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承基抱着必死之心说出这番话,本以为绿袍老祖会暴怒地掏出他的心脏杀死他,却没想到绿袍老祖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诧异。

    绿袍老祖伸手把他隔空吸过去,抓住胳膊仔细观察,口中喃喃自语:“傅老魔也喜欢吃人么?这断口处好整齐,他的牙口真好,竟似刀割斧砍出来的一般。”他用枯瘦尖锐的手指摸索着,眉头紧皱,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齐承基仿佛在面对一头野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对方张口咬死,刚才虽然说了大话,这会却又战战兢兢,不敢再过度刺激绿袍老祖。

    绿袍老祖仿佛在思考什么十分难解的事情,终于又把齐承基摔在地上:“我因修炼分神大法,虽然威力极大,又有神鬼不测之能,但是经常神志不清,有几个徒弟都被我咬掉过手臂,他们表面上虽然驯服,但是我知道,他们内心之中都很恨我。我知道,等将来外敌若到,或是傅老魔出手之际,必然以魔法引诱,他们皆要纷纷倒戈,听傅老魔的指挥一起调转飞刀来对付我!”说到这里,他又深恨起来,用手拍床榻的边缘,他这床榻也是琉璃铸成,跟周围的琉璃顶壁浑然一体,每受他一掌,便涌起蓝紫红绿各色流光,化解他掌下的力道。

    连拍了几十下,忽然没有了动静,齐承基刚要抬头看,就听见一种“咯吱咯吱”让人牙根痒痒的声音,偷眼一眼,原来是绿袍老祖在咬牙,脸上尽是怒容,碧绿色的火焰从双眼里面迸射出半尺多长。

    齐承基不敢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绿袍老祖终于又平复下来:“你被傅老魔咬掉胳膊,肯定也像我那些徒弟那样恨他吧?这样正好,我已经在我的那些弟子身上下了恶蛊,一来平时还要使唤他们,为我做事,二来等傅老魔来时以魔法引诱控制他们的时候,我再使蛊神发动,寻根朔源,反制那傅老魔。你跟他么相反,正好为我所用。从今以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等傅老魔要你传什么消息,或者做什么事的时候,你先告诉我,我再进行反制。听到了没有?你若是还对那魔头忠心不改,我就撕碎了你,烤熟吃掉!”

    齐承基万没想到,必死的局面竟然还有转机,连忙唯唯诺诺地答应。

    绿袍老祖教他在寝宫门口看守:“时辰差不多了,我今日没有吃到生人心头热血,要早两个时辰修炼,你给我好好看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顿了下,抛出一样东西扔在地上,“给你一件法宝,你好生祭炼,只要以后对我衷心,我还有好多宝贝给你。”

    “是!”齐承基爬起来走到门口。

    绿袍老祖看着他,冷哼一声,盘膝坐好,闭上眼睛,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看着闭幕练功的绿袍老祖,齐承基跃跃欲试:如果我现在突然放出飞剑,能不能将他那颗大脑壳砍下来?不过像他这种人,即便躯壳被毁,只剩下元神依旧拥有极强的法力神通,要杀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事情过后,他另寻一个人,夺了身体,立刻便能借体重生,可惜文弟不在,不然有他的天遁镜,和我二人之力,必能将这老妖除掉!

    放弃了突然出手干掉绿袍老祖的办法,他又开始琢磨,从这里逃出去的可能性。刚才进来的时候,他看见骷髅洞外面是有人看守的,绿袍老妖稀里糊涂地让他在这里看守,似乎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但这身份目前只在这琉璃寝宫里面适用,在外头那些人的眼里,他仍然是被抓来准备给绿袍老祖开膛挖心,享用晚餐的血食。

    杀即杀不得,逃也不能逃,齐承基有点沮丧,也不知道文弟现在有没有在找自己。

    这寝宫里面除了中央的琉璃榻之外,连一把椅子都没有,齐承基很累,靠着琉璃墙壁坐了下来,看着头顶上方光怪陆离的穹顶。

    歇了会,他拿起绿袍老祖扔给他的法宝,是一口小铜钟,纯铜铸成,上面有上古凶兽的图案,方才摔在琉璃地板上,竟然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竟然不是绿袍老祖这一脉的法术所炼成的,反而是正经玄门修士所炼,齐承基有点小高兴,如果是那种一用就黑烟乱喷,碧火狂涌,还带有剧毒的宝物,他还不知道该怎样祭炼呢,这种玄门正道的宝物,他却极为熟悉的,将小钟摆在面前的琉璃地上,单手结印,释放出真元,神识随之透入小钟之内……

    忽然,脑海之中响起“嗡”地一声长鸣,震得齐承基身子一震,以为入了魔境,正要收法,听见有人说话:“何方道友,在祭炼我的破灭神钟?”

