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的坏笑带着强烈的戮意,纵使无法窥探那人的真面目,内心“卟卟”的颤抖也能深刻体会其兽性回归毫无人道的虐心在突突跃动。

    直觉告诉埃维勒斯,他不是人。

    正确来说,他必是个满手血腥,雕心鹰爪的暴戾之徒,一个埃维勒斯正义理念中必然先除之而后快的邪人。

    也仅是凭着其一眼一笑,缠织交错的思路里已传达如此清晰的信息。

    可惜!

    埃维勒斯已不是当日的天下第一剑士,以如今的实力,他还没傻得立马冲上前去探个自寻死路的“究竟”。

    可是他却记住了,这个邪气四射的眼神,这个桀骜不驯的诡笑。

    有朝一日,必定会与他再度重遇。

    届时,相信两人只能活一个。

    只不过埃维勒斯心里也有些许说不清的纠结情绪,一种“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的悸动不安在激荡着。

    那个宛如挺拔天地兀立于阶梯处的神秘人也只是再朝埃维勒斯发放两眼凶光,又一瞬即逝转身离远了。

    当这个神秘人飞扬跋扈穿越冥晦的大厅,步入廊道相连的厢房后,这个被封锁为禁域的第五层阁楼,相信是江湖众士怎样也无法想象到的。

    在江湖上,对第五层阁楼有着各种独特绘声绘影的传闻,还有一些古灵精怪绝对虚构的谬论。

    可是无论是哪一个,都跟眼前的场景扯不上半点边。

    原来像迷一样的阁楼竟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仅仅在简单空旷的中央处置放了几张几子。

    也就因为设置如斯简约,别说要匿藏于此,估计连一只蚊子也无处遁行。

    虽说它设计奇怪之至,实际上,这层阁楼却有着全中土世界最为安全的隔音设备。

    四周的顶面、墙壁、地砖皆由各大邦大邑引入的高级吸音材质构建而成。

    然而为何需要这些法不传六耳的隔音效果,似乎在隐喻着坠马楼也有秘而不露的阴谋?

    从来没有人见过坠马楼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就连白马城城主马京天也不曾见过其人。

    自坠马楼开张以来,都是由金掌柜出面掌管一切,除了处理那日进斗金长年蒸蒸兴隆的生意,有时还要协调一些江湖上的恩怨纠葛,可说其人面结交甚广,备受尊崇。

    金掌柜今年岁数六十有余,有着一副瘦骨伶仃的身躯,面部的肌肉像是被什么给吸了进去,使到面颊的两侧是向内凹陷的。

    他一身衣冠楚楚,穿金戴银的,可是却没有给人一种弱不胜衣之感。

    反而其目光如炬,一脸精打细算极为老练,连一个钱也要打二十四个结的守财奴模样不言而喻呼之欲出。

    此时的金掌柜负手望地屏息站立着,旁边还有一位“退神光”像似仆人的年轻人萎缩成团,抖着手拟作跪地求饶的样子。

    当神秘人不徐不疾由远至近走到仆人跟前,瑟瑟发抖的仆人举头一望,心下一松,整个人被吓得挫退数步。

    事实上,神秘人並非面貌狰狞醜恶,令人胆裂魂飞的惊惧之物。

    相反的,这人与埃维勒斯有着甚为罕见一缕飘逸的金发,而铁骨铮铮的身形尽显其气宇不凡的气场。

    唯一较引人瞩目的是戴在其面上那个像被火烧得赤红的半截铁面具,加上面具后面那双怨恨的魔眸,若与其视线相触者皆有种寒气迫人的错觉,所以仆人与他对望后也就不自觉惊悚的沿地后退了。

    默立在金掌柜侧旁的是一个一丈之高的魔人,想不到魔显宗门的法主第六天魔王赫然出现在内。

    其双肩寂然不动,双目却电光隐现紧紧凝视着两腿发软的仆人,有一种说不出透视人心的魔力,实在骇人听闻。

    还有另一个人隐藏在幽暗的旮旯处。

    在黯淡无光的芒波晃晃拂掠下,闪现出一位年纪约六、七十岁,不怒而威,严然伫立的老者背影。

    即使不瞧正面,也可猜测其錦衣华服上珠围翠绕,想必是腰缠万贯的富商。

    只是对铁面人来说,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身外之物,一颗在数月前早已猝死的心又怎会有所反应呢!

