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漓的眼眶湿润,在这世上唯有亲人是她自小就没有的存在,但镜家的血流淌在她的体内,时刻牵动着镜漓的心。

    “镜漓姑娘,在下知道只有这么多了,父亲曾一再叮嘱此事不能外泄,为的也是保护镜家人的安全,而如今此地恰逢镜家之后,也算是天意了吧……”白都眉目自然,双手抱扣莞尔道来。

    赫连笙一行人一路奔波,身体乏倦,白都便命下人领他们于龙宫内宫入住。

    葬龙岗的星空一洗如镜,唯有三两星辰串珠相映,远山外的虫鸣兽唤在山间此起彼伏。镜漓想来还在为白都所言的事情困扰,一人推开窗凭栏独观葬龙岗的夜景。

    赫连笙知道镜漓这丫头从来心事极少,若不是关于她的身世,镜漓少有此番愁态。是故,赫连笙夜行至镜漓寝室外,伫立许久,却不知如何安慰她,便迟迟未敢叩响镜漓的门扉。

    “二皇子?你是来找镜漓姑娘的吗?”尚千副守双手捧着载满古籍的盘子立在庭中询问道。

    赫连笙转身回眸,撞见是尚千副守,颔首笑言道“正是,我怕镜漓这丫头又做出什么傻事……”

    尚千娘亦极懂赫连笙所言,她曾几何时也这样挂念过居雍龙帅,只是此情已惘然。

    尚千娘上前言道“二皇子放心吧,镜姑娘虽年少心志易摧,然也并非像殿下所说那般脆弱,我倒觉得这丫头经历此事是件好事。”

    赫连笙眼目微冥,嘴角勾起水漾般的浅笑道“副守所言极是……”

    尚千娘见赫连笙心放下后欲推门而入镜漓的寝室,为她送去准备好的古籍。赫连笙突然道“尚千副守,这个代我转交给镜漓吧!”赫连笙将一副黄铜色的雀羽面具放到尚千娘的盘子上。

    这是凰羽阁主下山前交代赫连笙的事情,一旦镜漓出现在大家族势力面前,断不要忘记以面具遮挡其容颜,因为这丫头长得与她娘亲有几分神似,在外易招人目光。

    赫连笙虽不知道镜漓的身世藏着多大的秘密,但他似乎对镜氏也有几分残存的记忆,那是儿时父亲在讲学中偶尔提及到的,时光久远,他也只记了个之言半语——秦,镜,申,赫连乃此世所称的四古族。也许镜漓跟自己背负着同样的使命吧……

    “扑~”镜漓寝室的门被尚千娘微微推开,“镜漓姑娘,这是白城主命我带来的葬龙岗古籍……”

    镜漓立在窗旁,眼神接于苍穹之上,任凭谷中凉风习习吹乱她的发丝。

    “镜漓姑娘?”尚千娘小步上前唤道。

    镜漓像是神游初醒般,慌乱地回过神来呆滞回应道“啊?”

    尚千娘抚了抚这孩子的头道“孩子有些事不必刻强加于自己的心头……”

    镜漓抿嘴微笑,理了理自己碎乱的头发,后礼貌地接过尚千娘手中的书籍。

    “丫头这是赫连二皇子托我转交给你的”尚千娘将书籍上的一副雀羽面具转交镜漓手中。

    镜漓以手轻抚这幅冰冷的面具,她明白赫连笙的意思——保护好自己。

    “丫头,方才你的手帕……”尚千娘将丹红色的丝布归还镜漓手中。

    “谢谢你了,我现在好多了……”尚千副守将手置于心房上,要不是镜漓为她递上手帕抹泪,真不知谁还会如此与她同病相怜。

    镜漓接过丹红手绢,将其重新绑在左手上,就在镜漓扎绑左手时,尚千娘也算是眼尖,一言瞟见镜漓左手上鲜红的彼岸花图纹,这抹鲜艳的红色给尚千娘一种不安的感觉。

    “丫头,别翻看书籍太晚,早些睡吧……”尚千娘交付完掩门离去,便不再打扰镜漓。

    尚千娘方出门外,便在门前呆立许久,眼神凝重,她望着石板路兀的道来“彼岸花灵……”

