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水。

    长社东南角的小营寨中,灯火通明,四周围墙上黄巾士卒执戈稳立,营寨内亦不时有一队队的流动岗哨来往巡视。

    一处杂草弥漫的坑洞中,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夹杂着杂草被拨动的“簌簌”声,在这阴暗的一角显得有些惊悚。

    几双锐利的眼睛从草影缝隙中探出,发觉周围并无异常声音时,似是轻舒了一口气,而后灵巧地翻身走出,其后更不断有持着奇异物什的人影不断步出。

    同样的一幕在东南营寨的各个角落,以及其他三处营寨不断上演。

    长社南城门在灰暗的火光下悄然洞开,而后无数步卒在黑暗中沉默无声地依次出城;

    长社东城门以及西城门亦是同一时间打开,不过从其中走出的却是马蹄缠了棉布的骑兵。

    这些骑兵一直在养精蓄锐,他们等待的便是这一刻的到来。

    没有火把,没有喧闹,三路人马从不同的城门出城,亦是奔向不同的方位,但目标却都一致,那便是南方的黄巾大营。

    一切都似乎很顺利,但黑暗中却是悄然有数十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一切,同时亦有几个人快步离去,不知道意图何在……

    黄巾大营∠长∠风∠文∠学,↖⌒↓t。

    张曼成手持竹简稳稳盘坐,但一双眼睛的注意力却并未放在眼前的竹简之上,而是不时转动,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可想来想去,却始终难以想到这不祥预感的来源。

    抛下竹简,张曼成起身开始来回踱着碎步,右手揉着眉心仔细的思考着各处有可能产生的漏洞。

    眼看明日便能够一鼓作气拿下长社,究竟是哪来出了问题?

    是敌军明日会有援军到来?还是敌军有着什么诡计?

    各处营寨的值守巡逻工作都布置的很到位,就算敌军想要今夜出城袭营,那也不应该会带来什么威胁才是。

    主营,四座小营,不对!莫非是那四座小营?

    汉军前两日突然莫名其妙地放弃了四座营寨,而且还没有一把火烧掉,反而大方的让了出来;

    原本以为是汉军仓惶之下没有来得及,但如今细细想来,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只能是那里!

    也就是说,那四座营寨很可能是汉军故意抛下的诱饵!

    越是细想,张曼成便越是觉得诡异。

    咬咬牙,张曼成陡然朝外喝道:“来人!”

    “大渠帅!”

    闻声,帐外很快步进一个士卒。

    “立即传其他几位副帅、小渠帅以及将领前来帅帐议事!

    另外,快马通知四营守将,让他们加强巡视,搜索四营的每一个可疑角落!

    就说汉军有可能在四营布置了陷阱,让他们务必全神留意!”

    “诺!”

    不久,在黄巾大营的其他将领悉数赶到。

    他们刚刚睡下没多久,便被喊了过来,说心中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但此时乃大战的关键时刻,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所以他们倒也不敢掉以轻心。

    眼见所有人都到位,张曼成正要说话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却是忽然传来。

    “大渠帅!有异人汇报说汉军突然派了大军出城!

    其中,南门出来的是步卒,东门和西门出来的是骑兵,初步估计这些人马足有十五万,乃汉军剩余的大半主力。

    而且看他们的行进方向,正是我圣军主营!

    另外,长社城内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地道,不时有人持着未燃的火把等物进入。

    看他们的样子,似是要趁夜反袭我圣军!”

    踏进大帐的士卒快速地将一系列情报说出,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众将闻言皆是大惊失色,仅有的一点睡意亦是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在此时,接连而起的爆响却是忽然从远处不断传来。

    张曼成不由脸色一白,失神的喃喃道:

    “完了,四营,完了……”

    何曼亦是打了个寒颤,继而急促地叫道:“大渠帅!眼下可不是自责的时候!

    那四营定然是敌军早已挖好的陷阱,这些爆响声想来是敌军采取了火烧营寨的狠毒计策!

    而汉军的主力定然是想趁着我主营人心惶惶之际趁机杀入!

    眼下时间还来得及,究竟如何扳回劣势,还望大渠帅早做谋断!”

    张曼成回过神来,身子打了个摆,而后紧咬着牙关杀气四溢地喝道:

    “不错!我们还有机会!

    汉军既然想玩大的,那本帅便奉陪到底!

    何仪,你坐镇中军,指挥士卒死守大营!郭太,你随本帅带领五万骑兵绕道长社北门,从那里攻入长社!

