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儿只感到体内又酸又痛,毒素扩散,急急运九转阴阳功抵御,一时之间,头重脚轻,四肢乏力。

    此时,有一人将她横抱而起,她见是张轻羽,心头一宽,又见张轻羽也伤得颇重,问道“敌人呢?”

    张轻羽道“被我逼退了,先去与伍师弟汇合!”足尖一点,宛如飞鸟般钻出窟窿,随后腾空而行,一动便是十丈,他擅长暗器,自也轻功极佳,转瞬已远离了客栈。

    途中有本门印记,两人追了一会儿,出了城,来到码头,伍白首在远处喊道“师姐,师兄!”

    众人重逢,心下欢喜,但白雪儿余光一扫,见孟弦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

    白雪儿心想“她见师弟抱着我,怕是吃醋啦。”此时葬火纹真气相助,伤势缓和了些,她道“师弟,放我下来吧。”

    张轻羽答应一声,缓缓将她放开,动作甚是轻柔。金眼神忙再取来金果酒,此酒虽疗效显著,可性子极烈,白雪儿有些头晕,连打三个呵欠,道“我可真想睡一会儿了!”

    张轻羽、伍白首道“师姐一直没睡过,是该好好休息。”

    白雪儿嘻嘻一笑,道“还是两个师弟最亲。”

    郑亮忙道“掌门师姐,我夫君的金果酒,也算作我的功劳不是?”

    白雪儿笑道“亮儿、弦儿也都不错。”

    金眼神指着江面,道“大盐神在万诗山庄,从三圣城沿江而下,不必再走陆路,就能到达。”

    白雪儿睡意愈发浓烈,恨不得闷头大睡。伍白首再运道法,召出小船,张轻羽不顾自己伤重,将她扶入船中。白雪儿又不禁朝孟弦看了一眼,却见她并无嫉妒之情,又听孟弦道“轻羽哥哥,你自个儿也得小心些。”

    船驶离河岸,张轻羽、金眼神、孟弦、郑亮一齐扳桨,便是游鱼也不及船快,过了一会儿,水烟袅袅,三圣城已消失在视野中。

    孟弦道“金眼神,快些给我夫君金果酒。”

    张轻羽道“不用,那酒喝了犯困,我并未中毒,只是些皮外伤,不打紧,我在此守着,让师姐多睡几个时辰。”

    孟弦潸然泪下,道“我如此担心你,你你还关心她?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众人一听,皆默不作声,并不见怪。孟弦才不过十七岁年纪,此生只爱过张轻羽一人,发些小姑娘的脾气,可谓理所应当,再也寻常不过。

    孟弦脸一红,取出颠倒山伤药,轻手轻脚地替张轻羽敷上,张轻羽对她一笑,两人柔声说了几句话,孟弦点头,眼波流动,俏脸羞涩,似是被张轻羽逗乐了。

    白雪儿道“金眼神!你给我从实招来!青阳教找的是什么法宝来着?”

    金眼神一个冷颤,如变戏法般取出一个雕像,那雕像不过常人前臂大小,似是一根柱子,上头刻满难以辨认的文字。

    伍白首问道“这是何物?”

    金眼神叹道“此物名叫锁妖柱,是一伐木国的怀书公主临死前托付给我。”

    白雪儿花容失色,心如刀割,道“怀书公主?我曾见过她。”当年灵阳仙入侵之时,形骸、利歌、白雪儿等人曾潜入伐木国,救出怀书公主,也破坏了那召唤一百零八妖魔的神殿。怀书公主纵然年轻,可胆魄气度极令人佩服,与白雪儿交情甚好,想不到还是死于非命。

    金眼神又道“这锁妖柱中有召唤一百零八妖魔的法术,昔日灵阳仙曾试图运用,但被利歌国主阻止”

    白雪儿道“我也在场,这功劳应当算在我丈夫头上。”

    金眼神点头道“正是,正是。那群妖神殿被毁之后,怀书公主发现那阵法的中枢法宝,实则在于这锁妖柱。若此物落入青阳教徒手中,他们以妖招妖,只怕不逊于灵阳仙的手段,甚至更胜一筹。怀书公主于是抢出此物,逃到我家中,求我将此物送到安全之处。此物邪气沉重,她身躯支持不住,便在我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甚至不及用金果酒救她。”

    白雪儿热泪滚滚,道“既如此,那更不能辜负她了!”

    张轻羽沉吟道“但此物散发妖火,那群青阳教徒嗅觉如犬,阴魂不散,总能找上门来。若下一回的追兵更强过先前,又该如何是好?”

    伍白首道“师姐,你可知道一些隔绝妖火踪迹的道法?”

    白雪儿闭目沉默,似在思索,但过了半天也未答复。众人一瞧,竟见她已大睡特睡,口水直流,不由莞尔。

    伍白首道“将此物交给我,我用影火与金焰功罩着,应当能断绝踪迹。”

    张轻羽笑道“是,让那些走狗鼻子失灵,才是上上之策。你我轮流运功吧。”

    金眼神忙将此物交给伍白首,伍白首掌力如罩,散布于此物之上,众人不知效果怎样,但宝物散发的那股阴险气息倒也不见了。郑亮道“师父好生了得!我可真没拜错师父!”

