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人、不列颠人、诺曼人和萨克森人的国王埃德加二世匆匆进入伦敦塔的那天,驻守的“伊桑格兰”丹麦侍卫们都吃了一惊,国王穿着整副胸甲,戴着镶有铁冠的头盔,腰带上插着一柄短剑,像是要去打仗的模样。

    所有人几乎下意识地一齐抬头看向城堡外墙,似乎那里随时会爬上一个入侵者一般。然而城墙上只有白龙旗帜不停拍打石头,附近是佩戴弓弩的英格兰卫队—欧洲最好的射手。

    王家队列鱼贯而入后,沉重的铁门缓缓落下,今天的事太不寻常,马背扈从全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丹麦人也很快收到了来自国王本人的命令:守好城墙,任何人不得放入。

    “我又审过一遍,她还是那么说。”埃玛王后小心翼翼地对埃德加提起前事,“要我看,这事太不可思议了,埃德蒙根本不喜欢那个姑娘。”

    国王回过身,鹿皮外衣被胸甲磨出一道凹痕:“如果是真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王后默然不语,划了个十字。

    诺森布里亚人不会忘记这件事的,国王的儿子侮辱了他们伯爵的女儿,还是这个节骨眼上,在国王和大部分领主的军队都在海外战斗时!

    “还有格斯帕特里克会怎么想?我们的敌人如果知道这件事,天哪…”

    “难道你要把埃德蒙交出来不成?”埃玛忽然打断了埃德加。

    这当然不可能,不只是因为埃德蒙是王储,更重要的是国王不能表现出虚弱。

    “放心吧,到了那一天,我会为你们再次披甲上阵的。”

    这样的保证显然无法安慰王后,眼下任何事都没法替她解忧。

    “放了埃利诺吧,她应该不会撒谎,不过那毕竟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他还是个男孩,不代表现在他也做不到。”

    王后的侍女信誓旦旦地保证,埃德蒙当初没能在自己身上破掉童身—虽然王子并非不想如此。

    不过这次的事其实埃德加已经大半相信了,沃尔西奥夫没有任何动机撒谎,他刚刚许给坎布里亚伯爵的女儿主动承认自己和王子同房,这对他来说同样不光彩。

    原本负责宿卫的大半是诺森布里亚人,出了此事之后,威斯敏斯特已经不再安全,稍有不慎,甚至会爆发内战!

    “我会和伯爵谈判,无论如何,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国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或许,先和伯爵夫人谈谈更好?”

    “你有什么想法?”

    “告诉母亲吧。”埃玛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坚定,“我们是一家人,必须站在一起!”

    国王的母亲阿加莎夫人虽然一直远离宫廷视线,但她作为王室最年长的成员,比起国王和王后确实更适合处理这种事。

    埃德加也明白现在还不是直面沃尔西奥夫的时候,尤其是自己已经摆出防御姿态以后。

    此外,埃德蒙还在萨克森,此事更不能传到前线,要是让格斯帕特里克或是王储妃知道…

    “去见母亲吧,我先让安斯加尔封锁海岸!”

    英格兰的宫廷危机还在酝酿,亨利四世则已经见到来自北方的信使。

    诸侯们擅自宣布支持马格努斯的女儿继承公国,此事比王宫失陷还要令人心悸,亨利觉得自己有必要挥师北上,和英军一决雌雄,萨克森人死灰复燃不大可能,他们毕竟在之前的战争中流了太多血,但是这股来自北海的风暴就是另一回事了。

    然而随后使者开始颤抖着向他描述漫天流星坠落,爆裂响震百里的景象,骑士的战马和铠甲在这种巨响中脆弱无力,不幸被从天而降的火焰命中的骑士无处逃生,只会变成断肢残体,帝国军团不是被人力,而是被魔法一一瓦解。

    亨利四世知道那些萨克森人的能耐,骑马徒步、斧砍矛刺,骑士的战斗本领他们并不欠缺,他们缺少的是一个领袖,鲁道夫跟奥托死后,这种人本来都被他清除了,现在北方却有了一个新的威胁:罗德里戈,无论如何必须在英格兰人彻底吞并萨克森,整合公国军力前出手。

    可是,埃本斯泰因家的几个兄弟能守住南方么?如果他们没法阻止策灵根和韦尔夫们会合,后果不堪设想。

    士瓦本人现在不但要围攻策灵根领地,还得防备屯兵布永的戈弗雷,不可能指望他们。亨利四世感到新战线已经将自己有限的兵力摊薄到最危险的地步,敌人对腹心的威胁无法忽视,科隆和特里尔的帝国封臣已经被入侵的英军吓破了胆,万一埃格伯特也加入叛军,领着来自海外的盎格鲁—丹麦大军和那群据说半人半马的库曼野人蹂躏图林根和法兰克尼亚,诸侯畏惧之下,只怕会直接选他当新的对立皇帝。

    而且,对付那些入侵者又有什么好处呢?无论胜败,损失的都是帝国,流的都是帝国的血。即便是抓获一些丹麦人和库曼人,从他们满是疤痕的身上又能榨得出几分油水?英格兰人跟诺曼人倒是有钱,可是和这些甲坚兵利的骑士打仗又得死多少人?得向贪婪成性的诸侯们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让他们参加这场血战?失去戈斯拉尔的银矿以后,他还能付的起这样的代价么?

    皇帝的手臂微微颤抖着,这一切牺牲是否值得?

    巨网已经张开,中央的蜘蛛不是罗德里戈,不是诸侯,甚至不是教皇,而是英格兰的埃德加—即便对一个帝国来说也算得上最可怕的敌人。

    这么多年了,有多少人倒在他的刀剑和权谋面前?如果不是因为他,威廉这样的一方霸主又岂会含恨而逝?

    亨利不是没和诺曼人交过手,正因如此,他更能理解征服诺曼底的英格兰国王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

    不过,埃德加不是教皇,也不可能得到帝国诸侯的支持,他应该知道这点,那些鼠辈永远不敢让一个这样强大的骑士王登上帝国皇位,他们连萨利安的亨利都忍受不了!

    亨利四世已经清楚自己的最佳选择是什么,只不过,这个决断可不容易,法兰克王查理当初正是做出这样的决定,才有了后患无穷的诺曼公国,罗马的鹰徽是否也要容忍这样的污点?海盗的子孙从此变成帝国边境的戍卫者,亨利四世和君士坦丁堡的那些软弱皇帝又有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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