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醒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肩膀上留了一个一指长的剑伤,尚未结痂,拿上好的药敷了包扎好,不可蘸水,三日一换。

    她的丫鬟杨柳不在,进宫她只带了杨柳,半夏留在家中。

    “你醒了。”在她身边的是东阳,见她醒了忙过来扶着,“太医说你今儿会醒,我就来这守着你,我有点慌,除了你也不知该寻谁说道。”

    “我这是在?”

    “皇后娘娘的福宁宫。”东阳开阔欧,葱白玉手指了指外头“你是不知道,昨夜吵吵嚷嚷了一宿,我不敢睡,也不敢回去寻母亲,我这一身的血腥气儿,可别吓着她才好。”东阳眉间深锁愁色。

    唐玥一听,忙道“可是?”

    东阳晦涩的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皆是沉重。

    “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有事?后来又是怎么了?”

    “都无事,后来是瑞王平王世子漓王三人领着护卫护驾,皇祖父受了点轻伤,都受惊了,福宁宫现在是皇后娘娘的大丫鬟梳起未嫁的那位绿芽姑姑做主,皇祖父那边有陆成守着。”

    唐玥一听心知不对“慧王妃呢?可曾封闭宫门?”

    “你不用担心我母亲,她遣了身边的大丫鬟轻衣过来传话,红袖红杏办事老道稳妥不会有事,只让我留在皇祖母身边,不得擅动。”东阳小声说到,眸子熠熠发光。

    “你遣了人出去?”唐玥看着东阳这副模样,惊呼出声,一脸诧异的看着东阳,她知道她胆大,可这郡主娘酿,您做事前先和我商量商量成不?

    哦不对,昨晚她昏着了……

    东阳点点头一脸兴奋“放心我是托了你的名散开的人,都是我那儿的小丫鬟小太监,不起眼。”

    “我的名?”唐玥只觉得心底揪着疼,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对啊,你救驾有恩,皇祖父皇祖母说了封你为郡主,这个消息,总该传出去吧。”东阳兴致勃勃的说,狡黠的眨巴着眼睛。

    她被困深宫,很多事可不如唐玥来得方便!

    唐玥伸手扶额,却误动了伤着的右手,连忙倒吸口凉气,再不敢随便动弹,只拿眼神瞟着东阳,阴惨惨的说“你可能确定人家真的效忠于你?他们报回来的消息你敢信?”

    “有何不敢?”东阳挑眉“那可是我从外公那里求来的!都是假太监。”末了笑得很是乖觉,看得唐玥一阵恶寒。

    完了完了,先前还以为这是个身份尊贵脑子清楚的郡主,睡知道这是个胆大妄为的主儿!

    这要是出了事,一个扰乱宫闱的名头可就下来了!

    “对了,我家里没出什么事吧?”唐玥想起来忙问。

    “你几个哥哥都没事,不过你娘亲好像急火攻心……病了……”东阳瞧唐玥面色焦急也不敢隐瞒,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在东阳身上感觉到皇祖母一样的味道,那种久居深宫,外人看不破面具的味道。

    唐玥脸色霎时就白了,她母亲的身体只能好好养着,不然……这种时候她不在宫里,万一有人……

    不行绝对不行!

    “郡主”唐玥语气微弱的说,眼神却格外的坚定“郡主。”

    接连两声郡主,东阳也知道要出什么事“你要做什么?”

    “我要出宫。”唐玥坚定的说。

    “我要出宫。”又是一遍。

    “不行,你现在身体没好不能出宫。”东阳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郡主,便是我不出宫,也请郡主将我身边的杨柳送回唐家,嘱咐她看好我母亲,好生照料。”唐玥握着东阳的手,言辞凄切,神情楚楚欲落。

    “好。”东阳应下,即可便去吩咐。

    却被拒了回来。

    是绿芽姑姑亲自回绝的。

    绿芽一身墨绿褙子,头上同色嵌翡翠的簪子,行礼后道“抱歉,郡主,宫门早已落锁,这些日子无人可以进出。”

    “为什么?我之前的人也可以出去。”东阳不赞同道。

    “这是虎贲卫周将军和禁军统领平王世子亲自下的令。”绿芽道。

    “若有什么不满,郡主可亲自寻平王世子,奴婢脸面没那么大,可办不到这些事。”说完绿芽恭敬行礼离去。

    从始至终,绿芽就像个木偶,脸上除了恭敬看不出丝毫情绪。

    平王世子?

    白黎?

    唐玥听了压抑不住心里的欢喜,对东阳郡主说“郡主,我想见平王世子。”

    东阳拿瞧疯子一样的眼神瞧唐玥道“你疯了不成,你出不去,这里是皇后寝殿他也进不来,怎么见?”

    “不对,郡主,让杨柳去见平王世子,平王世子会方杨柳回去的。”唐玥眼神坚定的说。

    “你怎么敢确定?他可是京都里出了名的软硬不吃!惯会插科打诨得,母亲曾说此人又大才,端看上面是谁。”

    “他欠我一条命。”唐玥道,神色坚毅,她今日定要送杨柳回去!

    母亲身边没人她不放心!

