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庞柴火朝玫瑰她们走来,湘田冷笑道“‘少爷’!有何贵干?”

    庞柴火听她语气中满是嘲弄之意,脸上一红,道“先前庞柴火是假名,对各位妹妹,我可不敢隐瞒,我在下名叫庞镜,确是神衣帮的。”

    玫瑰心想“我先前说话声太响么?还是这少年耳音了得?糟了,他会不会猜出我的名字?毕竟我说了‘母后’一词。”

    缘会嗤笑道“你这‘妹妹’叫的可够亲热的,谁教你这勾搭撩拨的把戏?”

    庞镜更显局促,道“是我爹爹说,我若叫女子妹妹,才不会惹女子生气,否则我笨嘴笨舌,容易得罪人。还说若我落落难,须得起个浅显粗陋的假名儿,或许能蒙混过关。”

    桃潭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公子不必为此介意。”

    湘田道“不知令尊是何人?你这少主,又是谁家主人?”

    庞镜道“对诸位妹姐姐,我是言无不知,我义父他老人家正是神衣帮的帮主,人称神衣使者。”

    玫瑰等人大吃一惊——不料他身份竟如此之高,瞧此人老老实实、呆笨幼稚的言行,谁能猜测得到?

    桃潭也不放在心上,道“多谢公子开诚布公。”

    庞镜道“那个我对诸位姐姐很是仰慕,不对,是钦佩,不知姐姐们是何门何派的仙女?”

    桃潭道“不过是小门小派、庸庸碌碌之辈,其名不足挂齿。”瑶花河门人素来不与男子多打交道,她神态变得冷淡,疏远之意甚是明显。

    庞镜大失所望,道“这这个是,是”

    湘田道“公子,请回吧,我们不是同路人。”

    庞镜又道“姐姐们要去哪儿?或许正好顺路,我们人多,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玫瑰心想“此人以为我们是弱女子,想做护花使者?不知他是侠义心肠使然,还是另有所图?”

    桃潭拂袖道“公子,此节不足向外人道,令尊不曾教你礼防之道么?”

    庞镜身子摇晃,满脸涨红,神情又是可怜,又是难过,他手忙脚乱地向玫瑰等人行了一礼,走回自己那桌。姓苏的老管家开导了那少爷几句,只说“世上女子多盲目,好心当成驴肝肺,公子,这不怪你。”

    庞镜低声道“她们待我很好,我也觉得亏欠她们,真的怕她们路上出事,能否一路偷偷护送?”

    老管家道“她们并非寻常女子,我看她们身手了得,定有防身之道。再说了,老爷吩咐的差事,咱们需尽快办成,以免夜长梦多。”

    玫瑰等人皆内力深湛,耳音如神,才能听得清楚。玫瑰已确信这少年并无恶意,但对瑶花河一行人而言,仍是有些麻烦,不知那老管家是否劝得动他。

    桃潭冷冷道“咱们不能白受人恩惠,但也不想被人跟踪,今夜四更一过,我们即刻出发。”

    湘田叹了口气,笑道“这小子不是坏人。”

    桃潭轻声道“你掌管门规刑罚,比我更清楚规矩,本门中人,不得随意结交男子,即使曾有俗缘,入门后也当斩断。”

    湘田忙道“师姐教训的是,我失言了。”

    众女子吃了些素食,掌柜的引入客房,玫瑰、缘会值守,等到四更时分,她们穿戴整齐,玫瑰在屋中留了半两翡翠,就此上路。

    途中确有盗匪拦路,但遇上瑶花河的神功仙法,算是倒足了血霉,对于世间恶党,瑶花河素来绝不手下留情,但凡劫道作恶之辈,不管是否初犯,统统杀了,不留活口,只是杀人容易,另需将尸体掩埋,以免留在路上惹人猜测,倒也甚是麻烦。

    朝星网国行了三天,至晚间,桃潭道“此地有一孔雀观,里头的道人可以信赖,我们到里头住一晚,明早再走。”

    缘会道“大师姐,对于咱们出世者来说,世上只怕无人能信。”

    湘田与她不睦,当即喝骂道“你好生没上没下,师姐所言,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桃潭道“都别吵!缘会,那观中道人是江湖上牵线搭桥的掮客,做这等买卖全靠声誉,只拿钱,不多问,比之官家、小民更可靠许多。”

    缘会道“我只是提醒一句,师姐行事,我自然心悦诚服。”

    道观在高山上,仙雾缭绕,风轻云淡,青松绿柳环绕内外,鲜花小草漫山遍野。她们来到院门前,桃潭轻轻叩门,道“做买卖的,道上朋友来看你了!”

    道观中静悄悄的,良久无人应答。

    桃潭又拍门扉,重复所言,以她的功力,此刻传音入内,哪怕道观中耳聋之人,也会被震得头晕眼花。谁知又等了一会儿,仍无回应。

    桃潭道“我们进去瞧瞧!”

