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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谷的三百多人,已尽数踏入谷中。而瑞祥长老,非但没有动身,还就此提出质问,显然是有所猜忌。

    山顶之上,一片寂静。

    金吒峰的四位人仙长老,三人居高临下,一人看守石梯,而无论彼此,皆神情肃穆而一言不发。

    一百多弟子,燕雀无声,只管齐齐看向瑞祥,以及那位星云宗的长老,夫道子。

    瑞祥与夫道子,则是四目相对,神情莫名,仿如对峙,各自寸步不让。

    凝重的场面,令人窒息。

    “呵呵!”

    夫道子的相貌寻常,个头中等,黑须长衫,像个读书人,淡然从容一如既往。面对质问,他忖思片刻,忽而呵呵一笑,翻手拿出一枚玉简:“瑞祥长老,这便是你想要的手令。临行前,苦云子宗主有所交代,抵达金吒峰之后,便将手令转交与你。而金吒峰就在眼前,你却就此止步。且罢,何去何从,悉听尊便,不过……”

    夫道子将玉简掩入袖中,然后背起双手,含笑又道:“此番耗时五年,辗转异域,历尽艰辛,怎奈一时猜疑,致使半途而废,还落得背叛宗门的罪名,唉!”他叹了一声,转而看向众人:“只可惜了这百余弟子,从此前途莫测啊!”

    瑞祥的长眉耸动,神色挣扎,旋即猛一摆手,命道:“入谷——”

    “长老的见识卓远,非常人所能及也。呵呵!”

    夫道子笑得愈发轻松,趁机奉承一句。

    瑞祥却不领情,哼了声,转过身来,冲着泰信与冯宗点了点头。

    两位人仙长老则是默默换了个眼色,然后招手示意。

    山顶上的一百多元天门弟子,即刻遵循吩咐,鱼贯走向石梯,并在那位金吒的老者的催促下,各自掏出身上的五色石。而瑞祥本人,似乎依然迟疑不定,与泰信、冯宗,站在不远处旁观。夫道子浑不介意,含笑陪同。

    须臾,人群渐稀。

    便于此时,有人扬声道:“长老,那个身着白衣的小辈,私藏的五色石为数众多,莫要被他骗过!”

    竟是韦吉与万吉,已然越过山顶,即将顺着石梯踏入山谷,却突然大声禀报起来。言罢,他二人像是大仇得报,回头诡秘一笑,然后匆匆离去。

    山顶之上,只剩下十几道人影。而除了金吒峰的长老,以及瑞祥、泰信、冯宗与夫道子之外,还有最后四位弟子。而其中的一位年轻人,身着白衣,黑发披肩,倒也醒目,只是他咬牙切齿而满脸愤恨的模样,更加显得与众不同。

    “无咎……”

    “师兄……”

    伙伴四人,落到最后,并非不想往前,只因某人的磨磨蹭蹭。而事已至此,还是不免要踏入山谷。于是阿胜打起精神,带头往前。谁料刚走两步,横生枝节。他忙掏出两块晶石高高举起,又示意冯田也拿出仅有的五色石,依然惶恐不安,急道:“无咎,你岂敢藏私……”

    阿三没有五色石,浑身轻松,却被突然吓了一跳,慌忙埋怨:“师兄,快快拿出所有的五色石,莫要惹祸上身……”

    这一刻,山顶上所有人的眼光,同时落在某人的身上,谁让他白衣醒目呢。或者说,他私藏五色石,才是令人关注的所在。

    无咎始终默默关注着山顶的情形,以及山谷中的动静。隐隐见到九座石塔,他很好奇,却因躲在人后而有所阻挡,一时看不清详细。他很想凑近以辨端倪,又为瑞祥与夫道子的对话而感到诧异不已。

    瑞祥,为何不愿踏入山谷?

    夫道子竟然持有苦云子的手令,莫非此行另有用意?

    而令人诧异的,远非如此。

    万吉竟然声称本人私藏灵石,且为数众多?

    简直放屁,他在坑人呢。哦,怪不得被困之际,那家伙假情假意,原来早已暗藏祸心,只等关键时候坑害自己一回。而自己不仅要拱手献出仅有的五色石,还要接受肆意盘查。如若不然,寥寥的几块五色石,又怎能应付“为数众多”之说,百口莫辩啊。

    “小辈,交出五色石!”

    看守石梯的老者,不耐烦了。

    瑞祥与泰信、冯宗,依旧是默默旁观。而各自的神情中,似乎有所变化。

    “咦,小辈,我认得你……”

    夫道子忽而惊咦一声,手指无咎:“你叫无咎,曾为羽士弟子,而五年过去,却已是筑基……九层的修为?”他不及追究,转过身来又道:“瑞祥长老,你门下藏龙卧虎,如此惊才绝艳的小辈,着实罕见啊!”

