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度“不情不愿”的进了那木栅栏围城的笼子,伸手掀开囚徒身上的破棉被,立刻又有一股**的臭味扑面而来。

    他的裤子很破烂了只剩下半截,马度清楚的看见他的腿弯处有脓液流淌,强忍着恶心把他的裤子往上卷了卷,立刻就看见他枯瘦的大腿上有一个鸡蛋大的脓疮,甚至有小的白色的蛆虫在上面蠕动。

    呕……

    马度和那个侍卫齐齐的干呕了一嗓子,眼角不由得沁出泪来,马度转过头问身边的侍卫,“他这伤有多久了?”

    侍卫摇摇头,“不知道,我在这里当值四年了,他每年春天都要发一次,请大夫给他灌几服药,上些药就会好了。”

    马度冷笑道:“这样伤上些药就会好了吗?可是会随时要命的。”

    “往年不曾发的这般厉害过,今年也不知道是怎得了。”

    “嘿嘿,现在可是入夏了,怕是今年春天发病的时候你们没给他治吧。”

    侍卫讪讪的笑了笑,“这金疮药可都不便宜哩,咱们这里的开销都是有数的,能省则省,咱们也是为王爷的大业着想不是。”

    这家伙可真会说,钱肯定是省下来了,估计没留在王府的府库,而进了他的肚子。

    马度认真的道:“实话跟你说,此人旧伤积重难返,怕是没几日好活了。”

    马度说的是实话,伤口感染到了这样的程度,想要把他救回来怕是很难,他出来的时候更没有把自己家什和药带在身边。

    囚徒呵呵的一笑,“老天爷总算睁眼,本帅不用在这里活受罪了。”他话说的轻巧,半眯着的眼中却带着深深的不甘。

    侍卫此刻倒是急了,“那该如何的是好,您的医术可要比陈延嗣还高明,您要是都救不活,他可不就死了。”

    马度摊摊手,“老天爷要收人,我也没办法。”

    侍卫咬牙道:“你说的对,阎王爷让他三更走,他就活不到五更,想必王爷也不会苛责咱们的。”

    真是个难得的机灵人,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借口了,“不管成不成的,您总要试上一试。”

    “那好吧,你拿笔墨纸砚来,咱们签个文书。”

    侍卫疑惑道:“什么文书?“

    “看病的文书呀,他要是死了,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说是我治死的,我出力又担责可就亏死了。咱们要是写个文书,不光我没了干系,王爷要是责罚你,我也能给你周全。”

    侍卫很委屈的道:“您有沈员外的关系,俺怎么能冤枉您哪,您把我侯三儿当成什么人了,不过您说的也有道理,写了文书对咱俩都好。”

    侯三儿说着就去拿了笔墨,这家伙竟然还会写字,不过比马度的好不到哪里去,“您瞧瞧,这样写如何!”

    侯三儿字写得不怎么样,却是好文笔,把责任全部都推了老天爷和阎王爷两位,把马度和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反正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囚徒,今早就突然的半死不活,有上气儿没下气了,马度救活了是马度本事大,救不活那就是这个囚徒该死。

    马度收了其中一份揣进袖子里面,“好了,你快去,找些家什过来,第一要刀子就仵作用的那一套就成,第二弄些干净的纱布来,再弄一些烈酒,一定要最烈的好酒,再弄些好的金创药什么的。”

    侯三一摊手,“在下没钱哪!”

    “你没钱我就有钱了,我给人瞧病,难道还要自己掏银子不成。”

    侯三笑嘻嘻的道:“您没钱,不过您有官印哪,我这里也有,只要咱俩的印章凑一起,盖在一张纸上,王府的库房里的东西就随便咱们拿。”

    马度真想吐口血出来,终于明白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了,也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不到外面去找大夫了。

    “王府的规矩你倒是摸得门儿清啊!”

    侯三呵呵的笑道:“不怕您笑话,在下从前也是跟在王爷身边办事儿的人,别说王府里的大事小情,就是军机要务也是知道些的。就因为喝酒误了事,这才给打发到这里来了。”

    马度拿过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了所需物资,盖上印交给侯三。

    侯三拿过来看了一眼,拿笔蹭蹭就把马度写的“一坛烈酒”改成了“五坛烈酒”。

    “教您一个乖,下次再写数字就用笔画多的那种。”然后掏出自己的印章哈了一口气直接盖了上去,揣进怀里蹭得一下就跑没影了。

    “****的,这些老兵油子真是精滑似鬼!”马度已经是第二次吃老兵油子的亏了,不过这家伙还知道节制,没有直接改成十坛。

    谁知那囚徒却笑道:“不用灰心,只要再过十年,侯三这小点心眼在你跟前连个屁都不是。”

    马度回道:“何以见得?”

    “本帅还没死呢,你就连本帅死后的事情都算计好了。你防人甚深,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等年纪再大一些那还得了。”

    老子哪有你说的那么阴险,只是身在敌营不得不谨慎。

    马度对他道:“你都一脚踏上黄泉路了,就不要给别人操心了。之前他们给你治病的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现在到了这种程度,以前的那种方法已经不管用了。

    待会儿我会给你挖除脓疮,不过很危险,一着不慎你可能就会失血而亡。”

    囚徒叹气道:“死有何惧,只是不能随平章北伐中原,心有不甘!”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的,若是他日我有机会见了你们的家人可以告诉他们,虽然这个可能不大,但总归是有的嘛。”马度其实是想套套他的身份。

    囚徒却笑道:“这个机会很大,只要告诉平章,他日北复中原之时,能让人在我廖永安坟前告知一声便可瞑目九泉了。”

    廖永安,廖永安……好耳熟的名字呀,老朱那边有一个叫廖永忠的手下,听起来倒像是兄弟两个。

    应该不是兄弟吧,不然为什么不捎话给廖永忠,老朱手下官至平章的人有好几个,只是不知道他说的平章是哪个。

    廖永安突然轻声的问:“你也听过本帅的威名?”

    马度摇头道:“不曾听说过。”

    “那倒也是,九年前本帅被俘的时候,你应该还是个娃娃哩。”

    原来已经被俘九年了,难怪在应天那边没听过他的名声,马度又问:“你说的平章是谁?”

    廖永安皱眉问:“难道应天的朱平章你都没有听说过?”

    “难道你说的是伪王朱元璋吗?”

    廖永安闻言大喜:“哈哈……平章已然称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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