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性显然不适应这种热情的有些过分的见面方式,挣脱我的双手,有些哽咽地回道:“浪哥,我很好。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山中寻你,近日听闻有好汉逐虎过涧,我猜可能是浪哥,不料今日能在此地和浪哥相逢!”

    “呵呵,想不到曹性有这样丰富的想象力!能猜到我也会穿越到汉代。”这种搞怪的想法让我不禁哑然失笑!

    我忍住心中的小YY,拍拍曹性的肩膀道:“这逐虎过涧的好汉并非是我,乃是我刚结拜的二弟典韦!”

    典韦闻言,跑来拍着曹性的肩膀,笑着称赞:“你小子箭射的实在要得,不愧是我大哥的兄弟,以后你也是我老典的兄弟!”

    和龙虎山寨的众壮士结识一番后,大家对我这个既能降龙又能伏虎的猛人具是信服不已,我亦飘飘然。

    “浪哥,这些黄巾贼众怎么办?”成廉因为和曹性关系铁,和我套了会近乎,渐渐熟络起来,也称我为浪哥。“若要杀光他们怕是一天也不够用!”

    我一听,吓了一跳,这些人怎么都这德行?好像人命比猪狗还不值多少钱似的,我转头看看典韦。

    典韦退了半步,直摇头:“大哥,要俺拿刀砍人,俺眉头不会皱一下;千万不要逼俺出主意,俺最怕动脑筋!”

    我被典韦逗得哈哈大笑。

    场面弄的实在有点大,几千人的性命就掌握在手中,如若解决不当,可能会再次血流成河,作为现代人,我实在不忍心再出现这种局面。离我近处的黄巾俘虏皆摒住呼吸,无数祈求的目光望向我,我忙定神,抬头一看,只见这小道数百米内,怕是有不下3000人。原来事出突然,这些黄巾被我和典韦一下子镇住,逃跑的人不过一小半。

    后世毛太祖语录曰:“枪杆子里出政权”。好吧,既然活在这人命不如狗的乱世,首先要拥有自保的力量,那就从这里打造我的第一支武装吧!

    我深吸一口气,跳上大车,典韦持戟立于车头,曹性张弓护于车尾。我俯视小道四方的数千人众,由近至远,目光所过之处,骚动不安的人们静了下来,它们命运的裁决就在此刻,生杀予夺或许在我一念之间!操控众生的感觉令我浑身在颤抖,血液在沸腾,权利果真犹如那带毒的罂粟花,让无数人为之沉迷,为之疯狂!我亦不例外,尽管我能找出许多理由为自己辩解,比如遭逢乱世需要拥有自保的实力等等诸如此类的苍白例子……但毫无疑问,诱惑近在眼前,我的内心已蠢蠢欲动,兴奋的四肢正跃跃欲试。

    强自压住澎湃的心情,开始了一次跨千年的大忽悠。

    我指着下面人群,大声嘲讽道:“我为你们悲哀!当上黄巾贼,个个落得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做贼做到你们这份上,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顿了顿话语,目光在人群中巡视,又问道:“尔等既已从贼,那你们又得到了什么?回答我!”

    黑压压的人群无人答话,贼人们面面相觑,麻木的眼神依然空洞灰暗!

    我冷目似电,扫视车下芸芸众生,厉声大喝:“既然无人回答,那我来告诉你们——最大的收获就是被世人当做过街老鼠,遭受人人喊打的境遇;再则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反贼恶名!”

    懵懂的人群一阵躁动,胆大一点的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嘀咕起来;胆弱之人就用不安的目光搜寻四周,希冀用迷茫的眼神在熟识的人群中寻找到安慰。我掂量着时机差不多了,大声吼道:“尔等乌合之众,我反手即可灭之!现在,生与死,你们自己来选!选择死亡!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一枪爆头,毫不痛苦,就像邓通那样;选择生存!跟着我,洗去身上的贼名,去建功立业,保不准将来还能封妻荫子,搏个前程。”

    话声刚落,成百上千绝望的眼神绽放光彩,安静的人群喧哗开来。不少墙头草大声呼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有人带了头,其余人有样学样,皆誓言追随于我。在我威吓利诱,打一巴掌揉三揉的手段之下,几千俘虏至少表面上已经效忠于我…

    芒碣山绵延数百里至西南有一处山岭,地势险恶,在这山岭之中有一山寨,名为黑虎寨,易守难攻。两个月前,山寨头领投奔了黄巾军,近日被邓通当作临时军营,正好便宜了我。我急于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座山寨也能勉强容下几千人。

    “浪哥,后山石洞关有一人,听说是个大财主,您看如何处置?”我屁股还没有坐热,有人急匆匆的禀报,原来是龙虎山寨的年轻的小伙子,名叫李伟,我见此人办事机敏,便把他带在身边。

    “带他上来,让我瞧瞧是何方神圣?”听说是个大财主,我心头一乐,对李伟微微一笑,吩咐道。

    东汉末年的大财主会是一副什么形象,我颇为好奇。莫不是脑满肥肠,打嗝也是满口海鲜腥膻味的土财主?或是那种长着一团和气的圆脸,逢人便笑咪双眼,向周遭团团作揖的影视剧的守财掌柜形象?

