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忙碌过后,开始清闲下来。零星一二散客,两个女侍者足以对付得来。肥肥姐的丈夫缓步行来,脖子上白毛巾湿漉漉,怕是汗水参半。
    “少年郎,瞅你模样,怕也是个使刀好手。”肥肥姐丈夫拉来一圆凳,坐于道牧对面,肥膘如破浪乱颤,豆眼精光若闪电,“你的传闻,我也得知一二,幸得与你父母论道几日……”
    谈到牧苍夫妇,肥肥姐丈夫唏嘘不已。原来老爹年少轻狂时,亦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算是牧星镇出的一朵奇葩。
    那时,牧苍与穆清正处热恋,牧苍意气风发,偶闻一处有灾肆虐。一口浩然气在胸,自是不甘此等惨剧加剧。
    待牧苍夫妇临至灾地,灾厄已灭众生转化小灾变,正朝他处生命牧场肆虐。人生未曾挫败的牧苍只是不惧一场小灾变,遂携美深入灾地。
    在那里,牧苍夫妇遇到肥肥姐夫妇,两对情侣正当轻狂之年,志向相投。自以为牧术高于其他牧道庸人,他人牧道者一一惨死,亦有一尊天牧。
    四人却不自知危机,迷失厄障当中,被困半月。最终牧苍与肥肥姐合力,寻得灾厄之源,四人以死搏命。最终,自是活下来,却落下这么一肥膘。
    话语简短,避重就轻,不言其惨,直言其过。道牧未曾修炼前,就经历数次灾厄,怎会不明灾厄可怖。
    灾害成厄,灾厄生变,小灾变,大灾变。何尝不是,事态初始未得到重视,而后不断生变。天灾人祸,天灾在前,人祸在后,却无灾厄,并非没有道理。
    “世叔与婶婶,自那之后,便隐居于此?”道牧心起波澜,拿出一颗织女亲制糖果,小心翼翼剥开糖衣。天地所有甜蜜在口,心境波澜才慢慢平复,“我老爹老妈亦自那以后,接受谪仙封地李家邀请,定居谪仙城?”
    “当年……”肥肥姐丈夫拿起毛巾擦拭面上汗水,正欲娓娓道来。
    “老肥!”肥肥姐自后厨探出头,面色颇为不耐,近乎看不见的颈脖上,亦也挂着一条毛巾,“过来帮我忙!”说话间,脸上肥肉挤成一堆堆,汗水于缝中乱流。
    “来了!来了!……”肥肥姐丈夫望道牧苦笑一下,慌乱起身,朝后厨忙去。
    二个女侍者对这副场景,早已见怪不怪。道牧两手交叉撑下巴,糖果于口中咕咕翻滚,目送圆滚滚的身影离去。“我能帮上一点忙……”血眸灼光,在思索,在权衡,气氛再次陷入寂寞。
    “就是他,就是他,花百斤极品灵石在这破烂店。”
    “百斤极品灵石,足可让我在馨花楼与玫瑰房的仙子,美滋滋过上一个月。”
    “小白脸模样,喜喝甜酒,怕不是某人禁脔?”
    “……”
    随着夜幕降临,多人出门觅食,酒肆又开始忙起来。美人渐多,单身汉如饿狼闻香而来。以致好事之声,随风入耳,惊醒道牧,回归现实。
    哒哒,两声轻响,两玉盘盛满佳肴放于桌面。“甜酒未动分毫,是不喜自家甜酒?世叔这就给你去他个店家要来酒水。”肥肥姐丈夫一身通红,汗流不止,快眯成缝的豆眼,真诚且精神。
    “不用,小子打小喜甜食。”道牧抬手阻止,“亦是因甜酒香气,方才令小子驻步。”
    二人接触瞬间,道牧只觉肥肥姐丈夫皮下厄气汹涌澎湃。若非活生生站在面前,不敢相信他还活着,且未成灾。
    肥肥姐丈夫笑开颜,动如脱兔,窜入后厨为道牧盛饭端菜。道牧还未动口,阿萌一个舌头伸出,就已吃半盘。
    “或许,我的血对他们有用……”道牧血眸烁光,两手不知觉间握成拳,下一刻反应过来,遂松开手。这才低头寻饭菜,却见阿萌身边两个玉盘,菜汁都不剩,一干二净。
    “你个吃货。”道牧哭笑不得,若非接连奇遇,否则还真养不起阿萌。遂拿起面前瓦罐,对饮一口,咕噜下肚,浓郁酒香携清甜入喉,较于糖果甜蜜,自有它独特佳美。
    有了一口,自不可能再停下来。咕噜咕噜,道牧一口饮尽一坛甜酒,才觉满足舒坦。世人皆言,甜酒不烈不冲,饮尽百八十坛亦不能醉。
    只有甜腻死,没有醉梦死。
    一坛甜酒下肚,酒气回喉,竟有烈酒之意。只见道牧浑身白雾袅袅,头上更甚,只差七窍生烟。
    “已身酿酒,奇哉奇哉。怕是作为牧道者的婶婶,才可独具匠心。”
    道牧抬手一招,拘来一坛满满甜酒。鼻子抽动,闻得一股醒胃菜香,遂抬头望去,只见肥肥姐丈夫捧来一大澡盆。
