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第五听云的思索之中悄然流逝。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整个祭剑仪式的大体工作已经完成。这时,在计十三娘的呼唤之下,身旁的白洁站了起来,单提广寒走上前去。祭剑台四周的议论声顿时小了很多,大家都知道,今年祭剑仪式的重头戏来了。

    计十三娘环视一周,似乎对安静下来的氛围很是满意,她又看了看白洁,然后迈步走上了祭剑台。白洁单手负剑,跟随着计十三娘踏上石阶。

    来到祭台中央的石剑之下后,计十三娘转身,白洁顿住。

    计十三娘再度扫视一圈,声蕴元力,大声宣告道:“承蒙丰都郡众位修者抬爱,前来参加鬼王宗的祭剑大典。若是依循旧制,今日的祭剑大典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不过今年,鬼王宗还有一事要昭告天下,广而告之。”

    说完这话,计十三娘右手并作剑指,一下子点在白洁的额头之上。

    祭剑台周围的人们,都默默地看着,其中很多人都不知道计十三娘此行有何用意。

    而被点中额头的白洁,顿时感觉脑袋中“嗡”的一声,就像是整个人突然跳入了水中被封闭了听觉一般。紧接着,她只觉一道光束直射入识海,驱动意识进入这道光束,立刻就有海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这些信息数量巨大,瞬间喷涌而出,使得她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不过好在这道光束持续时间并不长。

    白洁才刚刚感觉到脑袋的胀痛,计十三娘就已经收回了剑指。她来不及去消化涌入脑海中的海量信息,就听见计十三娘高声向四方宣道:“白洁已受我鬼王宗旨,是我唯一传人,也是鬼王宗的下任宗主。”

    民间类似的流言早已传开,所以当计十三娘宣布之后,在场的人都没有显出惊讶的神色。

    反倒是白洁,这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第五听云注意到,白洁两次抬头想要说话,可都被计十三娘用眼神制止住了。这是怎么回事?第五听云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啪啪。

    这时,一直懒散随意坐着的盘心鼓着掌,笑道:“恭喜鬼王宗觅得传人。”话音一落,盘心站起,其身后的两位长老也跟着站立起来。等到祭剑台四周的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之后,盘心才再度开口:“值此大喜之日,我天山宗亦有一件事情要通告天下。”

    “盘少!”计十三娘脸色微变。

    但盘心丝毫没在意计十三娘的可以阻拦,依旧朗声说道:“家父仔细斟酌数月,特命我赶来嘉陵丰都,迎娶鬼王宗宗主的高徒。天山宗和鬼王宗,从此结为亲家。”

    “啊!”白洁惊呼一声,显然没有料到。

    而站在白洁身前的计十三娘,这时脸色阴沉,她没有料到盘心竟然当众单方面公布了这一消息。其实早在前几日,盘心一行人来到丰都郡时,就到访了鬼王宗,而那时,盘心一行带来的则是联姻的消息。可当时计十三娘以白洁年纪尚小为由推脱了,她本以为盘心等人碍于面子不会再提起。

    然而现在,她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盘心等人的决心。

    原来天山宗此来并不是和鬼王宗商量,而是单方面强行要娶白洁。几天前在鬼王宗,盘心就没有商量的诚意;今日,盘心更是没有征得计十三娘的同意,单方面宣布了联姻的消息。

    这样一来,消息散出,鬼王宗若不想和天山宗为敌,势必就得委曲求全,答应天山宗这无理的要求。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对鬼王宗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良机,能够搭上帝国一流宗门,怎么看也该是值得庆贺的。

    但,计十三娘不这么想。

    白洁不这么想。

    第五听云也不这么想。

    “师父。”白洁不知所措,眼睛里情不自禁地冒出晶莹的泪花,她不相信这是自己师父的决定,她抬头,朦胧的泪眼倔强地望着计十三娘。

    计十三娘深吸一口气,伸手抚摸着白洁的脑袋,然后不顾周围人热烈地议论,直面盘心说道:“盘少,此事还有待商榷……”

    话未说完,盘心左侧的老者双眉一竖,瓮声道:“商榷?难道鬼王宗还不答应不成?”

    这就是天山宗的底气,在他们眼中,天山宗要娶一个二流宗门的弟子,那就是整个宗门之福。作为一个二流宗门,就该对天山宗感恩戴德。

    “前日我便说过,劣徒年纪尚轻,未及谈婚论嫁之时。”计十三娘摸着白洁脑袋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吓得白洁一动也不敢动。她能感受到师父的怒意,但她并不生气,只要知道这并不是师父的决定,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盘心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我们可以先行订婚,三年之后我再来迎娶。”

    计十三娘又道:“终身大事,非是儿戏,我虽身为人师,但这种事情我却不能做主。还是等劣徒再长几岁,然后让她自己定夺得好。”

    左侧短须老者踏前一步,顿时整个祭剑台上空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计十三娘,天山宗给你面子,你莫要自轻自贱!区区小事,何须多言,我天山宗娶你徒弟,是你徒弟三生修来的福分。”

    计十三娘还欲说话,这时盘心双目微凝,隐隐有些不悦。右侧老者察觉到盘心的表情,直接一拂衣袖,刹那之间,一抹无形的力量射向计十三娘。计十三娘警兆大起,但无济于事,被那股力量包围的她,丝毫动弹不得,而且连嘴也张不开。

    “就这样吧。三日之后,双方订婚。”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盘心跳下祭剑台,对着台上的白洁邪魅一笑,然后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直到盘心一行人彻底走远之后,计十三娘的身体才恢复正常,她低头看着白洁,却发现这傻丫头正在嘻嘻笑着,只不过那笑意之中,带着几丝辛酸苦楚,以及两行清泪。

    师徒两站在祭剑台上,鬼王宗的其余人都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而那些围观的人群,则很快散开,“天山宗强势联姻,鬼王宗不愿服从”,这种劲爆的消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他们压抑不住讨论和倾诉的欲、望。当然,他们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在鬼王宗眼皮子底下讨论,说到底,鬼王宗这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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