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总是黑得格外的晚,安妮坐在柠檬树下静静地擦拭她那把炽炎长剑,剑身上不时闪过暗红色的火光,映照着她光洁而美丽的脸。

    特雷西前几天还偷偷的告诉我,很喜欢那把剑的古朴样式,可惜所有的西洋细剑都不会选择把剑刃锻造得那么宽。

    我还在犹豫还不要过去和安妮打个招呼,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看苏了,这时候安妮要是问起苏的情况,还真不知道和她怎么说。

    邻居家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殷勤的叮嘱,院子里的女人们都在为出征的勇士祈福,小埃文哥哥牵着古博来马从院子里走出来,他的新婚妻子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低声对小埃文说:“一路上小心点儿,早点回来。”

    “不用担心,这次我们营只不过是去瓜分一些胜利的果实,也许用不了明天,我们就会回来,去渔湖又不是远征”小埃文放下马缰绳,双手捧着妻子尖尖的下巴,抬起她的俏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并且宽慰自己的妻子说道。

    大莉姐站在宾的身后,很是羡慕的看着小埃文体贴的安慰自己的妻子,这时候看了宾一眼,大概恼他整天只知道出去和那些年轻的女人们鬼混,狠狠地在他后背上拧了一把,宾的惨叫声响彻整条长街。

    “去出任务啊”看到小埃文骑上了古博来马,向中央大街的方向赶过去,经过宾的身旁时,宾双手担在院墙上趁机问。

    小埃文老实的回答:“恩,在那边发现一批黑魔法隐修会的残余势力,居然想趁着我们远郊哨岗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向史洛伊特城那边窜逃,不过现在看来,基本上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只要我们这批人能及时赶过去,就能将他们连窝端,到时我们就能有几天好日子过,从地狱犬事件开始,我们警卫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次终于要了结了”

    这条街上的孩子们很多,但只有宾和埃文年纪相仿,他们从小一块长大,是朋友又是同学,平时的关系就非常好,虽然两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但是不妨碍两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

    宾是那种最喜欢偷奸耍滑,好吃懒惰,但是自己却有又一点小聪明,平时总会讨巧的奉承其他的邻居们,虽然人品稍差,但是却没有人讨厌他。尤其他已经服完兵役,这样的有为青年在埃尔城更是炙手可热。埃文的性格老实诚恳,性格内向,邻居们对于埃文的好感更多些,不过好像只有在宾的面前,埃文的话会多一点。

    我靠在墙边儿听得很真切,没想到那些黑魔法隐修会的人,藏得可真深,埃尔城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被警卫营的骑士老爷们搅得天翻地覆,但是他们居然能在夹缝里活了这么久,要不是这次精心策划的行动失败,也许他们还可以在埃尔城的远郊村落里小心翼翼地活着。

    是啊,行动为什么会失败我的脑海里此时忽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就好像有一根线在各种时空里贯穿而过,但是彼此又都牵连着,如果要说起计划来,那么埃尔城最近的一次大计划是校园贵族与平民殴斗事件,没错,几乎将贵族和平民这一届的毕业生们搞得都已经失去了闪亮的光环,所有人都要为此接受惩罚,平民学生要去埔里小镇修筑城墙,而贵族学生们丢失了自己的荣耀,这也许是一辈子都很难修补回来的东西。

    如果这件事儿没有那么多纰漏的话,一切被蒙在鼓里又是什么样子贵族学生们不会因此而丢失自己的荣誉,而那些平民学生也不会去埔里小镇修城墙,只会带着感恩的心投靠在豪门贵族的羽翼之下,战战兢兢地躲过警卫营裁决所的裁决。当然因为这事儿,警卫营会在城中滞留大量的骑士,无论是抓捕或者是核查,总得需要人手不是

    那么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一股阴谋的味道,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我浑身忽然感觉到凉飕飕的,在这闷热的傍晚,就好像有块冰放在我的脊梁上,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

    这时候,小埃文已经骑上了古博来马,扬起马鞭轻轻地抽在马股上,那匹骏马仰起头一阵嘶鸣,踏出前蹄,后蹄用力一蹬,就像是紧绷着的一张弓上面的羽箭,嗖的一声弹射出去,只听见几声清脆的马蹄声,埃文骑着古博来马转过街口,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宾打着哈欠,搂着一脸不情愿样子的大莉姐大大咧咧的走进屋子,虽然他一天到晚,总是有些不太靠谱,但是哄女人的手段却是非常丰富,就像大莉姐这样性格强势的女人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安妮透过稀疏的篱笆墙看到站在街边儿的我,只是微笑的挥挥手与我打个招呼,并没有要攀谈的意思。

    她安静的时候,那神态像极了果果姐,她白皙的皮肤就算是在这样天色昏黄的傍晚,依然就像是白玉般,在灯光的反射下莹莹生辉,她总是在无意间就会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明明今年秋天才能参加成人礼祭,可是她却已经有了成熟女人的味道。

    芬妮和莱恩特此时也在院子里纳凉,看见我傻傻的站在街上,芬妮忍不住喊着我的名字。

    可是,这时候就像有人在盯着我的脊背,那种如同锋利的钢针一样,让我全身都感觉到刺痛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拿着一把剑,在我身后指着我,让我如芒在背。

    几乎是本能的驱使,垂落在衣角上的绿松石鼓图腾一下子亮了起来,淡淡的莹莹绿光浮在我的身边,像是飘着一盏美丽的灯,此时我的全身显出一种灰白色纹理,就像是一块儿花岗岩。

