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不似在撒谎,他撒谎的时候总会显得很紧张,这一次所表现出来的却是悲伤和愤怒,他可能是在埋怨我厚此薄彼,或者说是对他不公。

    “你在哪看到的?”,我阴沉着脸问蛋蛋。

    要知道一周前的那场战斗所造成的所有尸体,我已经亲眼盯着白袍奴们拖去了海滩边,并亲手点燃了火堆焚烧,尽管如此,我仍然不能保证是不是有一两具尸体被遗漏在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现在就必须立刻隔离秃子以及那片血红的密林战场,吃腐尸?那是找死!“瘟疫”这俩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在那边”,蛋蛋说着用手指了指我身后的方向。

    我顺着手指看去,却发现那里根本与“鬼泣森林”完全在两个方向,当然,我不能排除有人私藏了“腐肉”。

    “你能跟我讲讲秃子这个人吗?”,我手按了按腰间的手铳,又把后背的鸟铳端在手里,望了望远处山顶的动静,向蛋蛋问道。

    他的确叫秃子,而且不仅仅只有我这么叫他,就连虎丫部落的族人也是如此称呼这个总是脸上带有坏笑的男人。

    只是,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十分厌恶秃子,因为这主儿总是在饿肚子时偷别人的猎物,这让部族非常反感,甚至没有一个女族人愿意与他交欢,原因很简单,他偷东西,所以他不信奉太阳神,不是神的子民,于是便丧失了遗传的权利。

    听到蛋蛋说道这里时我忍不住想笑,回忆起秃子背着我返回山顶时这孙子对我吹过的牛腿:诸如他有很多个婆娘啊、虎丫也是其中之一啊、虎丫特别喜欢和他在一起啊等等等等,说到底,这都是此位爷自己臆想出的脑花儿,其本质不过是一个平日里满嘴跑火车、关键时候有些担当的“老骚棍子”。

    我想象着将写有“骚棍子”字样的贴纸按在秃子脑门上的场景,嘴中不禁嘿嘿乐了起来,我把这个乐子告诉了蛋蛋,却换来了对方一阵的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珊娜,他不碰族里的女人,那个人只想和虎丫在一起,他偷的猎物也会分给虎丫一半,只是虎丫会还给被偷的人而已,他从不和部落里的其他女人说话,也不求欢,不然他早就被疤脸活活打死了”,蛋蛋边摇头边说道。

    我皱了皱眉,想不到秃子对虎丫还有这么一节故事,怪不得秃子总对我说“他不是我的族人”,合着心里早就有主人了啊!

    “喂,你碰过几个女人?”,我借着逐渐缓和下来的气氛一脸坏笑着问蛋蛋,心里想着调戏一下眼前这位可能连女人都没碰过的小处男,毕竟他那种无论是装出来、还是其本色出演的窘态很有趣。

    “我?”,他先是一愣,随后说道:“我有两个孩子,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们就跟你来了这儿“,他沮丧的说道。

    戏人者人必戏之,现在该轮到我犯蒙了,也分不清蛋蛋所说的是真是假,可他这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可能就成了俩孩子的爹?相比之下,我倒反而成了一个连女人肚子都没搞大过的赝品。

    深呼了一口气:“你回去吧,记住,我们刚刚所聊的一切不要对任何人讲”。

    我打算找秃子这个疑似“食尸鬼”去问个明白,但却不能带上蛋蛋,他们俩很显然有隔阂,带上他只会把问题激化。

    拖着伤腿走在山道上,思考着假如秃子真的做了如此十恶不赦的事情,我到底是应该隔离他还是应该就地解决了这个满嘴跑火车、手脚又不干净,甚至连死人都吃的东西?

    说起这腿伤,很奇怪,似乎六年前到了这座岛以后,我所遇到的所有皮肉伤的康复速度都快得出奇,还记得半个月前我那根被锋利树叶差点割断的手指吗?这才过去十几天,而且我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现在却已痊愈得连个伤疤都看不见,甚至眼下原本令我以为会导致残疾的腿伤,也在以每天肉眼可见的速度康复着。

    这即令我疑惑又令我清醒,但这样漫无目的的思考时间并不多,秃子像是在等我般就那么斜依着一块土堆儿晒着太阳,他的脸色红润极了,完全不像那些饿得面色发青的白袍土人,这种视觉的直观感甚至令我立即断定了这孙子确实吃了腐尸肉。

    “你在想什么?”,我走上前去拧断一根草叶叼在嘴上,学着他的样子四仰八叉的也靠在土堆上问道。

    “我在想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秃子用手指沾了沾舌头,随后放在空气里,双眼仔细的盯着那个手指头。

    我没听清他的话,注意力完全随着他手指变化而被吸引了过去,原本以为他的举动是在测试风向或观察空气中的味道,总之,那一定是某种神秘莫测的土著技能,可谁知,这孙子的手指只是蘸了颗小飞虫!

    “你刚才说什么?”,我把目光由他的手指挪开,看着一脸不着调的秃子又问了一句。

    “你身上的这种东西能给我一件吗?”,他这次没有回答我,反而指着我的灰白色工作服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愿意穿衣服?”,我很好奇的问,因为与他同族的虎丫和蛋蛋是被我强按着才穿上了这似乎对他们是累赘的事物。

    “衣服?哦,这叫衣服“。

    他顿了顿又说到:”我当然愿意穿,只要你愿意给我,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这种衣服有多珍贵“。

    我没太听懂他的话,疑惑的望着他。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我又不是那个熬米汤的姑娘“,他一脸诡笑的说道,边说着,边也学着我的样子也在地上拧下一根草叶叼在嘴里,不同的是,他却能用这草叶吹出声音,那音符很悠长,也很凄凉。

    我也试着他的样子打算用草叶吹一套“春江花月夜”,却谁知嘴上刚一较劲,叶子就被我喷飞在地上,飘得很远。

    “这些天你都吃了什么?“,我看着地上的叶子,再懒得兜圈子,单刀直入的问道。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问我这问题,我足足等了好几天”,秃子忽然侧过身子,脑袋凑了过来一脸坏笑的说道。

    原本就有戒备的我忽然看他凑近,手自然而然把腰间的手铳攥得更紧。

    “你真的吃了那些被埋起来的尸体?”,我侧过头,一脸严肃的对他说着。

    “尸体?你是说腐尸肉?哈哈......”,他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完全不顾一边脸色阴沉的我。

    等他笑容渐去,忽然对我说道:“我们来谈笔交易吧”;

    “什么交易?”;

    “一个你不可能拒绝的交易”,秃子缓缓的把头贴近我,双眼对视的旋即轻声说道:“我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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