    。

    。

    。

    旦日辰时,赫连笙一行人早早与白都辞行,准备上路。镜漓洗漱好面容,将昨日彻夜翻读的古籍整理于桌案上,随后挽起溪水般的头发以青色竹簪束上。

    镜漓推开门,葬龙岗的雾气当真浓重,一股乳白色的雾气氤氲亭中,那些个盆景花草都变得甚是模糊。

    “镜漓!快点,我们要走了!”宇文林在府外又跳又叫,一大早激灵地跟只猴子一般。

    镜漓听到后匆匆转身掩门,待她再次转身,一只手臂突然拦在了她的腰前。

    “姑娘可姓镜?”那人身子背对着他,看起来身材高大,一身青云扰扰的长袍,只微微露出半边面容。

    镜漓警觉此人来者不善,周身兀的一下喷涌出鲜红的彼岸花瓣,这与先前镜漓所使的花流色彩截然不同,这抹血红色花流是很明了的警告。

    那人似乎对如此强大的灵力也无所动容,仍旧淡然自若地言道“姑娘莫怕,我并无恶意……”

    随后此人渐而转身,带着一种清冷的气息。此人面色薄凉,两缕发丝垂落脸庞,面相看去真是清如许。

    “在下,白如晦……”那人立在门前的台阶下报来名讳。

    镜漓脑中细的一寻思,此人不正是白都曾提及的长司白如晦?

    “姑娘……”那人正要开口,突然门外等候的宇文林不堪耐烦,索性推开府上大门,镜漓兀的抬眼望去,待她回神时方才立于自己面前的那人早已了无身影。

    “镜漓傻站干什么,快点,我们要出发了!”宇文林冲着镜漓勾勾手催促道。

    镜漓呆滞颔首应到,她收回自己的花灵,小步跑向大门,后回首细望这雾朦胧的小庭院,仍不解方才那人所踪……

    “镜漓姑娘,白城主命我护送你们离开葬龙岗……”尚千娘执剑言道。说罢她上前替镜漓将府上大门关上,就在门扉将要紧闭的一刹那,雾气充盈的府中那人的身影又一次出现了,那人转面露出一道诡异的冷笑。

    “小栗子!快点!”马灭霸在血龙马背上招手道,胯下的血龙马或是受不了马灭霸此番喧哗,甩了甩马首,踢踏几番马蹄仰头长嘶。

    镜漓也只好暂时将方才那怪人抛掷脑后,快跑到马车前,赫连笙掀开马车的帘子,伸出手言道“上车吧!”

    镜漓神色怔了一会,望着身后雄伟高攀的葬龙岗,她慢慢将手中雀羽面具戴上,并紧紧系牢了绳线,随后才伸出手搭在赫连笙的手上登上马车。

    “尚千副守,白都为何今日不前来送行?”赫连笙问道。

    尚千娘驾上血龙马,坦言道“今日白城主朝中政事繁多,不便抽身为几位送行,便令在下护送各位到言允关……”

    血龙马载着几人缓缓驶出了葬龙岗的城门,今日城中云气缭绕,赫连笙与白都相逢不久,但今日便不得踏上行程,他惴惴不安地望向高耸的城墙,他感觉到白都一定有什么在隐瞒他……

    马车在葬龙岗唯一的出城悬桥上疾行,像是在逃离什么,头也不回。

    赫连笙明白葬龙岗素有天险自护,这出岗的路自然不好走,但仍不明尚千娘为何如此着急地驱马离开此地。

    车子行至葬龙岗外,镜漓安坐车内,耳旁的洞噬突然快速旋转起来——是敌人!