    崔家,还有崔家舅舅!舅舅们住在别院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好。”东阳应下。

    “对了,郡主,叫杨柳进来,我有事要吩咐。”

    “嗯。”东阳离去,不多时杨柳便进来了。

    “姑娘。”杨柳眼中含着清泪,千言未尽止于一个姑娘。

    “杨柳”唐玥定了定神,道“你去见平王世子,让他送你回府,你知道该怎么说的,回府前先去见崔家舅舅,请了他们的人带回府中,守好母亲和院子,其他的一律别管!”

    “是。”杨柳临危受命,顾不得感伤,定神出去了。

    定国侯府,松鹤楼。

    唐母穿了身茶色云锦对襟盘领褙子,靠在墨色金线福寿不断纹的引枕上,面前是熊熊的温暖火炉,一屋子的红木小桌,核桃木椅子,上面一溜的弹墨锦边走福寿纹的椅搭,阳光清透过开着的雕花窗,洒在屋子里,不管是人是物都度了一层金色,不像人,反倒有庙中泥塑的味道。

    唐母左下手坐的是唐珍,一身空谷幽兰色褙子,衣襟袖口都镶了一层锦毛,看起来暖洋洋又尊贵体面。旁边是唐珠,胭脂色袄裙,喜上眉梢,戴了枝鹊踏枝的金簪,一脸富贵荣华。

    “还请老太太拿个主意。”老太太身边的周嬷嬷小心观察着老太太的脸色道。

    “珍姐儿年纪大了,也该学些管家之事,这些日子府里边就交给珍姐儿吧。”唐母盘着念珠道。

    “事,那老奴这就将家里的账本对牌交给大姑娘。”周嬷嬷越发小心谨慎了,家里老人去了大半,现在的多是大夫人买进来的,或多或少,对大房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得,这大姐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弹压好下人。

    不过之前大姑娘似乎就在学习管家了。

    不久,大姑娘身边的百灵就拿住了唐玥留在家里的半夏,理由是偷了大姑娘的金钏儿!

    “老太太,这要孙女怎么办?那半夏是三妹妹身边的,虽然百灵捉了现场还找到了金钏儿,但是,”唐珍一脸为难,又说“依了孙女意见不如就这么算了吧,三妹妹身边的人我实在不好处理。”唐珍说的委屈又大度。

    唐母叹了口气,揽过唐珍道“委屈你了。便让那半夏先在柴房里待一段时间,等玥丫头回来了在行处置吧。”到底她亏欠在先,老大媳妇拿了证据,可不好针对玥丫头,况且她如今得封郡主,倒是满门的荣耀喽!

    待无人时,唐母哀叹连连问周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连这个家的主都作不得了。要以前,偷盗主子财务那可是大罪!直接打板子撵出去!可如今……”

    “老太太这是心疼孙女呢!”周嬷嬷笑着开口劝慰,她长了一张福寿双全的脸,做事又有分寸从不贪污,下面孝敬的也看着样子留下,因而前翻血洗才留了她还在。

    “唉!我哪里不知道,前翻时间老大媳妇那是在向我立威呢!”

    “你说当年王氏也是,怎么就手眼通天找到了个死婴替代那个老大家的嫡长子?你说这要是做得干净也就什么都没了,偏偏被老大家的抓住了把柄,我当年也是鬼迷心窍,横插一手,可我不是让人送走了那个孩子吗?算起来我还从王氏手里救了一命!她就是不该感激涕零也得对我三跪九叩!”

    “你说我容易吗?瞒着老大老二,保住了老二媳妇,还保住了老大的嫡长子。如今却是养了一个个的白眼狼!”

    周嬷嬷在背后冷眼看着唐母言辞刻薄尖酸,唐母这辈子命好,家里最盛的时候出嫁,家里千宠万宠,出嫁了老国公喜她颜色好性子爽利也宠,一胎长子一胎二子站稳了脚跟,老大老二都是孝顺的,虽然老三没养好夭折了,老四流产了,可她借口发作了家里所有的姬妾,一家独大,和和美美到如今,可惜自己不满足。

    老大媳妇出身尊贵,清河崔氏!才气满门!行事端方!进门夺了她的掌家权,她心里不满又觉得老大媳妇看不上武将出身的自己,帮着王氏换了人家十月怀胎的嫡长子!又保下了王氏,好在那个孩子没死不过是下落不明,可惜下落不明这年头一个小娃娃如何活得了!她可是亲耳听着之前的夏嬷嬷回话说了,那孩子拿包裹包好放木盆里顺水流下去了的!

    真真是好狠的心思!

    可惜不得不安慰道“都是命,不能怪谁,只怪那孩子没这个福分在老夫人膝下承欢。”周嬷嬷垂眉,只是风雪再大也未能压低她的脊背。

    她早就看清了老太太的面孔,外表慈悲信佛,内里尖酸刻薄,为人……哪是一个狠字!当年满府姬妾,庶子虽然不多也不少,除了她膝下的老大老二,谁活下来了?

    只有府里那几个小辈……还当这位是真的慈悲祖宗呢!

    好在,大夫人早已为她安排了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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