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黑。

    一轮圆月在银月城墙上缓缓升起。

    营地上还有残留的火种,众人躺在地上,东倒西歪。

    城墙上。

    一个人影在远远看着,眉目紧锁。

    萧让缓缓走上了城墙,凉风拂过,入秋了,天气渐凉。

    酒是好酒,却也是能醉人的酒。

    但是自己却不敢醉。

    缓缓取出一粒续命丹,晶莹剔透的丹药在夜幕中泛出淡淡绿光。

    “续命神丹?”

    一道声音在身后缓缓传来。

    萧让没看。

    那人缓缓走近,静静看着萧让手里的续命神丹,满脸惊讶。

    “今天喝了前辈两坛好酒,多谢了。”

    “你认识我?”那人惊讶。

    “前辈在九黎上是一方豪杰,我能认得前辈不奇怪吧。”萧让笑道。

    念锋微微一笑,看着萧让上下打量。

    “前辈想来不是来讨酒的吧。”萧让笑。

    “我就是来讨酒的。”念锋笑。

    “前辈知道这是续命神丹?”萧让捏着手中丹药。

    “虽然是传闻中,但是我们冰心堂却也有,但是多年下来,现在也只有一颗了,炼制方法早已失传。”念锋叹气道。

    “想来不是失传吧。”萧让笑。

    “怎么说?”

    念锋看着萧让,眉目微皱。

    “前辈既然认得这药,想必不止是冰心堂中还有珍藏这么简单吧。”萧让笑看着念锋。

    念锋叹了口气。

    “这续命神丹,本不该出现在这是世界上,为何你会有?”

    萧让把续命丹递到念锋眼前,淡淡笑道:“前辈似乎知道一些内幕,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呢?”

    念锋皱眉看着眼前丹药,疑惑道:“这好像也并不是续命神丹,虽极相似,但我可以断定这绝不是续命神丹。”

    “前辈果然是药理丰富,到底是看出来了。”

    萧让苦笑,收回手,仰头吞下手中丹药。

    “这不是真正的续命神丹,但是想来,也是差不多的丹药,虽然其中杂质颇多。”念锋思索片刻道。

    萧让微微一笑,看着念锋道:“我也不是真正的炼药师,我就是一个靠丹药续命的人罢了,怎么可能炼制出来前辈都炼制不出来的药?”

    念锋皱眉看着萧让。

    “你是怎么知道续命神丹的?”

    “一位老前辈告诉我的,只是这药的功效虽然和续命神丹差不多,但是到底是因为一些原因,现在没办法炼制出来原本功效的丹药了。”

    念锋皱眉看着萧让半晌,终是叹息道:“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想来你知道更多吧。”

    萧让淡淡一笑。

    “道听途说而已,不过我却没空想这些。”

    念锋抬头看了看远处,眉目萧索,叹了口气。

    “初见你之时,便觉你身上有死气,这些年来却在军营中接触了大量阳刚之气,但是死气却是越积越多,再见你之时,却又发现你身上似乎有一股强大魂力,虽然这些年你身体并不太好,但是那股魂力却异常强大,想来是那魂力量在保护你吧。”

    “对啊。”

    萧让叹息一声。

    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到底是对是错,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听微无尘的话,现在用丹药的时间越来越多,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萧让笑道:“既然前辈知道这些,那前辈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那个世界的传闻么?”

    “我以为我会在这个地方孤独终老,此生都再也回不到那个世界了。”

    念锋脸色变幻,终究是一声长叹。

    “你知道这些,想来都是你体内的灵魂体在保护你吧。”

    “嗯。”萧让淡笑。

    微无尘与自己的关系虽然隐秘,但是念锋既然能一眼看出来,自然是见过的,也就算不得隐秘。

    “你打算怎么办?”念锋看着萧让,面色平静。

    萧让缓缓一笑道:“还能怎么办,我现在我并没有见过那个传言中的世界,我只想现在该用什么办法来度过眼前的事情。”

    念锋笑:“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萧让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有很多办法,但是每一个办法都没办法绕过我难以度过的坎。”

    “那你信过那个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人么?”念锋淡淡道。

    “以前是不相信的,后来倒是相信了一些,可惜好像晚了。”萧让苦笑。

    “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叫萧让的将军。”念锋淡淡道。

    “和你一样。”念锋笑。

    “和我一样?”

    萧让心中猛颤。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些年,念锋是第二个跟自己提和自己同名的人。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个好将军,可是天下万千生灵也是他毁了的。”念锋皱眉。

    “前辈跟我说这些事什么意思呢?”

    念锋没答,淡淡道:“如果这一次你去了九黎之后有来无回,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萧让沉默。

    半晌苦笑道:“或许,我还有一点办法保他们周全吧,再说了,有来无回也并不是最坏的打算。”

    念锋皱眉道:“难倒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是没有了。”

    萧让沉默半晌,缓缓扶着城墙,苦苦笑道:“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顶天了就是一死,何况前辈知道,我的生命也所剩无几,与其如此,又为何不尽力一些呢?”

    念锋闻言心头巨震,直直看着萧让道:“你真不怕死?”

    “怕死?”

    萧让抱着头,缓缓蹲下,半晌,才缓缓站起,双眼已然血红。

    “我也不是圣人,我是平凡人的,我为什么不能怕死?”

    萧让仰头,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大张的嘴似乎在狂笑,眼神却又似乎在哭,血红的眼睛怒目圆瞪,状若疯狂。

    “我这一生,总是听你们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你们都如此说,可我连我的命都没办法保住,你们却告诉我这些,我很多时候真的想问一下,我在你们口中,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口中的我到底是好是坏?”

    “原来萧二将军如今竟然是如此痛苦。”念锋淡淡一笑。

    “对啊。”萧让看着念锋。

    “我是痛苦,那又怎样,天命难违,我能怎么办?”

    萧让冷笑,缓缓指着无尽夜空。

    “反正不得好活,但凡有机会,我就逆了这天命,我想看看,谁规定的我的性命死活,又是谁规定的我们天下生灵都该归于一个人的掌握,仅仅一道圣旨,便要毁了整个银麟军。”

    念锋沉默,静静看着萧让。

    “我也要看看,没有我的同意,谁敢一意孤行地夺走我守护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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