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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叶池上,光芒闪烁。

    原本凭栏观景的石亭,竟被阵法笼罩。突如其来的变化很是诡异,却又早有预谋而暗含杀机。

    一道人影落在数十丈外水榭间的石台之上,并抬手打出法诀,阵法的光芒变得透明起来,随之现出其中四道慌乱的人影。

    四五个汉子从左右现身,躬身行礼:“家主……”

    亭中的归游看得清楚,听着真切,忙与左右的三位伙伴示意,抬手叫道:“可是岚家主,缘何设计陷害,你知道我等是何来头,还不撤了阵法道歉……”

    那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个头壮实,留着浓须,双目有神,周身上下散发着筑基高手的威势。他没有急着理会归游,而是看向左右。几个弟子趋前,悄声禀报。他点了点头,转而手扶胡须沉声道:“本人岚隐,正为一家之主。至于尔等是何来历,与我岚家无关!”

    几个岚家的弟子随声附和——

    “万灵山有令,因贼人袭扰,各地加强戒备,千里之内的传送阵不得擅自开启。但有外来者,务必严加盘查上报……”

    “若有不服管教者,形迹可疑者,图谋不轨者,一律交由万灵山发落!”

    “哼,诸位既然出门在外,却一块灵石也掏不出,还敢横冲直撞,必为宵小之徒……”

    “我岚家也是公事公办,尔等咎由自取也怪不得别人……”

    归游与三位伙伴面面相觑,终于恍然大悟。

    岚家收取灵石,不过是借机捞取好处,敢有反抗或是不从者,只管骗到此处囚禁起来,再交给万灵山打发了事。而那几个岚家的弟子,之所以说说笑笑,无非是缓兵之计,着实够阴险、够坑人,

    “呵呵……”

    归游冷笑了两声。

    “哼哼……”

    恒羽青也是哼哼着不以为然。

    焦赫与邱安换了个眼色,松了口气,转而举手说道:“岚家主,此间或有误会……”他是想要道明原委,以求脱身,谁料话才出口,便被归游与恒羽青打断——

    “焦老弟稍安勿躁,你我兄弟无忧!”

    “哼哼,归兄所言不差,灵石没有,要命一条……”

    “打着万灵山的旗号营私舞弊,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嗯,打着我万灵山的旗号为非作歹,岂有此理!”

    “岚家主,再不放人,只怕你今日无法收场……”

    “岚家主,不要放人,千万不要放人,坐等大祸临头,呵呵……”

    两个家伙一唱一和,有恃无恐,好像被囚禁的不是他兄弟四个,而是岚家的众人。

    “打着你万灵山的旗号?”

    岚隐身为筑基高手,根本没有将几个外来的羽士小辈放在眼里。只因弟子禀报,这才不得不现身处置,却见对方举止反常,且话语猖狂,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呵呵……哎呦……”

    归游愈发的得意忘形,在亭子里来回乱窜,不经意触碰到栏杆,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阵法看似无形,却不容逾越。他从地上跳起来,依旧是神气活现:“实不相瞒,我等均为万灵山弟子……”

    岚隐好像有些意外,随即又不以为然:“既为万灵山弟子,还请出示凭证!”

    尚未拜入仙门,何来凭证?

    归游微微一怔,无言以对。

    岚隐好像是耐心已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已禀报万灵山,尔等自求多福吧……”

    在他的眼里,归游四人不过是几个莽撞且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至于是何来历,他着实懒得过问。

    “如此便好!”

    归游尚自不知所措,恒羽青又振作起来:“既然禀报万灵山,还请乌前辈出面。否则坏了仙门的规矩,怕是你岚家担不起僭越之罪!”

    岚隐看着熟悉的庄院,熟悉的弟子,他禁不住连连摇头:“此乃我岚家的府邸,而本人却要遭受几个小辈的恐吓,呵呵……”

    许是觉着有趣,几个岚家弟子也是面露嘲笑。

    岚隐的一手抚着浓胡须,一手背在身后,在日光明媚的庭院间踱了几步,漫不经心道:“却不知乌前辈又是何人……”他话音未落,神色一动。

    只见三道人影由远而近,虽为步行,却来势极快,转眼间到了院外的索桥前。早有守备的弟子现身阻拦,却被为首的男子一手一个抓起来,“扑通”扔进桥下的溪流中。一行越桥而过,穿过门楼。紧接着便听石亭中的有人惊喜大喊:“乌前辈……”

    岚隐暗暗心惊,抬手一挥。院内的几个弟子急忙退到左右,摆开阵势。他稍稍凝神打量,拱手道:“本人岚隐,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呵呵,好教诸位知晓,且记住了,那是万灵山的人仙长老,乌术前辈!”