    不着边际的想象没有持续多久,汉末的大财主被人匆匆带来。来人与那种浑身尽带铜臭味的土财主沾不上半点边,尽管衣裳些微不整,面露几分菜色,显得有一丝落魄;但走近细瞧,却不失一昂昂男子。此人一米七左右,三十岁出头,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虽在土匪窝关押了数日,可依然从容坦然,全然没有常人身处贼窝的胆颤心惊的窘态。

    此人不简单!

    我呵呵一笑,对来人说道:“先生受委屈了,鄙人沈浪,字海川。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是何方人士?为何被关押于此?还望赐告。”在问话之前,我的手下已经告诉他,山寨早为我军所破,你得救了。

    中年人平静沉稳的脸上绽放出光彩,他整理一下衣袍,拱手谢道:“在下糜华,字子孟,东海人氏。将军高义,灭贼匪于覆掌之间,救华于危难之际,请受我一拜!”说完,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连忙虚抬双手,客气道:“先生快快请起,我并非什么将军,因见贼匪猖獗,义愤之下,出手击灭,救出先生只是顺手为之,当不得如此大礼!”

    糜华恭敬的面容露出惊容,暗思,山寨有匪人四五百,易守难攻,转瞬就被此人所破,此人当真不凡。试探问道:“将军勇武,不知部曲几何?我徐州糜家也算略有家资,若将军有所需,华敢不支助一二!”他不知道的是,邓通的几千人马被我和典韦两人打得落花流水,吓得跪地请降。他要是知晓这一真相不知会惊讶成什么样子!

    这是个有意思的人,也是个聪明人,和这种人打交道,我喜欢。听说他是出自徐州糜家,糜家在东海朐县,让我大大的惊喜了一番。有钱人啦,在东汉末年的福布斯榜绝对可以排上前五。历史上,刘大耳娶糜竺的妹妹糜贞,陪嫁丰厚叫人咋舌,铜钱数亿,奴仆几千!

    糜竺是他什么人呢?

    我怀着满肚子的疑问,脸上并不露声色,对糜华的施礼却连连假意推脱,含笑道:“举手之劳,谈何酬谢,糜先生客气了。”这个时代的风气我多少有点眉目,讲究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少有拖泥带水!不像后世做了好事,不仅没有回报,反而有可能被人倒咬一口。此刻,我越是学习雷锋做好事,不求回报,或许得到的好处会更大。

    糜华不愧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商人,谈吐大方,见识不凡!谈到中原民生,西域趣闻,岭南,辽东的风土人情,皆信手拈来,与此人对话,有如沐春风之感。谈到糜家的现状时,糜华脸色开始慢慢变得凝重。

    糜华是糜家现在的家主,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二弟糜竺,字子仲,22岁;三弟糜芳,字子方,年方十八;还有一幼妹,名叫糜贞,还在牙牙学语。糜家行商百余年,商号遍布中原,尤其在糜华父子大力经营下,糜氏已成为大汉顶尖的巨商。

    风光无限的糜氏家族实际上暗藏着巨大的危机。光和年间(公元178—184年),皇帝卖官,宦官弄权,朝政混乱,人民困苦,凉州的羌胡叛乱不止,镇压凉州羌人叛乱每次所需不下百亿大钱。糜家作为天下知名的巨富商家,免不了要向朝廷捐献几笔爱国反分裂资金,可近年叛乱频发,官府一次比一次狮子大开口,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如仅仅是这些摊派,凭借糜家强大的底蕴并非维持不了。最让糜华不安的是,新来的刺史朱并极度的贪婪,一直觊觎糜家的家产。糜家是纯粹的商业世家,族中少有做官从政之人,一旦被朱并抓着马脚,糜家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番思虑之后,糜华决定去京城买官。他把家里的一应事物交给二弟后,在洛阳和大宦官张让搭上线,用10倍的价钱买下徐州东海郡郡守,哪知张让手下当值小宦官把东海郡写成青州的东莱郡。这种坑爹之事实在过于荒缪,找人去理论,那厮便送了张东莱长史的空白委认书及印章,任你填写何人皆可,算是补偿,只须日后报备朝庭即可;又传话下来,换成东海也行,那得重新交钱。糜华哪敢再去当这冤大头,只得憋下满肚子怨气跑来青州赴任,悲催的又被山贼劫持,随从皆遇害,幸亏遇上我。

    我不由感叹再三,怪不得他的两个弟弟和幼妹都青史留名,而他在历史中却籍籍无名,或许他早早就在山匪手中挂掉!