    齐承基惊恐:“是谁在说话?”转念一想,必是阴魔一类制造的幻听,连忙凝心定志,默念摄魔真言,收心熄念。

    哪知那声音继续响起:“我这神钟昔年被南疆绿袍老妖拿去,已经许多年了,此是我用玄门正宗手法炼成,老妖用邪门手段无法使用。当年失宝之后我曾算得,当此钟再有响应之时,便是老妖运道最衰之日,当我报当年之仇。道友能触动此钟必是我辈中人,敢问道友尊号?你这钟是不是从绿袍老妖手里偷出来的?”

    齐承基暗暗用神念作答:“我姓齐,名承基,这钟是老妖给我的,道友如何称呼?”

    那边沉默了片刻:“恕我孤陋寡闻,平生并未听说过齐道友的名号,我身边的这些师弟们也未听过,还请问道友师承何人?”

    “我师父是玉洞真人,大名上岳下韫。”

    “哎呀,那还真的不是外人了,原来是岳韫师弟的弟子,我道号灭尘子,在武当山修道,我跟你师父虽然入门先后不同,但却是实打实的亲师兄弟,你该教我一声师伯。”

    齐承基在君山修道三年,对于傅则阳座下弟子各支传人都有所耳闻,其中武当派算是比较著名的一支,而且玄门正宗,与峨眉派名气相若,也是齐承基极为羡慕和向往的。

    他此刻身陷魔窟,正是坐困愁城,孤立无援之际,突然跟本门师伯取得了联系,顿时喜出望外,赶紧把这边的事情都跟灭尘子说了。

    灭尘子在那边告诉他暂时顺从绿袍老祖,不要着急:“武当派弟子近些年来都不再外出,我本还想五十年之期过了再去报仇,如今天使我们成功,我和你诸位姑姑伯父这就立即赶往百蛮山,杀了绿袍老妖救你出来!至于那钟,你不必炼了,我直接交给你用法,老妖此举是在试探你,看你是否是师父特地算计好送达他面前的,你若炼不成,他反而会起疑,你只说过去在武当山见过我,得我传授过道法,我还告诉你,日后你有机会能拿到这钟,因此提前传授了用法,如此他必然分辨不出真假。”

    切断通话,齐承基心中稍定,师伯们很快就能赶到,自己只要努力保住小命便好。

    到了第二日早上,绿袍老祖醒来,检查齐承基祭炼情况,齐承基按照灭尘子教授的用法将那钟变大变小,无不如意。

    绿袍老祖大怒,把他抓过来:“你怎么会此钟的用法?”

    齐承基说:“我曾经在武当山上见过灭尘子师伯,他说将来这个钟会落到我的手里,提前教了我用法,因此能用。”

    “难道不是傅老魔教给你的吗?”

    齐承基心中大定:“师祖咬掉了我的一只手,又怎么会传给我用法?”

    绿袍老祖冷哼一声,把他摔在地上:“你当我看不出来,你那断手分明是被利刃一切而过砍下来的?什么被你师祖咬掉的?那只是我当时心神不宁,随口说的!哼,你这小子面似忠厚,实则满口胡言,竟然敢在我老人家面前说谎,必然另有图谋!”

    他忽然说话没了声音,只见嘴唇动弹,并无声音响起,是在用传音秘术叫人。

    很快,昨天那位“唐师兄”飞到寝宫门口:“师父。”

    绿袍老祖用手一指:“唐石,把他带下去处以万蛊噬身之刑,三日后再带来见我!”

    “是!”唐石把齐承基拎起来,带出琉璃寝宫,拐进一条又湿又热的通道,尽头处有三个蛊坑,直径都有三丈多,中间的一个爬满了一尺多长的碧蚕,右边里面都是青色的蜈蚣,左边里面则是碗口大的双尾黑蝎。

    唐石犹豫了下,把齐承基扔到了蝎子坑里:“天蝎尾钩极为尖锐,连飞剑也能扎透,而且扎入骨肉以后最痛,却伤害最小,不像铁背苍龙爱啃食皮肉,也不像碧蚕那样喜欢吃人眼珠和舌头,再从七窍钻进去吃脑子,虽然老祖不令你死,有法术护着,等三日以后出来,你也成了瞎子了。”

    齐承基刚跌进坑里,立刻深陷蝎堆,上下前后全是摇螯摆尾的蝎子,铁壳之间相互摩擦,钳子不断开合,发出咔嚓咔嚓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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