    伍白首笑骂道“我倒觉得自己收错了徒弟,整天闹心。”郑亮噘着嘴,抱住金眼神胳膊撒娇,金眼神想起伍白首发火模样,神态惴惴。

    孟弦道“由我来掌舵好了,你们大伙儿歇着!”

    张轻羽道“弦儿,你可别累了。”

    孟弦温柔一笑,道“哥哥放心,我也该帮上些忙了。”说罢望向前方,水雾茫茫,难辨形影,只朝金眼神所指方向航行。她又斜看白雪儿一眼,心中冷不丁冒出个极凶险的念头,她先是一惊,立时又镇定如常,似乎这念头本早就在心底,只不过此时才被她发觉。

    她深吸一口气,暗中祈祷“水行神龙,元始天尊,保佑我发现一处小岛,让这船可以停靠,千万要在这贱人醒来之前,我求求您啦。”

    她想起纯火寺祭祀水行神龙的大典,轻轻摘下自己一丝完整长发,用血沾染,抛入水中,又将心中愿望说了几遍。

    船头水波荡漾,孟弦感到风向改变,船稍稍转了方向。她偷瞧众人,无人发觉,于是心脏狂跳,双眼搜寻江面,不放过任何陆地的影子。

    行了半个时辰,她望眼欲穿,双目酸楚,突然间,水烟散去,只见前方果然有一小岛,约有百丈直径,岛上花繁叶茂,树木兴隆。她忍不住欢呼了一声,但又怕惊醒了白雪儿,急忙忍耐住。

    众人皆惊声问道“弦儿,怎么了?”

    孟弦道“那里有一陆地,似有瓜果草地,咱们上岛休息休息如何?”

    金眼神摇头道“不行,不行,敌人绝不会放过咱们的。”

    孟弦早已想好借口,说道“伍师兄的真气需维系此船,又要隔绝宝物妖火,消耗太过厉害,万一遇上危难,岂不糟糕?而轻羽哥哥又遍体鳞伤,需要静养,对不对?再说了,掌门师姐喝了金果酒,睡得死死的,到了岸上,才能休息得更好,是也不是?”

    金眼神头脑简单,也想上岛瞧一瞧,当即说道“我觉得很有道理。”

    张轻羽皱眉想了想,道“确实,白首这阻隔法子要么有效,要么无效,且以逸待劳比车马劳顿要强,白首,你也该换我了。”

    伍白首早已真气不济,叹道“我功力毕竟不到家,若非如此,也不会累得师兄师姐受伤。”

    张轻羽哈哈笑道“我也学艺不精,要不然,岂会被揍得这般狼狈?”

    郑亮笑道“弦儿小师叔真是福将呢,换做是我,可万万找不到这休息的好地方。”

    孟弦道“那说定了,就上岛歇下。”快手快脚,将船靠了岸。她又极轻极小心地将白雪儿搬下了船,生怕稍有震动,将她吵醒。张轻羽揶揄道“放心,我这师姐最爱偷懒,一旦睡下后,便是天雷阵阵,她也醒不过来。”

    孟弦道“那可最好不过啦。”

    此岛风景倒也颇美,众人皆感安宁,精神爽朗,且树木遮挡来风,更易于修养伤势。伍白首将锁妖柱交给张轻羽,张轻羽依照伍白首之法,将此物罩在影火中,他仍有些伤势,这举动倒也并不轻松。郑亮升起一堆火,捉了些野味,金眼神与她协力烧烤,不久香气四溢,而此处仍笼在雾气中,倒也不怕青阳教徒瞧见。

    孟弦见无人注意她,施展身法,抱着白雪儿来到另一头岸边,心里害怕,手几乎不住震颤,她急运龙火功,方才得以静止。

    她心道“都是你不好!是你逼我这么做!这婆娘看似大咧咧的,可心机比谁都重!若不杀你,我与轻羽哥哥永远不得自由,永远难有善果!”

    她想起白雪儿跟踪自己,盗取自己书信,却以此要挟自己,还装出一副恩人嘴脸。

    她想起情郎抱着白雪儿的神态,那无疑极关切,极爱护,就仿佛随时可以为这婆娘牺牲性命似的。

    她又想起自己远离父母、背井离乡,困于孤岛,过着无聊乏味、危机重重的日子,难道不是拜这贱人所赐?

    她还想起了孟行海,当初她年纪幼小,却对这位家族中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崇拜至极,吵闹着要拜入他的门下。但也是这奸诈无耻的狐狸精,用不要脸的手段迷住了他,夺走了他,更令他从此下落不明。

    孟弦妒火中烧,霎时将畏惧之情燃尽。她取出一柄匕首,掩住白雪儿嘴,一剑刺入白雪儿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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