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脑到底是怎么样运作的,我想一定是很复杂的,至少比钟表里的那些陀螺零件要更严谨也更神秘。

    曾经在电视科普节目里看过,人脑记忆自身活动产生意识。而意识内容又尽可能的转向无意识,即从模糊到有序。

    一个人有确切记忆大概在四五岁,而这个年龄正在随着社会环境逐年递减,也就是说小孩子的记忆功能越来越发达。

    有人说,人一辈子都开发不了自己脑容量的三分之一。这是很恐怖的事情,我们每天接触各种事和物,情感,物件,颜色,形状,不计其数。

    佛道里面经常劝人与人为善,看破红尘俗事,不要和生活中的自己较劲,在我看来这非但不是在让我们减少消耗脑细胞,反而更加剧了脑筋的运转。

    到头来,或许潜意识里减轻身体的劳累,心理上却受到了更多的关注和执念。

    大个子从不信佛,他坚信命运只有自己才能掌握,美好的记忆他总是尽可能多多想起,哪怕是强迫的。

    而睡梦中的自己,他从来管不着,也确实无法阻挡他想什么。

    现实是每天短暂的睡眠他几乎没有做过一个好的梦,于是那压缩到极限的休息时间只是为了让自己有能量满足醒着的活动。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个决定,也是发自内心的无悔的决定——关注她一生。

    微风吹起了柳条,好像在抚动美人的发丝,爱怜又轻柔。其实哪怕是树上的喜鹊窝,都能让在窗户边的他,想起重复了无数次的场景。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夏天特别的热。知了是最不耐热的动物了,一天天的聒噪,似乎在控诉这难熬的季节。

    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在不很宽的柏油路上,这是一条县级公路,每走一段,就能听到“咯噔”一下,如百家衣一样的马路,破损处有很多新旧的补丁。

    “宝贝儿,把窗户关上吧,别晒黑了,噗,老公你看看这马路,扬尘也太厉害了,咱儿子能适应吗?要不咱。。。”

    “不需要。”

    穿戴华丽的少妇还没说完就被边吃土边吹风的少年打断了。

    少妇无奈的皱起了眉头,显然她完美的保持住了她绝美的容颜,娇嫩的皮肤,如果不是眼角不明显的鱼尾纹,你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妈。

    双眉间两凸起证明了她的焦虑,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攒出来的。

    “哼,我看没地方能适应的了他,人要是没皮没脸的活着,谁会待见他。”

    被少妇称呼老公的男人腰板挺的笔直,两手端正的放在两条腿上,看着副驾驶的少年没好气的说着。

    少年如同石化的雕塑,丝毫没被自己那严厉的父亲所干扰,惬意的眯着眼,不时吹着自己的长刘海。

    少妇按住了男人的手,对他摇摇头,“前几个学校都是因为学校的安保不过关,要不然我们小海也不会和那帮人打起来。。。”

    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高兴的继续说:“这次我们小海一定能待的住,我已经和村里的大表姐打听过了,这个学校是个英雄学校,管理上一定差不了。”

    “但愿他能明白,他为什么才到这里上学。”男人显然不对儿子抱什么希望。

    “一定会,一定会的,小海,你去了学校后看看有什么缺的东西就给妈打电话,妈让人给你捎过来。”

    “不需要。”回答她的永远千篇一律。

    “要是换在以前,能上学就是天大的恩赐了,现在的孩子,哼,我看这次也长不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孩子来这么远的地方,一个月都回不了一次家,你不想我还想呢。小海,答应妈,一放假就回来看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臊子面。”

    这次少年出奇的没有再说不需要,又似乎没有听见,呆了一下,又开始吹起自己的刘海来。

    车子性能很好,即使路况不好,还是很快速又不颠簸的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中学,校门就在大马路的旁边,两扇大铁栅栏就是学校的大门了,上面锈迹斑斑,似乎陈述他的历史。

    “滴滴”,车子响了两声,司机降下窗户,朝着门卫喊着:“大爷,开下门。”

    从小房子里走出一个老头来,精神矍铄,胡子雪白,头上没剩几根头发丝,焌黑的脸颊上一道疤痕很是显眼。

    只见这老头一瘸一瘸的拄着一根拐棍走过来,顺着车窗向里面望望。

    先是向司机一个敬礼,然后问道:“你们找谁?”

    “老人家,我们是来报道的,麻烦您开下门。”

    “学校有规定,凡是外来车辆一律不准进校园,请你们配合。”

    司机略微皱眉,还是耐着性子说到:“我们已经和校长约好了的,您就行个方便吧。”

    “我说过了,规定,不用多说,别说校长,县长也不好使。”

    “哈哈哈,有意思。”少年乐得看司机吃瘪。

    司机脸上一红,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理论,却听后面的男人发话了:“下车。”

    女人听话的下来,就见男人走到司机前面吩咐到:“你去把车停到一边去,不要影响了学校的秩序。”

    司机忙上车找地方去了,男人走到老头面前,双脚一磕,一个标准的敬礼:“首长好。”

    老头先是一愣,然后就放下刚才的严肃,缓缓说到:“你也是军人?”

    “报告首长,62级山地工程兵刘向前向您报道。”

    “礼毕。”老头回一个军礼,脸上明显好看了许多。

    “我可不是什么首长,只是首长的一个勤务员,”说着就转了话题,“既然是军人子弟就更应该遵守这里的规矩,你说对不对。”

    “首长教训的是。”男人一指自己的儿子,“这是我儿子,今天第一天来报道。”

    “还不快过来?”男人一本正经。

    刘海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听着自己父亲的呵斥,这才一反常态的配合了。

    走到老头跟前就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敬礼,“首长,以后我就是您的兵了。”

    女人走过来,拉拉男人的袖子,轻轻说:“咱还得去找校长吧。”

    男人却一摆手不回答,继续和老头说:“有首长坐镇,我就放心了。刘海,以后你就是这个学校的一员了,在首长的手底下你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加油吧。”

    刘海习惯的吹了下自己的刘海,似乎对老头兴趣很大,“你们回去吧,我都已经到了,就一定会好好待着,你们放心,要是再被学校开除我。。。”

    “好了,别说了,进去吧。”男人果断的打断了他。

    目送儿子走进了大铁栅栏门,看着儿子迈着一摇一摆的步子,他的眼神却变得格外的坚定,转身揽住早已噙满泪水的妻子,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又回过身来,向小房子门口的佝偻老兵行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才大步离开。

    小门房前烈日下,已经不见了拐杖的影子,久久都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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