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卖出一个破绽,用单手持锤解决掉对手后,武安国举起赵钢的尸体扔向迎面疾奔而来的两位敌将。

    两人大惊,慌忙勒马避让。武安国哪能放过如此良机,他跃马飞奔而至,一锤砸中前面的马首,那骏马哀鸣痛嘶,翻到在地,马上之人被死死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另外一将见势不妙,扭转马头欲逃。武安国也不追赶,他大喝道:“着!”

    一个拳头大的流星锤不着痕迹突地飞出袖口,如黑色闪电一般撞向逃将的脑袋,那人来不及躲避,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一头栽了下去。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武安国连斩四员敌将,北海军立马士气高涨。主将威风如此,还何惧对面的黄巾贼。

    “兄弟们,随某杀贼!”武安国大呼一声,率先杀入敌阵,后面两千北海兵闻声跟进,前呼后拥撞入黄巾军阵。

    黄巾军阵脚大乱,士气低迷,被武安国杀得连连后退。眭固见事不可为,忙鸣锣收兵,撤到十里之外。

    一阵冲杀,斩首千余,武安国不敢追得太远,亦收兵得胜回城。

    接下数日,眭固连番攻城,皆为武安国击退,损失两千余人后便匆匆领兵撤走。

    武安国不敢松懈,广撒探马,监视黄巾的去向。

    两天后,有探马急报:朱虚县遭黄巾贼寇大举围攻。武安国的老家便是朱虚,留居族人甚多。他心急如焚,不顾长史,国傅等无胆鬼的恳求,他留下三千兵士守城,自己亲帅两千部曲星夜驰援朱虚。

    第二天晌午,两千兵马终于赶到朱虚。还好,黄巾贼仍在围城,见有官军来援,立刻撤围而走。

    大开城门迎接他们的是几位儒雅士人。走在前面的人一身儒衫飘飘,体量约七尺五寸,眼神犀利,面色从容大度。他大步来到武安国马前,拱手鞠躬行礼道:“华歆谨代表朱虚父老拜谢武安将军,请将军随我入城。”身后几人亦随华歆行礼拜谢。

    几位名士的名气都很大,平时只要是惊动其中任何一人的大驾,一般人也会觉得很有面子。东汉的名士都有一个共同点,名声越大,脾气越臭,越是瞧不起武人。现在青州四大名士齐齐出城降尊相迎,令武安国既觉惊喜,同时又生怕怠慢了几位名士,他惴惴不安。

    打头阵的华歆先生乃青州数得着的名士,早年曾拜太尉陈球为师,与卢植、郑玄、管宁等为同门师兄弟。又与管宁、邴原合称一龙,他为龙头。光武中兴以来,重文轻武,名士是从来不把武人放在眼里的。

    武安国如何敢受华歆等人的大礼参拜?慌忙从马上跃下,他急急扶住华歆:“诸位快快请起,我本朱虚人,此份内事尔,子鱼先生你等真是折煞某也!”

    两人客套一番,华歆随即又把身后几人一一介绍。最先引见的是一位身材八尺有余的儒士。他淡然若水,却别有一番风度。其人便是管宁,别名幼安,与华歆为同门,是为龙尾。

    随后一人面目坚毅,高颧骨,眼眶凹陷,一看就是久经风霜之人。他姓邴名原,别号根矩,和华歆、管宁合称一龙,其为龙腹。

    最后那人身着粗布麻衣,却一身浩然正气,让人不敢逼视。原来这个人乃平原王烈王彦方,此人师从颖川陈寔,曾与荀爽、贾彪、李膺、韩融为友,他德高才重,早为世人所晓。

    黄巾初次攻城时,县令、县尉等人早早悄悄走人,县衙里空无一人。华歆等人便把武安国迎进县衙。稍歇了一口气,武安国便打听朱虚这几日的情况。

    四天前,一伙黄巾贼围攻朱虚,人数大约在五六千上下。朱虚县兵卒只有区区100多人,如何能敌?本县县令、县尉等主官集体尿遁,县城内更加混乱。

    管宁、邴原身为朱虚名士,家乡遭此浩劫,他俩焉能丢下不管。其间正好华歆和王烈访友至此,两人都是忠义节操之士,不说二话,也留了下来。四人商议妥当,遂动员全城百姓来保卫家园。四人中,华歆曾在高唐县衙为吏数载,有些治政经验,于是众人以他为头,领乡人筹备城防。

