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莫是个谨慎又仔细的人,她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苏煜对萧明睿的态度,很是异样。

    可就算是如此,那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啊!

    南空焱被她突如其来的严厉给吓了一跳,随即,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这里不是南疆,由不得他随意乱说话!

    刚刚,他那句话要是真的完完全全说出来,肯定会给苏将军带来最严重的祸患!

    “苏将军,对不起。”

    南空焱这次老老实实的了,低着头,像是被霜打了茄子似的,无精打采。

    苏煜看着他,目光静止了几秒,然后缓缓举起了手,南空焱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但实际上,苏煜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缓声说道,“没事,以后注意,一定要小心说话。”

    而南空焱惊愕的看着他,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印象之中,父王这样子抬起手来,基本上都是因为他闯了祸,要教训他。

    “苏将军,小焱年少不懂事,真的很抱歉。”

    南小莫也被刚刚他那一下子给吓了一跳,觉得心中都在后怕着。

    若是真的惹恼了他,对于他们也定然没有什么好处。

    “没事。”

    苏煜看着她有些急切的眼神,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转身,继续走。

    南小莫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那般玉立、又那么的孤寂。

    “王姐,走啦。”

    直到南空焱的喊了好几遍,南小莫才回过神来,点点头,“我们走吧。”

    而南空焱便又嬉皮笑脸的跟上去,缠着苏煜。

    ……

    刑部和苏煜商议之后,很快就调动了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由苏煜和郑恩义为首,对京城进行了精细的排查。

    南小莫和南空焱也一直都在其中跟随,以免他们有发现不了的细节。

    但是,一连三天,并没有什么成果。

    南嵘狄不知道是藏的太严实,还是真的已经离开了京城,竟然没有一丝的消息。

    这使得苏煜越来的越沉默,也使得南小莫更加焦急。

    她心中清楚的很,越是晚一刻找到南嵘狄,就会增加更多的凶险。

    南嵘狄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就在这种时候,一位尊贵的客人,却翩然而至。

    是谁呢?

    之前,萧庭逸曾经提到过的潆王,萧庭焕。

    一直云游在外的他,三十多年没有任何音信,却忽然在此刻回归了。

    萧明睿本以为,潆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不得不回来,但没想到,是却是因为潆王妃在半个月前病逝,潆王便扶了她的灵柩回来,入萧氏皇陵安葬。

    萧明睿得知后,便率领了文武百官全体,还有萧庭逸夫妇,迎接了这位熟悉又陌生的人。

    “皇叔,好久不见了。”

    “陛下好久不见。”

    潆王萧庭焕,虽然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但是看起来,却好像只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灰白色的头发只用一支木雕梅花的簪子固定,一身浅灰色的云袍,绣着梅花与白鹤,整个人简单又淡然的很。

    梅妻鹤子。

    叶清璃悄悄打量了一下,便知道,这位潆王爷,是个纯正的淡泊之人。

    据说,潆王和自己的王妃极为相爱。

    潆王妃是平民女子,是潆王在云游途中遇到的,两人一见钟情,便简简单单的拜了个天地,两人就又再次踏上了旅程。

    可是,深情相伴这么多年,但却敌不过病魔的无情。

    但即便爱妻已逝,潆王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哀之情,依旧笑微微的。

    而叶清璃知道,他并非是不爱,只是因为太爱,所以深深地将爱妻装在心中。

    因为,无时无刻,他手指都在摩挲着掌心中一串白玉钏。

    “阿逸,来,让皇兄好好看看!”

    潆王一眼就看到了萧庭逸和叶清璃,便又笑起来,“你小子,胡闹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真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

    “潆皇兄好。”

    叶清璃急忙见礼,那潆王摆摆手,“别搞这些,我是自在惯了,早就忘记自己还是个王爷。”

    说着,又对身边招招手,便有随从双手捧上一只锦盒,递到了叶清璃的面前。

    “九弟妹,这是我和你皇嫂的一点心意,算是恭贺你们新婚的补偿。”

    “这怎么好意思。”

    叶清璃急忙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对木梳。

    木梳打制成两只半圆的形状,雕刻着鸳鸯的图案,梳背上还串着红色的流苏。

    这叫同心梳。

    寓意明确的很,也极为的温暖。

    “这是来自北方葛莱国的雀柃木,自带淡香气,对女子来用,是极为合适的。”

    “潆皇兄的礼物真好。”

    叶清璃由衷的对他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

    “不客气。”

    潆王是真的温润如玉,就仿佛一块经过岁月风霜打磨之后,露出的自然光辉,“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送你们皇嫂入陵。”