    瑞祥不予理会,深邃的两眼中厉色一闪。

    冯宗看向泰信,见对方摇头,他稍作斟酌,沉声问道:“无咎,你记得你初入仙门,而你的修为缘何如此异常……”

    他话音未落,山顶上早已是神识横扫,气机乱撞,莫名压抑的威势令人无所适从。

    阿三只道是又被师兄害了,嘀咕一句,踉跄后退,惶惶难安。

    阿胜察觉不妙,忙道:“请恕弟子冒昧,无咎他屡获机缘,故而修为大涨……”

    “哦,究竟是何机缘,能够让一个羽士小辈,在短短五年间,修至筑基九层?”

    冯宗却是不依不饶,话语声咄咄逼人。

    “这……”

    阿胜神情窘迫,无言以对。

    而一旁的冯田,却突然出声:“天道莫测,难以言尽。无咎师兄屡获机缘,为弟子一行亲眼见证……”

    “哎呀,不得放肆!”

    阿胜急忙打断,又小声叱道:“岂敢失礼,给我闭嘴!”

    他是怕冯田惹祸,因为长辈说话的时候,不得允许,弟子不得插嘴。

    谁料冯宗点了点头,竟不再追究:“嗯,这小辈所言有理,之所谓机缘巧合,谁又说得清楚!”他回头一瞥,又道:“夫道子,还有何指教?”

    夫道子含笑不语。

    无咎静静站在原地,任凭阿胜与冯田帮着分说开脱,兀自低着头,听天由命的样子。忽而察觉转机,他再不迟疑,抬脚往前,并从袍袖中伸出一只手:“本人得罪了同门长辈,故而遭到陷害,如今家当尽在此处,有请前辈查验!”

    他手中举着一枚戒指,里面的几块灵石与随身杂物一目了然。

    阿胜微微一怔,没敢出声。

    阿三又是担忧,又是暗暗叹息:“唉,师兄他奸诈如旧,贪财的本色不改……”

    伙伴们清楚,某人身上的五色石,或许不多,却是真实存在,至少他从陨铁中有所收获,乃有目共睹。而如今他一块都不愿拿出来,如此胆大贪婪,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那位看守石梯的老者,并未查验戒子,而是冲着无咎上下打量。怎奈他面前的年轻人,除了所持的戒子,再不见纳物的所在。或许便如所说,他遭到了冤枉陷害。

    有人提醒道:“小辈,收起护体灵力!”

    一位修士,倘若收起护体灵力,便如同凡人赤裸身子,无遮无拦而没有任何的防备。

    无咎循声看去,夫道子的笑容如旧。他稍稍皱眉,旋即收起护体灵力,却后退一步,伸手指向胸口:“这块护身甲,与五色石无关!”

    一旦无遮无拦,他胸口的坤元甲则难以掩饰。唯恐意外,他不得不加以说明。

    夫道子饶有兴趣:“护身甲?从何而来?”

    无咎脱口答道:“家传!”

    “家传?”

    “家人所传!”

    且将丑女兄弟当成家人,不知是否冒昧。

    此时的无咎,已是坦荡无余,他再次看向夫道子:“这位长老是否要我散去修为,以便查看我体内有无私藏?”他虽然收起护体灵力,却修为紧闭,经脉气海浑然,不为常人所窥视。而他好像很顺从,也很无奈,而他的两道剑眉,已微微竖起。

    收起护体灵力,等于放弃了防御。而散去修为,则与送死没有两样。

    “呵呵,尚不至于。否则诸位怪我欺负小辈,我可担当不起!”

    夫道子笑得云淡风轻,随即踏剑而起:“瑞祥长老,不妨随我入谷,莫让河叶长老等急了,据说他已在此苦守了上百年之久……”

    那位看守石梯的老者,终于让开去路。

    无咎收起手中的戒子,抬脚往前几步。当他踏在石梯之上,禁不住暗暗长舒一口气。

    原本无事,奈何节外生枝;稍不小心,便处处惊魂。所幸蒙混过关,难说运气几何。此时此刻,这金吒峰又是怎样的一处所在呢?

    居高临下,再无遮挡。

    但见山谷之中,九塔矗立,气象森然……

    无咎低头俯瞰,微微愕然。而正当他要凝神细瞧,却听身后催促:“哎呀,快不快走——”

    阿胜带着冯田、阿三顺着石梯走来。

    与此同时,泰信与冯宗,也交出了各自的五色石,随着夫道子、瑞祥,以及四位金吒峰的长老,从头顶凌空而过,直奔下方的山谷飞去。

    阿三见去路被挡,跟着抱怨:“哼,师兄贪财不要命,方才被你吓死了,休再耽搁,倒是走啊……”

    石梯只有一人多宽,两侧陡峭而凶险不明。

    无咎难以停留,只得往下走去。而一边行走,他一边盯着那九座石塔而微微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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