    听完他的故事,我突然心中一动,正为如何混入东汉官场而抓瞎,哈哈,这不,俺欲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今日就和这位汉末大富豪敲定这笔买卖,把这份空白委认书弄到手,好好过过大汉长史的官瘾,进而建设东莱,发展东莱,静待天下有变。

    东莱对这个时代的枭雄而言,是块鸡肋之地,农田贫瘠,灾乱横生,台风,海啸频发,战略回旋空间狭小,有王霸志气的诸侯是不会朝这里多瞧一眼的。

    我沈浪就不同了,我的野心小得很,小到只要在这乱世中有保全性命的能力,再多赚点金子、银子,过点逍遥自在的生活就够了。趁着还有几年安稳日子,在海边造几个超时代的大型晒盐场,建立一支远洋船队,一支护航海军,开辟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岂不是财源滚滚!到以后诸侯争霸时,找个大佬依附,那这辈子荣华富贵都有着落了;万一苗头不对,驾着海船找个地方当土财主也是条退路。

    “失敬,失敬!原来子孟兄竟是东莱郡的父母官。”我笑吟吟的对着糜华拱了拱手。“不知子孟兄今后何去何从?”

    “将军休要取笑于我,这郡守不提也罢!”糜华并没有因我称他为“子孟兄”而开始摆谱,他摇摇头,羞愧之色立马涌现在脸庞。

    “难道近亿大钱就白白便宜了那些可恶的阉人?”见他对郡守之职已绝了念头,我大声反问糜华,一幅替他愤愤不平的样子。

    “那又能如何,前朝大将军窦武权倾朝野,也斗不过这群阉人,我一个小小的商贾能有多大能耐?”糜华满脸的无奈。

    “你若不去做郡守,糜家偌大家业不怕被那混账刺史惦记吗?”我这话问得刁钻,弄得糜华骑虎难下,不好回答。

    两人的对话一下停顿下来,我也不急着追问,糜华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良久,我呼出一口浊气,盯着糜华的双眼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子孟兄,你若如愿以偿得到东海太守之位,以东海的富庶,会有多少人眼红?官场倾轧,凶险难测啊。”

    我开始诱导这局中之人,其实以糜华这商界奇才的智商哪会看不清其中的道道,只因糜氏自家的危机乱了他的方寸,买官之策不过孤注一掷图个心安罢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糜华口中喃喃念道,数息之后,他才颓然地点点头,答道:“将军所言极是,我理应早早想到这点才是…哎!”他的语气充满着些许的不甘和深深的无奈。

    我见他情绪逐渐回复,便话头一转,沉声道:“子孟兄,东莱就不一样了,这里土地贫瘠,且有黄巾贼和海匪轮番作乱。这个太守莫说出钱去买,就是白送也没人敢接手,谁会傻到出钱去找不自在?无论怎么瞧,东莱似乎都糟糕透顶,一无是处。但我看来,一无是处糟糕透顶其实就是它的最大优势,糜兄,你说呢?”

    “是的,这是个没有人惦记的穷乡僻壤。”糜华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的话题并没有提起他多少兴趣。

    “对,只有在没有人惦记的地方,我们才有机会!不错,这里匪患猖獗,这里民生凋敝,这都不是问题。有贼匪,剿灭就是;人民困苦,我们来建设一个全新的美好家园!”我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希望用这种高昂的情绪来感染糜华。

    糜华的双眼闪过一片精光,他深深的凝视着我,若有所思。

    “子孟兄,我们不妨做个交易—你们糜家的麻烦事,统统交给我,我来替你摆平!”我微笑着,向糜华提了个建议。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出于商人天生的敏感,他深知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于是,糜华谨慎的问道。

    “拿着你的官印,你做太守,我当长史,你我携手共建东莱,岂不快哉!”我哈哈一笑,道出我的条件。

    “听闻东莱郡12县只存郡治所黄县,嵫县、曲城,掖县4县,其余8县要么被黄巾贼攻破,要不就被海匪霸占,此去前途凶险…”

    “这8县就由我这个长史来打下,你只管上任做你的郡守。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为了糜家的百年基业,糜兄可敢与我赌一次命运?!”我对糜华豪气干云的大声喝问。

    “我有一个疑惑,海川若能解答,我就答应你!”糜华对我改换了称呼,不再尊称将军,显然已经心动;加之,他内心深处,还有这样一个念头:这条命反正是他帮捡回来的,大不了还给此人,两不相欠。

    “没问题,只要你肯做太守,十个百个,我也不嫌多!”我的回答干脆果断。

    “你为什么要得到东莱?”

    “因为我想建设一方乐土,让其中之人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人人有衣穿,户户有饭吃!”我沉吟一下,举头仰望苍穹,激情跌宕的吟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而泪下!”

    这首诗本出自唐代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作者吊古伤今,对自己怀才不遇有着深深的感叹;我借用此诗表达对汉末老百姓的深重苦难和不幸予以深切同情,辛然落泪,想尽我所能为他们建设一番乐土!

    悲天悯人的高姿态马上收到奇效!

    按儒家的说法,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同世界。糜华听得悠然神往,他冲我重重的一抱拳:“好,就为长史大人的宏大志向,为了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我陪你疯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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