    汉军既要攻袭四营,又要攻略我主营,城内的兵力定然极其稀少;

    兼且北城门离我主营最远,想来汉军定然是疏忽于防备,只要我等攻下长社,那汉军在攻袭我主营无果之下,定将不战自溃!

    刘辟,你负责统辖异人军队,汉军主力攻来,你便命令异人顶在第一线拖延时间,异人胆敢有后退者,杀!

    彭脱,你负责后方镇守,汉军既然早就有了阴谋,那想来一定会让切断了我等退路的风无极等人攻袭我大营后方!

    风无极太过诡异,你记住,千万莫要莽撞行事,要稳扎稳打,一切以拖延时间为主!

    诸位,此战关乎我等生死存亡,一定要打起精神,千万莫要轻忽大意!”

    “诺!”

    众将皆是肃然而立,恭声应命。

    一处山岗之上,冯易手持百里镜注视着黄巾大营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无数骑兵突然出营,并且绕了一条道朝着长社奔去时,冯易不由感慨道:

    “奉孝啊,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算计。只是,你是如何料定黄巾军会提前得到消息,并且趁机反袭长社的?”

    郭嘉放下百里镜,微微一笑道:

    “既然加入汉军的异人能够设法在黄巾大营之中散布消息,那想来是黄巾的异人当中有着他们的人手;

    照此,不难推断出,汉军的异人群体中,肯定也有黄巾一方异人的眼线。

    汉军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不可能做到毫无声息,故而其行踪泄露亦是常理。

    而黄巾在闻听消息后,唯一能够借着极短的时间差所做到的,只能是抓住这段时间差,派精兵绕道反袭长社;

    因为此时的长社极其空虚,若是能够快速拿下,那就很有机会反败为胜!”

    冯易赞叹一声,果真不愧是鬼才啊,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幽冥之眼。

    “那我们如今该如何行事?”

    郭嘉轻松一笑道:“很简单,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冯易不由一愣,此时可是赚取功劳的好机会,怎么能静观其变呢?

    郭嘉眼中泛过一丝奇异的诡笑,点点头道:

    “不错,黄巾军既然有了准备,那各方面肯定都有了细密的布置,首先士气便会被稳定下来。

    如此情况之下,汉军先机已失,原本的偷袭变成了强攻,其代价必然是惨重的。

    既如此,与其跟状态正佳的黄巾军死拼,还不如让其他人先打头阵,待得双方消耗的差不多之时,我等再加入战局,一锤定音!

    既能够保存实力,又能够夺取最大的功劳,何乐而不为呢?”

    冯易不由一阵无语,这家伙实在是太会算计了,也幸亏他被自己招募了;

    若是被曹操先得一步,那此时的自己肯定会成为苦逼的打工仔,辛辛苦苦的付出,到最后却只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不过,当想到那队离去的人数不少的骑兵时,冯易却是眉头一皱,有些迟疑地说道:

    “只是,若那队黄巾精骑攻下了长社,我等的算盘不就白打了?”

    郭嘉自信一笑道:

    “主公放心,朱儁不是草包,而且还有着荀氏叔侄在,长社是不会那般轻易地被攻下的。

    黄巾军应当可以以雷霆之势攻入城内,但想要彻底镇压城内,却不是那般容易的;

    这其中最少也会有两个时辰的缓冲时间,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我方击溃黄巾大营,并且率精锐攻入城内了。”

    “好吧,奉孝向来算无遗策,我听你的就是。”

    大火熊熊,四座营寨仿佛被火海包围,通红的火光连成一片,映红了半片天际。

    愤怒却又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纷杂的叫声连绵不绝,犹如在这方天地的上空奏成了一区绝望之歌;

    而那每一道惨叫都如同一个跳动的音符,血色的音律不时凄哀贯响,就如同真实的幽冥地狱。

    焦糊味地肉香漂浮于半空,在夜风的吹拂之下肆虐向四周,即便是心理素质再好的士卒,此刻也是满脸惨白。

    原来,这便是人间炼狱……

    弓弦阵阵、马蹄哒哒,汉军的主力终于到达黄巾大营外,并且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然而,出乎意料,黄巾军却似是早有准备,此前派出的摸哨手尽皆惨死,偷袭最终只能变成强攻。

    这注定是一场血与肉不断交织的残酷杀伐,在这种战场之上,只有强者生、弱者死,勇者存、怯者亡!

    当黄巾大营北面正在激战之时,东面以及东南面却忽然出现两股军队,那正是曹操以及刘芒的部队。

    只是,他们也是遭到了预料之外的顽强抵抗。原定的快速破营计划,此刻却是显得有些不切实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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