    又是归游在叫喊,在亭中雀跃不已,得意又道:“我说如何,但凡一举一动,均在乌前辈法眼之内……”他身旁的恒羽青、焦赫与邱安也是颇为欣慰,一个个露出笑脸。

    岚隐听说“乌术”前辈,或也惧怕,或也意外,果然是脸色微变。而不消片刻,他再次冲着那个黄瘦脸皮的中年人上下打量,疑惑道:“你是乌术……”

    来的正是无咎与蔡家姐妹。

    蔡家主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久久不见焦赫四人的到来。既为同行的伙伴,相互照应也是应有之义。当发现岚家的弟子带走了四人,她暗感不妙。所幸乌前辈还算仗义,带着她姐妹俩前来讨人。

    不过,这位乌前辈一路之上不是拿出几块玉牌来回比划,就是自言自语抱怨不停。什么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还有从来便宜不好占,稍有不慎便蚀本,等等……

    而不管怎样,一行三人还是及时赶到了岚家。

    无咎穿过门楼,慢慢停下脚步。他的眼光掠过宽阔的庭院,层叠的楼阁,碧翠的荷池,以及被困亭中的四道人影,转而看向池塘对面的岚家主,随即点了点头并报以微笑:“放人!”

    他像是在与熟人打招呼,而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是明明白白。

    他要岚家放人!

    岚隐却是不为所动,沉声道:“你不是乌术!你的修为,也不相符……”

    无咎的下巴一抬,淡淡道:“哦……”

    “我曾于万灵山修行多年,认得筑基修为以上的所有的高手与前辈。你虽然与他五官相仿,而话语神态却相差甚远。尤其你修为难辨,不像是出自于万灵山一脉……”

    “放人!”

    无咎不等岚隐将话说完,张口打断又是两个字。而淡淡的口气中,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岚隐没有想到来人如此的蛮横,微微一怔,不免谨慎起来,沉声道:“我已禀报万灵山的虞师长老,只说有贼人出没。他即刻便至,你不妨与他理论……”

    “虞师?”

    “嗯,据我所知,万灵山只有虞师长老留守,余下的高手,已尽数前往南冥海……”

    “当真?”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冒充乌术?”

    当无咎听说万灵山的高手已尽数赶往南冥海,稍稍意外。他两眼中精芒闪动,周身的威势倏然变化,随即波澜不惊的面皮上突然绽开笑容:“嘿,你不要管我是谁,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人!”

    岚隐看得清楚,诧然道:“你……你是人仙高手?”

    与之瞬间,仿如寒霜陡降,百丈池塘已被杀气笼罩,便是那片片的荷叶也在颤抖摇晃不停。几个岚家的弟子更是不堪应付,吓得连连后退。

    那是人仙高手的威势,不容抗拒!

    岚隐脸色大变,失声道:“遵……遵命!”

    他再不敢侥幸,慌忙拿出一块玉佩划动。

    荷叶池中的石亭闪过一层光芒,禁锢的阵法瞬间打开。

    归游四人像是重获天日般,相继冲出亭子:“乌前辈……”便是焦赫与邱安也是连连拱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无咎却是没有理会四人,而是远远盯着岚隐手中的玉佩,猛然往前一步,抬手便抓:“拿来——”

    岚隐打开了石亭禁制,借机往后退却,却又举起玉佩,便要再次挥动。谁料一声厉喝突然响起,紧接着声到人到。原本尚在门楼前的人影,霎时横跨百丈到了面前。他惊慌失措,无从躲避,眨眼之间,所持的玉佩已被强行夺了过去。

    而无咎抢得玉佩,就势落在水榭前的石台上:“此为何物?”

    岚隐犹自愣在原地,脸色苍白,浓黑的胡须微微颤抖,后脊背似乎有冷汗直流。方才的那一刻,便好像在生死的悬崖边上走了一遭。所幸又活了回来,却依然余悸难消。

    “此乃……禁制玉佩……”

    无咎拿着玉佩端详之余,眼光斜睨。

    岚隐的心头猛然一跳,慌忙又道:“百丈荷塘,以及当间的石亭,均为阵法所在,全凭玉佩开启……”

    岚家的池塘,名为荷塘晓月,看似一处胜景所在,实则暗藏阵法而戒备森严。

    岚隐说到此处,有些心灰意懒,摆了摆了手:“我早已离开万灵山,仙门的是是非非与我无关。只求前辈离开此处,虞师长老即刻便至,唉……”

    他当年也是万灵山的弟子,只因不喜纷争,这才返回聚星峡独守逍遥,而如今万灵山生变,又不得不接受号令,虽然有心摆脱,却又身不由己。

    无咎冲着手中的玉佩点了点头,有了计较,拂袖一甩,四道淡淡的光芒飞过池塘而去。

    归游四人已跑到了门楼前,有所察觉,慌忙转身,竟是四面玉牌到了面前。各自抓取玉牌在手,这才发觉上面刻着仙门标记以及各人的名讳。

    “哎呀,此乃仙门令牌?”

    “如假包换,你我已是仙门弟子!”

    “乌前辈,缘何少了蔡师妹的令牌……”

    “少啰嗦,且去庄外等候。我与岚家主,唠唠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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