    缘会道“里头似有血腥气味儿。”

    众女子心中一凛,桃潭道“加倍小心,前后左右,不得看漏半天。”

    她一掌震断门闩,门开了,这道观里三层有院子,十座大大小小的房屋,一座五层高塔,场地极大。此时黑灯瞎火,玫瑰运龙火功照明,只见地上躺满道人的尸体,血喷的到处都是。

    玫瑰蹲下一瞧,道“血仍未凝固,是刚刚杀的人。”

    桃潭见死者全是道观中的道人,道“孔雀观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门派,其掌门人龙火功已至颇高境界,门下不乏高手,敌人杀人之际,难道并无损伤?”

    牡丹嘟囔道“除非是像咱们瑶花河这五位仙女,才能杀得这般干净利落。”

    桃潭喝道“休得胡言!”

    玫瑰低声道“莫非是咱们行踪暴露,敌人是有意陷害咱们么?”

    桃潭道“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凑巧。我与湘田,你与缘会、牡丹,分两组去搜。”她们五人是瑶花河中顶尖好手,功力皆已堪比第八层龙火境界,哪怕战神袭来,绝甲复生,她们也能全身而退,因此纵然分散,料想并无隐患。

    五人当即一间间屋子搜寻过来,玫瑰见更多死者,竟无一活口,除了道士之外,另有火工杂役,但并无敌人死在道人手上。再看屋内情形,竟像是强盗所为,屋中被翻箱倒柜地洗劫了一番,手脚甚是粗鲁野蛮。只是寻常强盗,岂敢招惹这道观中的龙火贵族?又竟能轻而易举地灭了此观满门?

    玫瑰见一面白墙上有道焦痕,稍稍染上了一抹青色,她虽与青阳教打交道不多,但仍道“是妖魔的信徒干的。”

    牡丹道“他们抢了这许多事物,定然要用车运走,有车必有轱辘印子,那倒不怎么难找。”

    玫瑰叹道“是啊,找找有无印记,但需禀明师姐,才能去追这群贼人。”她双目扫视,道“缘会呢?”

    牡丹“啊”地一声,道“是啊,她怎地不见啦?”

    她们又找了一顿饭功夫,终于在道观后方找到车印,青阳教徒满载而归,从后山遁走。玫瑰道“缘会她定是自己先去追贼人了!”

    牡丹道“她怎地这般毛躁?如此一来,那湘田又有口实了。而且她独身一人,万一有个闪失”

    玫瑰沉吟道“以缘会的机智,绝不会吃亏,咱们先与师姐碰头。”

    两人回到广场处,玫瑰以本门秘法传音说道“师姐,我们有线索了。”

    那塔楼某层飘下两个倩影,正是桃潭、湘田,湘田皱眉道“这塔楼中满是妖邪之物,这群道人竟在召唤妖魔。”

    桃潭道“他们是道术士,召唤妖魔,却未必作恶。”

    玫瑰道“但却引来了杀生之祸。”遂将自己与牡丹所见说了一遍。

    湘田训斥道“你们两个真是没半点用!既然同门失踪,又找到敌人行迹,为何还要回来啰嗦?若换做是我,早就赶紧追缉了。”

    玫瑰心下嘀咕“若是我们追赶,你又是另一番说辞。”她见牡丹愤愤不平,似欲争辩,忙轻轻阻住了她。

    突然间,多人从前后出现,将玫瑰她们围住,大声呼喊道“杀人妖女!下手好生狠辣!”

    桃潭略一皱眉,道“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只是碰巧来到此处。”

    来人走上一步,玫瑰看清他们容貌,心中称奇原来这群人竟是他们途中见过的神衣帮帮众,而这质问者是先前那老管家。

    老管家神情愤恨,道“碰巧?碰巧?哪有这般碰巧的?说!你们为何来这孔雀观?”

    桃潭道“不便夜行,欲借宿一宿罢了。”

    老管家大声道“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不肯吐露门派来历,又屡次三番与咱们半路相遇,眼下更在这凶案现场被逮个正着,你们定是对头派来,为了摸清我等行踪的妖女!”

    桃潭不冷不热地答道“真是一场误会,还请老先生冷静。”

    人群中又走上一人,正是那庞镜,他道“苏叔,她们不像是坏人。”

    苏老者大声道“少主,你就别添乱了!还请下令,将她们统统拿下!”

    玫瑰知道江湖上危机四伏,处处凶险,故而行走在外者,一根筋时时刻刻都绷得甚紧,宁愿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否则稍有不慎,自己也会遭殃,她们身在嫌疑之地,确实太过可疑。星网派又非官府审案的,绝不讲究人赃并获那一套。

    庞镜犹豫片刻,道“诸位姐姐,还请暂且抛下兵刃,待一切分说明白,我等绝不会稍稍加害。”

    桃潭叹了口气,道“湘田,你把他们都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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