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吟萱,你可知,绥元王后已经……”宇文临欲言又止,杜吟萱颔首,不惊不为所动,“我知道,王爷,您不觉得,她肯定会来找自己的儿子吗?”

    一语点醒了宇文临,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实,最终他和宇文适,或许只能活一个。

    宇文临默不作声时,杜吟萱又低头沉思,“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三哥到底知不知道绥元王后回来了,毕竟肉眼凡胎……”

    “难道王妃不是?”宇文临突发疑问,杜吟萱闻言话停在嘴边,木然地看着宇文临,突然脑海里灵光一现,张嘴就道:“我有父王给我的法宝。”

    宇文临以一种看穿世事的悲凉神情看着她,杜吟萱见他一点不惊奇,又问:“哎,王爷,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回清宁殿,”宇文临命令似的语气,杜吟萱困惑地拧了拧眉,“嗯?”

    “王爷不跟我一起走?”

    “三哥想去见父王,本王送他过去。”宇文临难得会跟她透露行踪,杜吟萱听完眉开眼笑,挽着宇文临的手撒娇道:“王爷今天怎么这么乖,有问必答呀!”

    宇文临明显是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娇气招架不了,又强行表现得临危不乱,眼神都没敢正对着她,看得杜吟萱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更欣喜愉快。

    “那我走了,”杜吟萱依依不舍道。“嗯!”宇文临立刻点头,杜吟萱白了他一眼,嫌弃地松了手。

    ——

    心情愉悦地回到清宁殿,打开门,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杜吟萱顿了一下,反手把门关上,目光往屋里巡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便迈步进内室,只见两个宫女在更换茶几上的茶具。

    一见杜吟萱,宫女双双请安,礼罢,杜吟萱问“只有你们二人?”

    宫女摇摇头,“禀王妃,只有我们二人。”

    杜吟萱点头若有所思,目光还是不经意地扫视着屋内,明明有第三个人存在。

    待那两个宫女收拾茶几,换了一盏热茶,杜吟萱倒了杯热茶,慢悠悠地在屋里打转,一宫女拿起鸡毛毯子,在屋内清扫一番,弹了弹书架上细微的尘埃, 另一个丫头则走向了隔间,在里头收拾了一会便出来,杜吟萱却是眼尖,瞧见了隔间内挂着的垂帘被拉了下来,便问那丫头,“青天白日的,这帘子放下来作甚?”

    宫女福了福身子,回道:“奴婢不知,奴婢进去之时,帘子已经放下来了。”

    杜吟萱点了点头,遣宫女出去了,杜吟萱手捧一杯新茶,轻轻摇晃漂浮的茶叶,目光却是盯着那块帘子,细看了,见帘子中央有一个黑窟窿,十分微笑,隔得远了看得不甚清晰,然而却识得她这是与某人眼对眼了。

    杜吟萱若有所思点点头,留意了此处,转身向外边走去,那两个丫头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杜吟萱也就不留了,等她们两揖身退下,杜吟萱把茶杯放下,坐在茶几前,心无旁骛品起茶来。

    明明正午的时间,外头日光微醺,房间里却是阴气森森,空气骤冷,细看,窗外的景渐渐模糊,被一层晦暗的颜色遮住。

    杜吟萱不以为意,双目看向窗外,指尖有意无意叩打茶几,一声一声,不紧不慢的叩响声,倒与那人的心跳声一样的节拍。

    屋里渐渐暗了下来,看着乌云密布,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奏,空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那忽隐忽现的呼吸声响渐渐像极了喘不过气的粗哑声。

    再看着隔间,杜吟萱的脸色带着一丝戏谑,笑道:“阁下还不打算出来!非要我请你吗?”

    隔间里,只见那黑色的窟窿,从垂帘中脱去,随后见一人从垂帘后面缓缓走来,其右目漆黑如墨,完全融入了房间里的愁云中,从隔间出来那一刹,杜吟萱微微惊愕,注意到的却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他的脸。

    “你的脸~烧过?”杜吟萱明知指着他的脸不礼貌,可还是耐不住好奇,直接问出口,那男人喘着粗气,半边脸皮肤坑坑洼洼,难事深浅不一的沟壑和褶皱的皮肤,另一边却是极其耐看,棱角分明的轮廓,然而这半边却是一只黑色眼瞳的阴阳眼。

    听见杜吟萱的话,男人身子微微颤抖,低眸一刹那眼中一闪而逝一抹哀伤,待他抬起眼眸看向杜吟萱,眼里又尽是杀戮之色,冷冷道:“靖王妃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只可惜挡了王后的路。”

    杜吟萱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她的路?她是觉得你可以对我造成威胁?还是想让你来送死?”

    说罢,杜吟萱站起身,那男子见了,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杜吟萱见状,莞尔一笑,道:“原来你也怕我?那就把你怀里藏的东西给我?否则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杜吟萱立在原地,伸出手,等待那人把东西交给她,男人犹豫着,心生一股畏惧,她身上散发的威压真的不是他能比的,这满屋子的尸气啃食着他的元气,再待下去,他恐性命不保,可是看向了怀里,男人又毫不犹豫拒绝道:“东西既在我手里,哪有轻易交出去的道理。”。

    杜吟萱噗嗤一声笑出口,把伸出的手收回,又道:“不想给我,那就从哪拿的,放回哪去。”

    说罢,杜吟萱又坐下,淡然饮茶,男人看杜吟萱泰然自若,他却喘着粗气,呼吸越来越不顺畅,眉头一皱,手抚着胸口,他也是好奇,一般鬼怪对他造不成这种威压,然而眼前这个,自己的阴阳眼,对她并不起作用。

    “靖王妃有如此本领,何不自己来取?”

