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楚出身武学世家,见识极广,白两与他一攻一守间总是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招式,又在模仿他的打法,慢慢地进退有度起来,让他惊咦。

    他差点就怀疑这家伙身体里住着一个浸淫多年的老宗师。

    白两打得忘我,一招招武技层出不穷地冒出来,他只抓住点皮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阿楚看来就是毫无衔接感的动作,却准确无误地挡下了他的每一次攻击,时而抓到反击的机会。

    白两眼中蓦地金光闪逝,阿楚的拳头诡异地变得缓慢下来,空气中挥洒的汗珠,静止的浮尘,白两甚至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汗毛。

    白两身体往左边一侧,猱身欺近,手掌一震,将阿楚击退。

    “不玩了,你真是个怪物。”阿楚扶着膝盖,摆摆手。“若风,你来陪他练会儿。”

    宋若风解下手上的缠带,他在旁边看得早已战意十足,“白两,我们过过手。”

    说吧,脚下一剁,身如离弦之箭。

    如果说,阿楚的打法大开大合,攻势有如暴雨梨花倾落,宋若风则更讲究技巧,不紧不慢,但只要抓住破绽,动如雷霆。

    白两一次次被击倒,一次次爬起来。

    不知不觉,白两被两人当成了难得的对手,而不是陪练。

    嘭!

    两人对了一拳,宋若风虎口发麻,心中暗惊,这家伙的力气比起前两天又增强了一点。

    最初的时候,白两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菜鸟,只能戴着护臂挨打,每次不知道被他们蹂躏得有多惨。

    慢慢的,白两学会反击了,甚至还在模仿他们俩的武技,领悟得越来越快,简直就是个怪物。

    宋若风有个强烈的念头,过段时间可能就打不过他了,心里又有些期待,要是把这个怪胎带到学院里,某些狂傲自大的家伙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两人休息片刻,白两开始进行器械训练,阿楚在旁边不断纠正他的动作,力求练到白两身上的每个部位,慢慢增加强度,达到极限边缘,再狠狠地来回虐几遍。

    宋若风拿着铁棍敲打,时轻时重,好像在打炼铁器,震荡的力道透入血肉,。

    就像一台生锈太久的机器,滞涩地打开,每个部件运转起来。

    辜北澜把宝体境划分成一百个层次,肉身比作有一百道禁锢,在内外锤炼的过程中,一道道解开,称作“周身百解”

    白两感觉每块骨头都在打颤,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轰隆隆的巨响宣夺了他的意识。

    周身百解悄然运转, 他整个人散发出惊人的高温,甚至腾起缕缕白烟。

    阿楚和宋若风面带惊色地后退两步,那敲打法是他们的老师传授的锤炼法,效果是很明显,身体会发热,但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层层突破,白两趴在地上,面色快要滴出血来。体内仿佛有无尽的力量想要迫切宣泄出来,低吼中,他一拳轰在了铁球上。

    铁球砰的炸裂,连带着下面的实木地板也打出一个深坑,裂纹四散。

    周身百解,直接突破到了第八层。

    阿楚下巴差点掉下来,宋若风也是呆滞。

    ......

    清晨还没热起来的时候,白两来到茶坊,今天是他开早班。

    现在不过八点,门外已经站了一个客人,这让白两有些意外。

    老汉面容和蔼红润,就像村子里寻常的富家翁,手抄在袖子里,对着白两笑了笑。

    白两回以微笑致意,升起茶坊的大门走进去。

    丝丝缕缕的灵气从血肉里钻出来,游走全身,白两踩着玄妙的步伐,意识发散,手上却是不停地煮着茶,没有差错。

    咚,咚,咚。

    门外传进来沉闷的脚步声,变得越发清晰,一下一下,敲击在白两的心头,暗合心脏的跳动。

    白两脚下一滞,闷哼着咽下喉头涌上来的腥甜,出门看去,外面早已没有人影。

    茶坊门口人来人往,有学堂里刚跑出来的孩童、商人、年轻的男女,在门外等候。

    白两站在点单台,感觉是在见识人生百态,又有些恍惚,这些人都是来买自己家的茶饮的呀。

    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白两回头看去,只见赤桑茶桶摔在地上,滚烫的热茶流了一地,周知林这时才跳起来,胡井春也是迅速把鞋子脱下来。