    远远地看着莱恩特举着酒杯向我摇了摇,示意我去和他喝一杯,特雷西今天去了史洛伊特城,也许芬妮和莱恩特显得有些失落吧

    可是我却不能向前迈出一步,因为那种危险绝不是莱恩特这种五级剑士能对抗的,我不能把危险带到他们身边,对,一定不能。

    “忽然想起来,我有一瓶墨水忘在学院教室了,我应该马上将它取回来”我高声向芬妮喊道。

    我随便找个理由,似乎这个理由更合理一点儿,因为最近我一直在家里绘制魔法卷轴,芬妮和莱恩特都认为我在学习制作卷轴,却没想到我已经是在绘制最简单的成品卷轴,而且我的制作成功率可以说高得吓人。最近使用的魔法墨水有点多,窗台上已经摆满了墨水瓶,芬妮甚至准备用这些空瓶子插花。

    “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这么晚去取为什么不能明天你还没有吃晚饭吧”芬妮马上担心起我有没有吃饭,连忙劝阻说。

    “我和朋友一起吃过了”我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在偷偷地绘制魔纹法阵,身体也慢慢地向后退。

    向街边的墙角移动了两步,让围墙挡着我的身体,可是那种被什么东西盯住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第二颗月光石鼓漂浮起来,脚下的风圈儿开始不停地旋转。一面晶莹的冰盾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二话不说,顶着一面冰盾转身猛地向街口冲过去,那种静与动之间的转换,在一秒钟形成的恐怖爆发力,就连莱恩特都看得目瞪口呆。

    我能隐隐约约地听见莱恩特在我身后小声嘀咕一句:“这小子,跑得可真快。”

    身后传来了一种阴阴冷笑的声音,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又是有些陌生。

    忽然间,就在我转身跑的一瞬间,一种突如其来的危险感觉从心里传出来,就像是一只大手紧紧地把我的心攥住,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变得非常的艰难,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是惨白如纸。不远处的安妮似乎觉察出我有一点儿不对劲儿,从椅子上站起来仔细地向我看过来,我可不想让她白白丢了性命,只能勉强的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可能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但是里面想要表达的意思,一定是很清晰的,那就是:不要过来

    尽管安妮的脸上有些不解之色,但还是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我,而我像是一只狸猫一样贴着墙角飞速的转过了这条街,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恐怖的感觉,但是那种恐怖的滋味又是如此的熟悉。来不及多想,飞身抬脚狠狠地踏在砖墙上,借着反冲的力量我忽然间越过砖墙,那面冰盾灵活的跟在我的身后。

    一点炙热的火星弹在冰盾上面,瞬间将冰盾炸的四分五裂,可是诡异居然只听见冰盾碎裂时清脆的咔咔声,却没有炸裂声。

    仅仅萤火虫那么大一丁点的火星,却拥有极为强大的魔法力,普通的战士用长矛都很难将我的冰盾刺穿,没想到一点火星就让它完全的碎裂。

    身后再次传来了魔法波动,根本就来不及判断,只能本能的让身体砸向地面,一颗火星差之毫厘地从我背后上划过,炙热的火焰就算在急速中飞过,也把我背后的魔法长袍烤出一种糊味。

    我像是失去了平衡能力的飞机一样,一头扎进院子草坪的泥土里,把我摔得七荤八素,这时候第三颗火弹紧随其后飞过来,敏锐的魔法感知力告诉我,已经来不及再凝结一面冰盾,此时只有奋力的在草坪上向一旁翻滚,那颗只有手指甲大小的火弹就在我身边炸开,飞溅出来的火星碰到我的魔法长袍上,顿时燃烧起来。

    炙热的火焰瞬间就布满我的全身,我就像是一只火山口熔岩中的火人,刻意压低了自己的惨叫声,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试图将身上的火焰弄灭,但是在地上无论如何翻滚都弄不灭这股火焰。

    冷冷地小声就在墙边传过来,那熟悉的声音有些沙哑,对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的我说道:“这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而我却如坠冰窟。

    我的口中念着咒语没有人会认为魔法师在不停的奔跑或者滚动的时候,依然能释放魔法,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在奔跑或滚动的过程中,魔法师很难完整的绘制出魔纹法阵,所以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儿。只不过我有一个魔法技能比较特殊,那就是暗影斗篷,这个技能当初在机缘巧合之下,可以让这个技能可以在身体移动的时候成功施法。

    因此,躺在地上不停翻滚的我,终于无比艰难的念完最后一段咒语,那件烧着了的魔法长袍一下子落到地上,而我就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化成一团黑雾瞬间消失了。

    “啊你跑不掉的。”我的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而沙哑地怒吼,一团大火球在我的身后亮起

    幸好我胆大心细地在化成暗影的那一刻,就迅速藏在花园墙角的阴影里,刚巧躲过了那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的照射。

    而我在虚影之下,也能够清晰的看见追杀我的这人的模样

    蒙德特罗亚比以前更加的苍老了,暗淡污浊的黄色瞳孔下面满是愤怒之色。蜡黄色的脸上带着刻板的阴冷笑意,鹰钩鼻子下面有一张薄如纸片的紫色嘴唇。青黑色的眼窝让他就像亡灵界的骷髅士兵。

    他穿着那件镶着金边儿的魔法长袍,手里握着一根杉木魔杖杖,正疑惑的盯着我这边看。却根本找不到我人。

    “蒙德特罗亚”

    竟然是他。

    他的出现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惨死在乌鲁图河畔的果果姐,我的心此时像是油烹了一样,难受得无法呼吸。

    我想下一刻就从阴影里走出来,亲自将匕首扎进他的胸口,然后用他的心脏祭奠果果姐在神国里徘徊的灵魂。

    而蒙德特罗亚干枯而充满褶皱的瘦脸,也带着惊怒的表情,看着快要燃尽的魔法长袍,这一刻他简直就是在愤怒的咆哮,可能是不甘心,就这样居然都又被我逃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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