    杜吟萱闻言,脸上笑容消失殆尽,瞥了那男人一眼,只见男人如同*纵一般,木讷地从怀里掏出那对木偶,正是杜吟萱扔床下去的那对,眼见他掏了出来,杜吟萱伸手命令道:“给我!”

    男人踏着机械的步伐向杜吟萱走来,把木偶给了杜吟萱,杜吟萱把木偶握在手中端详,不见有异样,语气略有缓和,看向男人的目光,也含有笑意了。

    “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就说,故人寻仇,王后还是先保命为好,另外,把这个给她,跟她说想清楚了就来找我。”

    杜吟萱把手镯放在男人手里,男人木然站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杜吟萱挥挥手,他便走了,人走后,屋子渐渐恢复了原状,杜吟萱若无其事地饮茶。

    ————

    阳光已经跃进屋里许久,带到日薄西山,杜吟萱百无聊赖之际,外头总算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杜吟萱数着人数,暗嘲安睇王后实在是无理,把太后叫来是怎么回事?

    “杜吟萱——”

    还没人进屋,太后怒不可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杜吟萱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无理,宇文临到底是不是安睇王后的亲儿子,怎么母子两这么大差别?

    杜吟萱起身去开了门,见着太后阴着一张脸,见门一开就气冲冲地进了屋,往高堂上一坐,身后宫女皆整齐有律地站在两旁服侍,跟着进屋的还有三个穿着袈裟的和尚。

    安睇王后在太后左前方站着,幸灾乐祸地看着杜吟萱,杜吟萱看了三个和尚一眼,淡定自若,福了福身子,道:“见过太后,见过母后。”

    太后直接忽略了这一声招呼,遣宫女道:“都仔细搜。”

    杜吟萱看着她们翻箱倒柜的找,想来是找那木偶,两个木偶而已,找到了又如何?

    “免了,你这一声母后,本宫可承受不起!”

    安睇王后板着脸,打从心底里对杜吟萱有愤恨,也有恐惧,然目光中却是隐藏了她的恐惧。

    杜吟萱闻言笑了笑,道:“母后又是因何事生气?”

    “杜吟萱,欺瞒大王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后长吁短叹,确实不敢接受事实,杜吟萱看了看三位僧人。

    “请太后恕吟萱愚昧,太后请三位师傅进清宁殿,是为何意?”

    “何意?当然是看你是人是鬼!”安睇王后破口而出,杜吟萱自动忽略,见三个和尚正打量着自己,杜吟萱吸了一口气,牵强笑道:“母后,吟萱觉得这事还是等王爷回来吧,虽是太后和母后意思,可三位师傅进清宁殿,未有大王的旨意,全凭太后与母后做主,是否是对大王的不尊,三位师傅虽六根清净,可吟萱毕竟是靖王明媒正娶的王妃,被三位师傅这样盯着,王爷却全然不知,是否是对王爷的不敬?”

    三位僧人闻言微微一惊,立即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靖王妃所言不无道理……”

    “师傅,此事本宫一人承担,本宫现在就想知道,这丫头是哪里来的怪物!”安睇王后打断僧人的话,回想起阴阳眼男人回到椒房殿时,那木偶一般的神情,以及那句刺耳的话语,留下了手镯,安睇王后心里头倒是认定杜吟萱可看到荷塘底下的尸体,以此威胁她,她何时受人威胁过?杜吟萱也不能例外。

    杜吟萱偏是不喜欢听人道她是怪物,见王后张牙舞爪的模样,顿时来气,立即反驳她的话,“王后如此着急下定论,要太后来此,要三位师傅来此作戏一场?全凭王后一句话得了!”

    “住嘴!”太后听着大声呵斥,“简直没规没矩,胆大包天!”

    杜吟萱敬太后年老,不与她吵,便别过头问他三人,“可看出来我是什么怪了?”

    三位僧人可犯难了,看出什么也不能说呀,这脾气异常阴阳怪气的冥王殿尊主,他们可惹不起,可出家人怎能打诳语?

    正在三人犯难之际,宇文临如同及时雨一般回来了,见着一屋子的人,脸色相当难看。

    “奴婢参加王爷!”宫女跪了一地,三个僧人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宇文临,道:“贫僧见过王爷!”

    “临儿,你不是在你父王那里吗?”

    “儿臣乏了便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宇文临看着一屋子的宫女,搜东西的搜东西,还有三个僧人,一时意识凌乱。

    “她们……”王后支支吾吾,不想此事影响了宇文临,太后见状,自己道:“临儿,有人见吟萱使用妖术,王后也是不放心你的安危,便让三位师傅来看一看。”

    “所以,看出来什么了吗?”宇文临看向太后,太后一时语塞,看向三位僧人,他们也是面面相觑,没有搭话。

    宇文临心力交瘁,见一个二个没话,便道:“既然看不出什么,皇祖母和母后便回去用膳吧,到晚膳时辰了。”太后和王后闻言心中惊骇,宇文临对着杜吟萱,又道:“王妃也该懂事点,别什么小事都惊动皇祖母和母后,又不是小孩子了。”

    杜吟萱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临,“我的错?”

    宇文临不言不语,点了点头,目光中却是难得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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