    把赤桑茶提上来的阿朱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被烫到的两人放下手里的活,到后面接了一桶冰石加水泡脚,茶坊里一阵忙乱,收拾战场。

    “怎么回事?”季男从外面回来,她是西林坊主事的事情慢慢尘埃落定了,于留山叫了辆元梭,把烫伤的两人送到医馆。

    她目光环顾过众人,阿朱低着头,没有人说话,白两迟疑了一下,有种说是自己的冲动。

    毕竟是个女孩子。

    阿朱双眼微红,一下子带上了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茶桶没放好,掉了下来。”

    说着,泪珠扑簌簌地掉下来。

    茶坊里经常会有这种事故发生,季男也不是真的想责骂自己这个各方面都做得很好的徒弟,于是安慰起来。

    温华很快得到消息,在碎片里询问两人的情况,在医馆那边的于留山回复说烫伤的不严重,温华让两人好好休息,告诫众人平时多加小心。

    第二天,周知林没有来茶坊,被烫到的时候反应慢了点,听说他的脚踝都起了水泡。

    胡井春照常来到茶间,只是脚步有些不自然。

    “二哥,不要推荐扬睇,很难搅开的。”胡井春提醒了一句。

    白两以后才慢慢知道,茶师其实都不喜欢做扬睇,扶栗这两种饮品,除了加乳沙外,还要另外添加扬睇粉,扶栗粉,流程也是比较麻烦。

    而且,茶乳的常温做法也是很感冒的,比较麻烦,白两现在还没学过泡茶,只能照做。

    “不要放在心上,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嗯。”

    夜晚,白两和阿朱一起离开茶坊,两人相伴走到一处街口,那里有个清秀青年等在那里。

    “秋雨。”

    阿朱上前和自己的男友拥抱了一下,跟白两告别。

    白两暗道真是过分,转身往回走,十米外,站着个人,昨天早上门外的客人。

    “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老汉有些驼背,声音沙哑,含混不清。

    白两默然往前走,与老汉擦身而过,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夜市的街头,走过石桥,就像赌气的父子。

    老汉盯着白两的步伐,不断寻找一闪而逝的破绽,他的脚步不知不觉变得歪歪扭扭,引来路人侧目。

    进了死胡同,老汉停下来,白两转过身。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想要个安静的死法?”老汉背挺起来,声音有些阴冷。

    “死的人不会是我。”白两摇摇头,他发现老人们还是有差别的,有些只会让人尊敬,比如舍甄;有些只会让人厌恶,比如眼前的老汉,老了还是戾气不减。

    老汉并掌成刀,朝着白两劈下来,宽袖被无形的劲气束紧,响起厉啸。

    开山掌。

    他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寻常人,动手便用尽全力,他只差一步便是宗师,在这里停步了二十几年,但一身深厚内劲修炼得不输于那些宗师。

    空气压缩成一道有形的巨大刀形波纹,在地面犁出深痕。

    白两身体一晃,那劲气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无数细碎的气刃封住了白两所有闪避的空间。

    周身百解层层解开,白两横冲过去,身上的衣服瞬间成了布条,一拳轰向老汉的胸膛。

    两人拳脚碰撞,老汉完全不讲究武技招式,就是奔着杀人而去,下手狠辣,招招直逼要害。

    老汉全身劲气鼓荡,在白两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口。

    白两终于醒悟,自己太拘泥于招式了,生死之间,哪容得这些花俏的武技。

    老汉手上的,才是杀人技。

    白两闭上眼睛,任凭心意出手。

    他并不知道,老汉越打越是惊骇,这少年的力量不断增强,现在竟然和他不相上下,震得他双手发麻。

    第八层!

    两人对拳,白两右臂肌肉急剧起伏了一下,老汉的右手咔擦折断,一截骨茬刺破皮肤露了出来,白两身体里涌来一股力量,轰在老汉胸口。

    老汉胸膛塌陷下去,整个人佝偻地像只熟虾,半步宗师,竟然被生生打得力竭。

    一丝灵气钻出来,裹挟着无形的火焰,于是老汉的身体开始燃烧,变成虚无。

    白两看着自己的手,怔怔出神。

    在老汉的上半身即将消失的瞬间,那慢慢失去血色的头颅一歪,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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