    叶清璃急忙点点头,对这位逍遥散人般的潆王,有极大的一种亲切感。

    萧庭逸低头跟她咬着耳朵,“本王就说吧,潆皇兄很好,一定会送你礼物的。”

    “咳……”

    萧明睿的一声轻咳之后,才让几人意识到,刚刚把他给晾在一边了。

    而潆王面不改色,微笑道,“陛下,我先去皇陵安放你皇婶。”

    说完,便挥挥手,示意运送棺柩的人跟他走。

    萧明睿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没能来得及张口,就看着潆王飘逸的身影,慢悠悠的离开了。

    整个过程之中,萧明睿就好像是被派来负责迎接的官员一样,毫无存在感,反倒是萧庭逸和叶清璃,被潆王看在眼中,谈的火热。

    “陛下,走了啊。”

    萧庭逸将叶清璃揽在怀中转了身,而叶清璃还在细细地观赏那一对木梳。

    “对了。”

    走了几步,萧庭逸又停下来说道,“今晚,潆皇兄要去本王府上喝酒,陛下可不许抢。”

    在外观上看来,萧庭逸和潆王,两人一个浪荡恣意,一个逍遥自在,放在一处喝酒的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和谐。

    甚至应该说,他俩相处更顺眼。

    萧明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说道,“皇叔就好好替朕招待潆皇叔吧,朕刚好倒出时间来,看看刑部的进度到底如何了。”

    “那是自然。”

    萧庭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本王还藏着一坛六十八年的陈酿呢。”

    叶清璃不禁就伸了手,摸到他的披风里,精确的找到腰上的软肉,使劲儿一拧。

    萧庭逸吃疼,却依旧笑着,将她搂的更加用力,传音给她,“回去再收拾你。”

    ……

    晚间,一轮弯月挂在漆黑的夜幕布上,周边几颗孤单的星,寂寥的眨着眼睛。

    今天的天气不算很好,晚上的月光也有些黯淡,但是,却丝毫不影响有人热闹闹的推杯换盏。

    “潆皇兄,我们真的很多年没有见了。”

    萧庭逸又为他斟了半杯酒。

    “是啊。”

    潆王轻轻叹了口气,笑笑,“一转眼,我老了,你都娶媳妇了。”

    因为萧庭逸的年纪太小了,小到,他和大皇兄的孙子年纪相仿,小到能给潆王做儿子。

    所以,这些哥哥们,也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宠爱。

    甚至,有时候太上皇想教育他一下,都没得机会,因为是个小小的人儿,所有哥哥们都喜爱的不得了。

    所以从小,萧庭逸的待遇,就跟萧明睿是不一样的。

    说着,潆王又举杯对着叶清璃,“弟妹,谢谢你收了阿逸。”

    原先那个顽劣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娶妻,而且,他的目光总是会下意识地,去看身边浅笑着的王妃。

    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啊。

    叶清璃不禁看了萧庭逸一眼,有些揶揄,“王爷,你到底是让人多头疼?”

    她怎么有种自己是得道高僧,做法收了一只为祸人间的大妖怪那样的感觉?

    “本王才没有。”

    萧庭逸喝了一口酒,说道,“皇兄,你应该夸我才是,让王妃也知道知道,她的夫君到底是多么优秀。”

    跟自己真正敬佩的兄长相处,萧庭逸也甩掉了王爷的架子。

    但是,印象中那个清逸出尘的年轻人,却终究还是白了头发。

    “你?”

    潆王被他逗乐了,“优秀实在说不上,头疼是真头疼。”

    “记得吗,你曾经把你七皇兄最宝贝的镇纸给摔了个稀巴烂,他自己心疼的跺脚,都没舍得打你。”

    “还有一次,你薅光了他一支很上等的渝州小狼毫,他气的双眼发红,追着你满皇宫的跑,最后捉住你,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吓唬了两句。”

    “我就更不用说了,你明着抢,暗着拿,府里但凡有点好东西,都逃不过你的手,还好后来我留了个心眼儿,直接给你送,这样就不用损失全部了。”

    叶清璃已经笑出了声。

    没想到,萧庭逸原来小时候这么财迷,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苏煜总惦记他的钱了。

    那么小就知道钱重要!

    萧庭逸有些无奈,但却也不恼,起手与潆王碰杯,“原来皇兄还有后手,难怪云游这些年,竟然一点都不落魄。”

    “你这小子。”

    潆王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怎么,还真想把你这光棍哥哥给掏空?你给我养老啊?”

    “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萧庭逸微微歪头,神情却认真不已,幽幽说道,“皇兄,回来吧,别再去外面晃悠了,玩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累吗?”

    “阿逸。”

    潆王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打量着他,许久,才又缓缓说道,“你证实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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