    袅袅菜香蒸腾如云,热得肥肥姐丈夫别头。道牧下意识挥指,肥肥姐丈夫周身生风,菜气不侵。大步一跨,肥肥姐丈夫已临至道牧桌前,放于桌上。
    “嘶呼,嘶呼……”肥肥姐丈夫似用尽全力,累得哈腰喘气,尽管有风环身,依旧汗如雨下。“你婶婶说,你这幼兽不凡,怠慢不得。”声音颤巍巍,毛巾擦汗不停。
    十数息后,肥肥姐丈夫又恢复大气力,正要转身回后厨帮忙。道牧眼疾手快,拦在肥肥姐丈夫面前,“世叔,让小子来吧。让你二人操劳,甚是失了礼节。”莫看道牧面不改色,语气真挚,常人却也听得出。
    “使不得,使不得,你是客,且交了百余斤极品灵石,怎能让你做得苦活贱活。”肥肥姐丈夫连连摇头,太多用力,甩飞好几滴大汗珠。
    道牧两手环抱在胸,平视对方,“师叔,虽为天剑,但恁般情况。爱惜生命情况下,怕是敌不过我。”经一番观测,道牧已摸出一些情况。
    夫妇二人,九成九力量集聚五脏六腑,仅剩那点力量,怎能敌得狠人道牧。
    “你怎知晓?”肥肥姐丈夫大惊,豆眼罕见露出幽深与警惕。
    “眼睛告诉我……”道牧转过身,瞬息来至后厨,各种香气汇聚成一股怪异浓香,扑鼻而来。
    “老肥!别磨磨唧唧!”肥肥姐头也不回,一手掂锅,一手拿毛巾不停擦汗,锅铲随心而动。
    见如此状,道牧都觉浑身瘙痒难受。难以想象夫妇二人,忍了多少年。“婶婶,小子来帮忙,如何?”道牧咧嘴灿笑,若非那双血眸刺眼,真复当年纯洁灿烂。
    “道牧?”肥肥姐转头,略显错愕,“怎是你,老肥呢?”说到自个丈夫,心觉他偷懒,使唤后辈来顶替。
    瞧道牧那一身白白嫩嫩,怎是做苦活贱活的料。道牧且还是好友养子,肥肥姐愈想愈气,欲要关火,拿起锅铲去夯自个不懂事的丈夫。
    “婶婶莫怪世叔,是小子坚持要来。”道牧仰首挺胸,正正挡住肥肥姐去路,“一来,真心相帮叔婶二人,而来,亦还是真心想帮叔婶二人。”不自觉来了信心,哪怕自个能力不及,不代表自个师尊剑古亦没这个能力。
    肥肥姐只当道牧连说两次强调,未曾想过一个十八少年郎,有那么多歪肠子,话里有话。
    “传闻义兄嫂惨绝人世后,你于鸿鹄城一刽手家中栖命,尽得刽手真传,想必刀工差不得哪去……”肥肥姐已再度起火开炤,一大勺油挥下锅,嘶啦啦豆油惨绝不绝。
    道牧只听照做,却不言。
    玄铁菜刀,通体黝黑,形如半月,重达数百斤。
    于道牧手中轻若鸿毛,形如一只从地狱飞出的黑蝶。收割牧畜生命,开膛破肚,抽筋拔骨。切成肉片肉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未曾停顿分毫。
    肥肥姐自持效率极高,面对自个丈夫绰绰有余,面对道牧这狠人,竟开始力不从心。
    足足一个半时辰,总算把阿萌喂得肚子鼓胀胀。大头趴在隔壁桌上,眼睛笑眯半月,闻到饭菜酒香,已不再有食欲,而是犯呕。
    轮至道牧,苍巅早已月高星稀。肥肥姐遣散二个女侍者,早早打烊收摊。
    外面灯火通明,花红柳绿,熙熙攘攘,人气沸腾。三人一兽于不大不小的铺子里,气氛相较外面,温馨而清静。
    “吃,吃,吃,别客气……”
    夫妇二人,把饭菜甜酒都推在道牧面前,却不见他二人动筷子。
    酒后饭饱,道牧卸下决刀。哒,一声轻响,决刀没入土地半截。只觉一股伟力如同波纹一般扫过一切,整个酒肆好似被剥离出这个世界。夫妇二人对视一眼,一齐擦汗,不无惊讶。
    “小子鲜血如阳,有破灾除厄奇效。”道牧取出拇指大小玉瓶二个,推至夫妇二人面前,“如若还不能除却,叔婶二人怪病。等小子寻得山门,拜入牧剑山,寻得师尊相助叔婶二人。”
    夫妇二人亦是干脆之人,也不问太多,拿起玉瓶喝下。
    “可有异状?”道牧心算已过一刻钟,却不见夫妇二人有何动静,难免没了信心。
    夫妇二人同时睁开眼睛,苦笑胜过萎蔫向日葵,“你的血液似乎灵气十足,可入了我二人体内后,灵气尽失,消极怠惰,只怕再过一刻钟,就被同化。”夫妇二人尝试以自身灵力激活,却同石沉大海。
    叫二人伸出手臂,道牧亦伸手抓住。道牧体内牧力,滚滚如流,隆隆作响,自道牧体内,快速涌入夫妇二人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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