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这种事情,尤其是聊到一些难忘的回忆,通常情到浓处,容易忽略一切。

    所以,当发现过了宵禁时间、离十四爷府还有几条街的距离时,钱晓谦有些发慌。

    感觉着隔壁成队的巡夜兵脚步渐进,拽着郭襄的袖子问到:“带夜行令了吗?”

    “没,在家里。我和张辛她们钻狗洞跑的,哪顾得上收拾行李。”郭襄看了他一眼,眨眨眼睛,作无辜状。

    “前面的人!站住!”

    还没等钱晓谦左顾右盼,找到藏身的地方,就被巡捕营值夜的兵卒一眼看到,喝令停在原地。

    “怎么办?”钱晓谦有些打沭,他到现在还是个黑户,离了那帮皇阿哥的庇护,夜间出行还是莽撞了些。这要是被抓进去,估计盛云昇都不知道他隔哪里丢的。

    “要不我把身份亮出来?”郭襄不着调的打了个比方。

    “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宵禁以后四福晋跟陌生男子流连花街柳巷,怎么?你彻底打算和四阿哥合离?陪我一块儿浸猪笼!?”

    “看把你给急的?我不就打个比方,那你说咋办?还真逮进去?那不是一样的结果?还得被查出来。”郭襄摊了摊手,见钱晓谦一脸生无可恋,突然笑了:“呵呵,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一会儿我把人拦着,你赶紧跑。”

    “跑?不是,你一个姑娘你能拦得住九门巡捕?咱能别逗了不?”钱晓谦气的直拍脑门。

    “小看我了不是?”郭襄嘿嘿一笑,从后腰抽出来一柄铁疙瘩。

    “我去!燧发枪!你什么时候揣身上!?我咋没发现?我说你不知道出门带夜行令,到还知道带火器!”一把抢过燧发枪在手里摆弄,奈何天黑无光跟被看不真切。

    “夜行令除了晚上出门,其他时间也没用啊?我又不知道要大晚上在外边晃!这枪是用来保命的,自然比夜行令好用多了。诶!你干嘛……”

    眼看着钱晓谦把枪往自己后腰里面别,郭襄就要伸手去抢,却被钱晓谦一手拽住:“干嘛?阻止你作妖!你想造反吗?对九门巡捕营开枪!”

    “我就吓唬吓唬他们!里面没有燧石!这枪是我偷拿的,胤禛没放燧石……”

    亏得没放,钱晓谦长舒一口气。

    ”你以为这帮军爷是什么人?还吓唬人家?人家没见过枪?”

    “……”

    郭襄正在同他争执,巡捕营的人已然走到了跟前。举着灯笼照看了这二人的面孔,冷着脸道:“带走!”

    “诶诶,诶!别,军爷,您就放了小的一马?第一次进城,不懂规矩,我这和妹子走散了,刚找到人!您看?通融一下?”也是没法子了,钱晓谦把最后十两银子递过去,心疼的不得了,要不是手里没有碎银子,现场掰太难看,他又哪里舍得一出手就是十两!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之前打工艰辛,如今才对银子格外敏感。

    白白胖胖的银子在灯笼照耀下熠熠生辉,可钱晓谦难得遇到了一位遵纪守法、拾金不昧、拒绝贿赂朝廷官员的正直之士。

    “你很有钱?”领头队长森然冷笑,“公然贿赂,罪加一等!来人,把这两个人拿下,统统压回去!”

    身边跟着的兵卒相互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扭扭捏捏的走过去把人锁了。他们这位队正的脾气也真是倔,往常这种情况谁不是拿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顺便还能收点外块。反正也无伤大雅,都是私底下默认的规矩。

    “银子收好,等进去了有地方给你花。”

    “你们也真是倒霉,偏偏落到我们队正的手里。”

    两个兵卒边押送,边小声跟钱晓谦和郭襄吐槽自家长官。

    看来是撞倒铁板了,钱晓谦心想。

    一路走着,正以为今天晚上真要进监狱时,宛如天籁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郭襄举着铁链子跟后面招手,钱晓谦瞬间喜上眉梢。

    “驾!驾!斥!讷亲!等等!”

    盛云昇驾马而至,硬是止了一行人的步伐。一撑马鞍,翻身下马,左手扶着刀柄,大步走到近前。冷峻的声音对着面前一脸正义的队正道:“讷亲,把人放了。他们是我府上的。”

    队正只是看着他,皱着眉头瞅了一眼被锁拿的钱晓谦和郭襄,仍旧不吭一声。

    但他身边其他兵卒可没他那般沉的住气,一个个战战兢兢、深色惶恐,扑通一下,跪了一片。

    “参见十四阿哥!”

    “起吧!“看到钱晓谦身上的锁链,顿时脸色阴沉。瞪着刚才和钱晓谦和郭襄唠嗑的两名兵卒道:”还愣着干什么?等我亲自解开吗?“

    ”啊!是是是,这就解开。“哆嗦着从腰间解下钥匙,大概是觉得自己得罪了正当红的十四阿哥,心中惶恐,几次都没戳对锁眼。

    讷亲走过去,一把夺过钥匙,对盛云昇正色道:“敢问十四爷,这两位都是您府上的?”

    盛云昇道:“自然是,这边离我府上也不远,刚是我骑马太快,他们没跟上而已,干什么小题大做,还把人给锁了。”

    “十四爷?难道你也觉得我讷亲是个傻子?”一把揪住郭襄,拽到跟前:“指着郭襄的脸,对盛云昇道:”你说,如果明天整个紫禁城的人都知道四福晋被十四爷称作府里人,那该是多大的新鲜事?“

    ”你认识我?“郭襄这一会儿才第一次插嘴问道,她对这小哥左右看了看,委实没什么印象。

    讷亲松开手,帮她把衣服拽平,打了个千,躬身道:“臣,纽轱辘讷亲,拜见四福晋。“还没等郭襄答话,他自个儿就站直了:“小阿哥满月,臣曾随父亲入府献礼,有缘一间。不过当时人多,福晋记不得,也属正常。”

    话音刚落,郭襄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讷亲的脸上便现了五指印。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惊愕的看着郭襄。

    “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在这紫禁城,没人敢在我费扬古郭襄面前用弘晖作伐吗?”上前一步,攥住讷亲的衣领,“我知道你是谁,XHQ、遏必隆的孙子,对吗?但那是你祖上的荣宠,与你何干,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巡捕营的小小队正。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是要跟圣上表明你不畏权贵、秉公办事的中心也好、还是投了哪个主子博衷心也罢,我都不在乎。但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这张嘴了蹦出来我儿子,那你就试试看。”

    松开手,抬着锁链走到盛云昇跟前:“十四爷,帮我解一下。”

    盛云昇点点头,解开了他们二人的锁铐,把钥匙往身后一抛,头也不回的离开。

    却不见身后讷亲并没有任何的怨恨和屈辱,只是单手捂着脸,看向他们,神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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