    奇怪的是,黄巾头两天只是把城围住,并没有攻击。前天、昨天和今天攻了几次城,也是稀稀拉拉的,都被华歆等人帅领民众击退。

    武安国也不明究竟,他怕在名士面前言多必失,便一直陪着笑脸,仅仅是充当着一个合格的听众。

    “糟糕,恐怕剧县有失!”华歆突然面色大变,拍案惊呼道。

    难道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武安国心中一紧,赶紧向华歆讨教原因。

    华歆道:“贼酋眭固虽然被将军小败数次,却只是伤及皮毛。他就此放弃北海国治所,你不觉得奇怪吗?其次,他刚撤兵剧县,随后就有了黄巾围攻朱虚之事,是不是太过巧合?还有,若他们一开始就攻我朱虚,我们根本守不住的。他们不攻下朱虚,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在等人…”

    等谁呢?大家都不是傻瓜蛋,中尉大人的家乡出事,岂能不立即解救!

    这个眭固还有几分能耐,自己被他玩得团团转。武安国再也不敢小看黄巾贼匪。他满脸悔恨之色,拍拍头,说道:“我得马上赶回,剧县是座坚城,我留下了三千兵士,应还能支持几日。”

    管宁、邴原见武安国又欲马不停蹄返回剧县,连忙挽留,劝他就算要回师也得好好休息一日,让兵士养足精神明天再走。

    武安国怕剧县有失,执意要走。

    华歆皱了皱眉,掩饰不住满脸忧色道:“将军,若剧县已经落入贼手,你此去恐怕凶吉难测,大人此刻一定要走,请多备游骑探马,万一事不可为,请速速退回。”

    “多谢子鱼先生提醒,”武安国郑重地向四位名士抱拳行礼道:“家乡的安危就拜托诸位先生了!”

    “将军保重!”事已至此,管宁等人也不便再挽留,纷纷行礼道别。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斜射在急行军的北海士卒身上,一道道跳跃的阴影被拉得老长老长。离天黑不足一个时辰。武安国打马来回巡视着手下的两千部曲,他很满意。士卒们虽连续行军,人人都疲惫不堪。可是,就算腿脚肿涨,哪怕鞋底磨破,也没有一个人拖后腿,大家都紧紧咬住牙关在坚持,因为家里的妻儿老小等他们去解救,必须在剧县陷落之前赶回!不然,一切晚矣。

    “儿郎们,加把劲,过了前面的葫芦谷离城就不远了。”武安国勒马回首,大声对手下士兵打气道。

    突然探马来报:“前方有小股黄巾贼迎来,有三百人左右。”

    不能让他们跑回报信,武安国立时打定主意,吩咐部队分成左右两翼包抄过去,迅速吃掉这股黄巾。

    战士们领命围了过去,那伙黄巾贼战斗力不敢恭维,但逃命的功夫却是一流。见有官军来袭他们一溜烟地逃进葫芦谷。葫芦谷故明思义一个似葫芦般的狭窄谷地贯山岭而过,长度不足三四里,两边山岭并不高,看起来并非特别凶险,它是连接剧县和北海国其它县城的一个交通要道。

    见这伙贼兵蹿进葫芦谷,后面的官兵咬在他们身后也追进谷中。行了一两里,武安国忽觉不对劲时,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起,无数的箭矢组成一张巨大的箭网向他们铺天盖地当头罩下,顿时惨叫声四起!更有巨石从两侧山顶呼啦啦滚下来,它们把挡在前面的人碾成血葫芦,一人、两人…直到它消耗所有的势能时,已是血球一个。

    武安国冲在最前面,他大吼道:“兄弟们,随我冲出葫芦谷!”

