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大过年的初五晚上,地点是夏南工业大学某教学楼的一个大阶梯教室。这教室算中等规模大小,容纳五百名学生嘛,那是没有问题的。

    黄昏之后的六点多。这是吃饭时间的时间点,教室里并没有太多的人,也就三四个而已。

    教室里灯火通明。最前端的教师讲台位置,有一个比较碍眼的存在。一个外貌清秀的眼镜哥,正襟危坐地端坐在一把带扶手椅子上,正面对着台下的所有学生座位。他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很专注,完全是一种自我忘情的沉浸状态。

    之所以说“碍眼”,是因为这个眼睛哥外观明显有一点“杀马特”的味道。他剃了个明亮的大光头,脑袋瓜显得混圆且发光,像是新剥的熟鸡蛋蛋清皮肤。

    他还在额头部位,横扎了一根大红色的绸带布条。嗯,著名老电影系列,《第一滴血》,每当史泰龙要去办什么正经大事的时候,就是喜欢这么正儿八经地,在头顶上横扎上一条大红布条的。那是某一种无声的暗示语言,明摆出了一种赶赴战场的慷然悲壮感。

    眼镜哥的左右两边脸颊上,各涂抹有不同颜色的彩色油墨。左边嘛,涂抹了一朵白色小梨花;右边就有点吓人,一个有点扭曲狰狞感的大红色草书“杀”字。这种类似纹身的做法,多见于足球世界杯上,一些疯狂球迷在脸颊上涂抹上自家的小国旗一样的。

    镜头稍微后移可以看到,眼镜哥后面的上下双层共四块黑板,其中两面是空的,一面则是同样画了一朵白色的大梨花,一面拉横涂抹上了几个刚劲挺拔的艳红色字体:“为本校崛起而读书!”

    这讲台上的眼镜哥不是别人,正是这几天在学校里,搞出了极大动静的一位大三级学生,欧阳河东。他号召本校学生在过年期间,提前到学校里聚集读书练级,好在开学的第一周,在《魔幻高校》的游戏里,意图打败大名鼎鼎的,另外一所夏南区著名的超一流589高校:夏南理工大学。

    欧阳河东甚至抛出了,由他每天负责大家一日三餐的诱惑条件,以及其它的一些游戏世界里快速冲级不等现金奖励。

    说来也真是奇怪了,还真有一些本校学生呼应了他的英雄贴召集令,大过年的离家出走,过来在学校里陪着他一起发疯。这其中,就包括了姚亚耀所在宿舍的三个人。

    如今这个年代嘛,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疯狂游戏玩家所不能做的。游戏世界里的虚拟人物有多么疯癫,现实投影世界里的人类就同样的疯癫。

    六点半左右,一个外貌稍微靓丽的扎马尾小女生,从教室的外头走进来了。她把一个半透明蛋炒饭塑料饭盒,以及一份例汤,一个苹果摆放在欧阳河东的跟前。她的嘴唇似乎微动了几下,却没有说什么话。

    欧阳河东抬眼对她极为亲昵地笑了笑,但也没有开口。他很快就低头,继续在草稿纸上,埋头演算着一些奇怪数学公式啥的。他漫不经心把饭盒等物稍挪一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讲台上的一本书给撞落地下去了。

    马尾女孩俯身把这本书给捡了起来。嗯,这是一本《微分几何》。

    扎马尾女生是欧阳河东的女朋友,名字叫庄贤惠。她在教室里的最前面一排坐下来,然后从随身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接着,又掏出了笔记本和中性笔,纸巾等物品。

    现在是冬天,又不是流感高发期,她干啥要戴口罩呢?!说起来,这个口罩在学校里,那倒是有一点小故事的。

    夏南工业大学是一所理工类大学,一向男女比例严重不平等,男女生占比大概7:3左右。所以,学校里的稍微漂亮女生,通常为了避免太多荷尔蒙高涨的男生们的主动性骚扰,出出入入就慢慢养成了,常戴口罩的“拒人千里”半遮掩习惯。