    就在车内几人都相谈甚欢时,镜漓紧张地一把抓住了赫连笙的手,赫连笙也察觉出了异样,扭头询问道“怎么了?”

    “有敌人!”镜漓两眼僵冷,因为她听到的声音如同海潮般不断从山谷的两头涌来。

    “嘭!”一道灵力轰击在血龙马面前,扬起成灰阵阵,惊的血龙马扬蹄长嘶。

    尚千娘旋开红袖,一手扯过缰绳将马匹稳下,转面对车内的一行人喊到“快下车!”

    “素!素!”山谷两旁上箭雨摩擦着空气密密射来,马灭霸刚从车内探出脑袋,一箭就射在他面前的车架上,惊的他跌落下马车。

    赫连笙此刻才明白过来为何尚千娘走的如此之急,想来是有人想对他们下手了。

    宇文林拉着马灭霸躲在车后,伊雾花拔剑挥斩四面而来的箭雨。镜漓见状展开双袖立在车头上,“嘭!”一道包裹着炫彩花瓣的流光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向外扩张出去,直至将整个马车包纳其间,那些铁剪头撞上花流发出脆响,掉落地面。

    尚千娘赫连笙两个灵力较强的则执剑杀出重围,直奔两岸山头而去。

    赫连笙腰间的倾渊佩剑像是闻到了杀戮的气息,乍的一瞬寒光流影,化作锐利的微薄气息劈斩而出,那些刺客还未拔剑便纷纷掉落山头,摔的尸骨无存。

    尚千娘眼眸猛然一红,如同绽放的人间丹霞,周身衣缕化作流动的红光,只闻一道骇人的嘶叫,血光炸裂将山头抨击碎裂,大块大块的碎石翻滚而下,刺客的尸体也随之滚落悬崖。

    镜漓望着不断从山谷两旁冲下来的刺客,高呼道“马灭霸带着花儿姐先走,宇文林你留下断后!”

    宇文林双眼一闪烁,死咬嘴角没好气地指着镜漓言道“嘿?你这臭丫头,让我留下来断后?”

    “花儿姐我们快走!”马灭霸在四周充满杀戮的声音中竭力大喊,想借此让伊雾花清醒些。

    伊雾花跪在地上紧抱着脑袋,对于遍地的杀戮她的精神几乎接近崩溃,雾花咬着牙齿痛苦呐喊起来“啊啊啊啊!”

    宇文林见一时半会他们也无法脱身,起身幻化作一只燃烧的火凤从镜漓头顶飞过,随后羽翼一扫,一颗颗冒着火星的小光点在遍地扎根,一瞬间这些火光便像是发了疯一般地野蛮生长起来,镜漓细的一看这不是鸡冠花嘛!这些火红的鸡冠花的茎杆上长满了火刺,紧紧将马车周围保护起来令刺客寸步难行。

    镜漓望着如此数目众多的刺客,额头上布满汗珠,平生第一次面对这样大的场面,令她这个小姑娘一时经受不住,就连灵堂都在微微颤动。

    然刺客紧逼的攻势令镜漓的杀戮慢慢在心底滋生起来,她的血液像是与这些刺客的杀伐声产生着共鸣,“嗡!”镜漓左手上的彼岸花图纹一瞬间泛出血光,透过她的手绢不断闪烁。镜漓眼眸变成一团乌红色,她的神态变得恐怖惨白起来,随后只闻其默念道“彼岸葬天……”

    “轰隆!”葬龙岗外的山谷见传来一声巨大的闷雷滚动声,远在镜漓所处的山谷外,又是那位身着青云色衣裳的人,他眼眸如水地将山谷间望去,听闻着他们的厮杀声,那人嘴边不自觉地道来“有意思……”

章节目录

凰女倾世:殿下,靠边站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雨天要吃糖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雨天要吃糖并收藏凰女倾世:殿下,靠边站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