    一下子被人打懵的北海兵见主将冲锋在前,士气陡升,他们跟在将军身后,迈腿死命前冲。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冲到谷口,武安国回头略作审视,队伍伤亡惨重十去其四,自己也受了几处箭伤,胯下骏马早被鲜血染红。

    咚咚咚!战鼓突然击响。无数伏兵从谷口两侧涌出,随即列成一个方形枪阵,长枪如林,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武安国的亲卫部曲百人,得益于北海的富庶,他们装备十分精良,人人身披铁甲,左手铁盾,右手环首大刀,是北海军的精锐。

    他们便是武安国手中最锋利的刀。

    “流星雨,放!”武安国暴喝道。

    唰唰唰!百余柄拳头大的流星锤顿时从众亲卫手中飞出,它们划过天际,如天降冰雹一般恶狠狠地砸向堵住谷口的枪阵中。枪阵既厚实又密集,方寸之地却挤满了一千多长枪手。他们眼睁睁地望着从天而降的流星铁锤,根本无法挪动身体去躲避。铁锤砸在倒霉蛋的脑袋上,立即砸开一个大血洞,脑浆鲜血喷涌;砸在人的前胸后背,中招者马上口中鲜血喷射,随即扑倒…一时间,人仰马翻,枪阵已经不复先前那般严整。

    流星雨的奇袭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武安国大喜。他狂吼道:“杀呀!”

    余音未落,他放马已跃入敌阵。

    百余斤重的长柄大锤如索命鬼一般,每一锤抡下,总会夺去数条长枪手的性命。后面的亲卫营及千余北海兵见中尉大人神勇无敌,信心大增,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无视山岭上滚落的岩石和流矢,嗷嗷叫喊着向前冲锋,目标只有一个,砍翻眼前的枪手!

    黄巾军的枪阵已然大乱,他们没有想到残敌竟如此凶猛,悍不畏死。渐渐地,有人开始后退。

    枪阵的头领大头张身高八尺多,脑袋比普通人大一半,粗短的浓眉下,一对鼓眼泡凶光闪闪。他领着几名亲兵在后面督阵指挥,见有人开遛,勃然大怒,他挥刃连斩数名逃兵,大吼道:“后退者死!”在他的淫威下,没有人敢后撤,可官军冲杀太凶,黄巾枪阵依然岌岌可危。

    大头张以千余以逸待劳的生力军并占据地利,如被这群残兵杀出生天还不被人笑掉大牙,眭大帅那边也不好交待。他的眼睛射向官兵领头的那位将军。

    武安国忽觉劲风袭来,他忙地扭腰侧头,一只长枪贴着他的右脸,带走一溜血珠。虽是点皮外小伤,但却划在脸上,武安国大怒,他举锤右砸,铁锤轰然落下,那位刚才持枪袭击他的黄巾战士一下子被震碎内脏,已是死得不能再死。出了这口恶气,他正欲放声大笑,忽觉心中生出一丝警觉,他抬首西望,一道狠辣的凶光正好和他撞上,愤怒的火苗同时在二人眼中燃烧!

    大头张对身旁亲兵嚷道:“随我杀了那狗官!”十几琦亲卫随即护在他左右,分开挡在前面的长枪手,急吼吼地冲向武安国。

    正欲突出枪阵的北海兵突然压力大增,本来已近崩溃的枪阵渐渐稳住了阵脚,官军前进的步伐生生被阻挡下来。

    武安国也不知道身上又增添了多少伤口,杀到现在,估记活下来的将士已不足一千,并且人人带伤。又连续击杀五六名敌人后,忽闻破空之声响起,抬头望去,头顶上刀光闪烁,一柄大刀散发凛冽的气势向他狠狠劈下!

    “将军,小心!”离他不远的亲兵猛冲过来,口中亦是大声提醒。

    刀势又快又疾,提锤格挡已来不及。武安国下意识地低头,那锋利的刀刃削断头盔顶的红缨,余势不止,又劈在刚刚冲到武安国身边的那名亲兵身上,顿将那人开膛剖肚!