    自从诺亚公司出品的网游《魔幻高校》,在各大高校流行之后,现在这个戴口罩,还有另外的一层含蓄涵义,那就是代表主人翁“我正在静心看书练级,请勿随便骚扰”的意思。如果你在教室里或者图书馆里面,看到一些戴着口罩的学生,不管认不认识,最好连招呼都不要打,也不要有任何口头或者肢体接触。否则,人家通常都不会太高兴的,只会翻个恼怒大白眼给你。

    庄贤惠此时戴上口罩,并非是为了接下来想安心看书,而是想掩饰自己不开心的个人状态。这个嘛,戴着口罩的话,她私下嘟嘴和一些愁眉苦脸的郁闷神情,别人就难以轻松察觉了。

    庄贤惠抬眼看着讲台上自己的男朋友,眼神显得异常复杂。那是一种哭笑不得,或者是半悲半喜的奇特情绪。就像调色板一样的,酸甜苦辣咸,多种个人小情绪半混合在一起了。

    有一部电影叫做《熟悉的陌生人》,庄贤惠觉得,这个电影的名字,也许最能够代表此时自己的复杂心情了。

    对于自己的男朋友,欧阳河东,庄贤惠本来觉得,她对他已经足够熟悉了。可是,现在又觉得他分明很陌生。

    俩人相处一年多了,以半年期做中间分割线的话,欧阳河东好象有点儿性格明显迥异,几乎前后判若二人。

    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轻浮模样。除了打某些流行游戏的时候,他的神情会显得专注一点,其它的任何时间,他永远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的半游离社会状态。就好像这个世界,根本没啥东西,能进入他的法眼一样的。

    比如说,这个期中或者期末的临近备考一两周,大多学生都会显得心情异常焦虑,脸上写满了凝重的表情,然后吃饭走路都会加节奏,各种临阵抱佛脚拼命翻书。欧阳河东呢?照样是一副天永远塌不下来的吊儿郎当状态。而神奇的是,他好像根本没啥翻书的时间,从来不去教室或者图书馆夜修,但是偏偏每一个科目的考试,都能恰好涉险过关了,从来都不用补考的。

    在庄贤惠的眼里,欧阳河东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个人亮点。论个人才华突出,学业优秀,常拿奖学金之类嘛,那是没有滴;论家庭富裕,社会背景深厚,一身名牌,出入名车代步之类,那也是没有的;论外貌英俊高大,情商高绝,绅士风度翩翩之类,也还尚有差距。

    他一直就只有一个明显的优点,那就是“听话”俩个字。

    庄贤惠可不是什么传统的大家闺秀文静女孩子。她喜欢常逛商城,喜欢逛遍每一条城市马路或者校内的任何幽静角落,喜欢周边县镇的短途旅游,喜欢看电影也喜欢追各种“欧巴”肥皂连续剧,偶尔还喜欢大半夜的泡泡路边麻辣烫小摊啥的。

    这一切都没有问题。只要她喜欢或者心血来潮,他总能随叫随到,各种随行陪伴兼私人保镖,从不叫苦叫累,以及大多时候都是他负责俩人消费的买单。

    庄贤惠并非是那种“心比天高”,喜欢躲在宝马车里头哭的女孩。有了这样的温暖贴心男朋友,她本来觉得很满足了。

    可是,就好象那些流行电影里的狗血剧情一样的,所谓的阳光灿烂好日子嘛,总是不太长久的。

    老天爷总是说变就变的,明明刚才抬头还是晴朗天,但是一场暴风雨随时就来了。

    无论老天爷怎么变脸,庄贤惠都不会在乎的。问题是,自己的男朋友,怎么也和不靠谱天气预测一样滴,说变然后就马上变了?!

    庄贤惠略微苦恼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流行网络里头的一个著名名词:“夺舍”。

    对,她现在分明就有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感觉自己的男朋友已经被他人“夺舍”了,只剩下躯体还在,但是内在灵魂已经被悄然更换,变异成为另外一个陌生人的了。

    (下一章节预告:《初五的晚上2》)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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