆依依啪的一拍桌子。

    “会,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要我跟你装样子骗人!江谨言苦啊,还不能说,敢说出去就不是一顿鞭子,而是宝剑伺候了。这小娘们也太彪了!谁来把她带走?他现在是多么的想念三弟啊!

    “跪好,一炷香之后再起来!”陆依依好整以暇地点燃一支香,放在了江谨言的面前。

    “啧啧,新婚之夜,你竟然去跟别人打架,脸都打花了,衣服都打破了,回来还拿新娘子撒气。江谨言,你那些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江谨言乖乖跪着,也不敢顶嘴,只在心里偷偷把林绍轩和江瑾瑜骂了个遍,还有面前的陆依依。我真的没跟人打架,我是被人打啊!而且目前看来还要挨打一辈子。

    江谨言这一辈子也没被罚跪过,今天真是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起来吧,自己拿床被子,今晚你睡地上。”陆依依见香已燃尽,他还规规矩矩地跪着不动,忍不住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是,我睡地上。”其实江谨言想去睡书房,但他不敢提,怕那母老虎的鞭子。

    抱起一床大红喜被,新郎官十分苦逼地打了个地铺,连衣服都不敢脱,就这么躺下了。

    陆依依走去床边,正要放下帐子睡觉,突然在床上发现了一方白色丝帕。对了,忘了件事。

    陆依依把帕子取了,又去拔了桌上的匕首,走到了江谨言面前。

    “喂,手伸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江谨言抱着被子瑟瑟发抖,活像个面对强徒的小媳妇。

    “手!”陆依依拿着匕首在他脸上轻轻一拍,被子里立刻抖抖索索伸出一只手。

    “别动,借点血一用!”陆依依撸起他的袖子一划,割开一道口子,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啊!疼,疼!”江谨言吓死了,还以为陆依依又反悔了,不想继续跟他装恩爱,现在就要杀了他灭口。

    “喊什么,这么小的口子,血都不够用。”陆依依随手沾了点血在帕子上,就松开了他的手。

    呜……吓死我了……江谨言欲哭无泪,对自己抢回陆依依的行为作了第一百零一次忏悔。

    龙凤花烛燃了一夜,江谨言在地上辗转反侧了一夜,浑身疼还不敢睡,生怕这母老虎半夜爬起来把他给灭了口。

    他不敢睡,陆依依倒睡得很舒服。终于把这罪魁祸首给整治了!虽然此生再与玉郎无缘,但她也绝不会委身于别人。玉郎,依依心里只有你,永远都只有你!

    喜宴在一派热闹欢腾中散场,林绍轩带着一大家子,不顾江知府的热情挽留走上了回家的路。大家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林绍轩跟江瑾瑜挤在车里,把半路突然冒出来的醉青牛也扯了进来。

    “看到什么了,跟我们说说。”

    你小子真不地道,竟然拿神仙醉诱惑,叫我去做这种听墙根的事。醉青牛翻了翻白眼,又看了看江瑾瑜,只好闷声说道:“那陆小姐真是个女中豪杰,早知道她如此烈性,上次我就不戏耍她了。”

    “哎呀,到底怎么样了?别卖关子,赶紧说。”林绍轩急。他骗着醉青牛去偷看,只是想知道陆依依新婚之夜会不会再闹出点什么事来。谁知道她老爹是怎么劝她的,万一她今晚再逃婚跑去我家可怎么办?

    “本来我还想偷偷做点手脚,叫那小子今晚不能人道,谁知道他那么怂,被个小女子打得都找不着北了。”醉青牛把今晚猫在人家房顶偷看到的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完又加了一句,“这小妞真是好样的,我看着都喜欢,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想的。”

    “你喜欢你去!”林绍轩赶紧看看瑾瑜的脸色,伸手把醉青牛推了出去。

    “别忘了我的神仙醉!”醉青牛犹自在车外叫唤。

    “过几天给你。”林绍轩一边敷衍他,一边握住了江瑾瑜的手,“玉郎……”

    “唉……”江瑾瑜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是我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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