    武安国见这位亲兵惨遭如此毒手,怒得目眦欲裂,狂吼道:“狗贼,纳命来!”他满腔的怒火化作最猛烈的重锤,砸向贼将大头张。

    大头张惊见重锤杀气凛冽,不敢等闲视之,他鼓足全身气力,举刀迎上,铿锵巨响在山谷口震响,十步之内的人都震得异常难受。

    大头张更是手臂发酸,虎口迸裂。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第二锤第三锤又接踵而来…他的双手再也捏不住刀柄,长刀当的一下子砸飞,蕴含满腔怒气的大锤轰的砸在大头张的大脑袋上,脑袋顿时开了瓢,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具无头尸!

    北海兵见敌将被己方主将秒杀,一同欢呼起来,浑身的疲惫顿化为勇气和力量,战力再次飙升。

    武安国威猛无敌,黄巾长枪兵早已心生惧意。

    此消彼长之下,北海兵一鼓作气突出了山谷,直把敌人杀得溃不成军,纷纷四下逃散。

    拼死一战得来的胜利让每一个人都庆幸不已,有人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直喘粗气,也有人相互抱在一起,或大哭、或大笑…

    咚咚咚!突然,鼓声大作。

    不远处,灰尘滚滚,一面黄色大旗映入视野,一个斗大的“眭”字在风中飘扬!

    武安国望向越来越近的黄巾生力军,他们队列严整,气势如山地缓缓压来。

    “列阵,随某斩将夺旗!”武安国暴喝道,身后八百悍卒随他发起了绝死一击。

    眭固盯着武安国,心中升起爱才之心,他又摇摇头,可惜此人不能为我黄巾所用。

    “管亥何在?”眭固大声喝道,“你速领一千黄巾力士剿灭残敌!”

    “属下遵命!”一个近九尺的雄壮汉子抱拳行礼,此人国字脸,络腮胡,气度犹是沉稳。

    战鼓擂响,在呐喊声中两只部队毫无花俏地撞在一起,殊死搏杀再度展开。“嗤嗤”,刀枪刺入身体的响声在旷野中奏起死亡交响曲,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精壮下一刻便命丧黄泉,生命在此刻显得是如此的脆弱!

    想要突入中军擒住贼酋,谈何容易?可即便机会渺茫,不试试又怎知不行!

    而敌将管亥,便是挡在他前面的一个拦路虎,不干翻他,所有的一切都无从谈起。武安国不再犹豫,他打马前冲,百余斤的重锤上下翻飞,如镰刀割麦般收割挡路敌兵的生命,一连击杀十余黄巾士卒,直直向管亥猛冲过去。

    留有残存座骑的七八个亲兵见状,立刻涌了过来,以半月形掩护在他的两翼和后面。武安国奋起余勇,所率不到十骑如一支锐利的箭头,硬生生在黄巾枪阵中杀开一条血路。

    “你的对手是我!”管亥哈哈大笑,他亦是一路杀将过来,只因他的对手是武安国。

    当!大刀和重锤狠狠地撞在一起,两骑皆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管亥吃惊不小,他暗自咋舌:“武安国果然名不虚传!若非他连续行军激战,若非他伤痕累累,弄不好,今日会吃个大亏。”

    武安国更不好受,贼将刀法精湛,力量十足,他的双臂微微酸痛,虎口也有点发麻。连续征战数日,他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再来!”管亥哈哈大笑,他忽然直起身形,举刀向眼前的对手疾呼道:“看刀!”

    大锤再次扬起,击向长柄大刀。

    当当当,长刀和重锤又交锋五六次,武安国的双手再也生不出半分力量,那大锤重重摔落在脚下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望着呼啸而至的刀锋,武安国本想翻身下马避过,无奈腰腿竟使不出半点力气,身侧的亲兵皆被敌兵缠住也是救之不及。

    “刀下留人!”一声断喝忽至,随即箭弦声嘭地响起。

    一支雕翎利箭重重撞在管亥高高劈下的刀刃上,长刀立刻向后荡开。力道之大,差点脱手而飞!管亥骤然失色,惊呼道:“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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