    老者甩手一挥衣袖,牢骚满腹率先开口责问道:“金掌柜,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让人悄无声息的进入“无音阁”?”

    “东家,是小的粗心大意,这小二刚刚顶替还乡探亲的同伴,想不到做不到半个月就坏了这里的规矩。”纵然自知犯了大错,但金掌柜什么风浪没见过,在这幕后大老板面前依旧泰然处之道。

    “大爷们、金掌柜…求您们行行好,放过小人…我适才听见声音,以为楼上有耗子作祟,才大胆的闯入,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放我一条生路吧!”仆人见自己可能犯下了杀生之祸,于是不停猛地嗑头认错,连额头上也被擦破而血流不止,看似好生凄凉。

    老者觉得事有端倪,先不对小二有所回复,在旋身转移之际,悄悄瞥了铁面人一眼,轻捊着两撇黑髭髭的胡子,道:“第六天魔王…据悉,近月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戴着红色面具,对俘虏者干出掏心挖肺此等凶残之事,而且歼敌时不留全尸也不留首级的冷血杀手,想必就是你身前这位仁兄吧!”

    “您老眼光锐利,确是我魔显宗门新晋的杀手,江湖上给了他一个绰号“邪面无心?万劫”,称他为邪?。”

    “好一个“邪?”!只是这位邪?好生面熟,好像在哪见过?”躲在角落的老者仍然藏于暗处静观,望着邪?却心生一种莫明的熟悉感。

    “您老与邪?也算相识一场,不过现在还不是揭盅的时候。”第六天魔王冷冷笑道。

    “哦!是老朽认识的?老朽应该猜到他是谁了。”老者胸有成竹默默点头道。

    接着回视倒地不起的仆人续道:“小子,适才你说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听完了我们的这一席之谈,你不可能还假装什么都不懂吧!”

    “老爷子…小的不懂事,误闯阁楼,我会守口如瓶的,千万别杀了我啊!”仆人虽目露惊愕恐慌的表情,但演技却略嫌过于浮夸,似乎骗不了老者那一对洞若观火的双瞳。

    老者很快晃过神来,嘴角浅挑,盯着开始漏馅的仆人问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派你来这里潜伏打探消息的?”

    “老爷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仆人听闻老者的质问后心生阵阵寒意,眼神略为生涩,似乎心中真有鬼而支吾以对道。

    老者见这仆人依然以含混不清的话塘塞,沉吟半晌后哑然道:“那好…我和你玩个小游戏。过关的话就饶你小命不死,放过你一马。”

    “好啊!”仆人见生机有望,立即忙着点头答应。

    “小子,你猜一下,你眼前这一位铁面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仆人微微抬头,即使光线稍显不足,却也无法遮掩邪?一身乌黑的武服装扮。

    “黑色…是黑色…。”仆人即紧张又激动连忙答道。

    “呵呵,看似黑色,其实正确答案是…红色。”老者失声哑笑道。

    就在这个时候,老者终于从阴暗处悠悠走了出来,微弱的光点迷漫潵映在他那容光焕发的笑颜上。

    猛然一望,原来是商道会主席桑洋。

    他怎么和第六天魔王是一伙的,那沈兆新与左丞相的密谋不就一早就被揭穿了吗?还有第六天魔王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呢?

    桑洋一直以来都给人善长仁翁,锄强扶弱,维护黎民百姓利益的形象,怎么会与邪道扯上关系呢?

    这让本就不宁的中土世界又增添愈来愈多煞费难解的疑团。

    “怎么可能是红色呢?明明是黑色!放我走!”仆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此地却又不敢妄自冒动,只因邪?严如巍峨的山峰耸立在前让他寸步难行。

    桑洋朝第六天魔王使了个眼色,魔王立刻明暸其意图,于是瓮声瓮气道:“邪?,人家说你衣服是黑色的,桑老却说是红色的。你好歹也给大家一个说法,是不是?”

    第六天魔王话一说完,邪?急忙踏前一步,左手一抓便把仍处于愕愣状态的仆人从地上给拉了起来,只听见其咽喉处发出“嗯嗯”的声音,仿佛因呼吸困难而在呐喊着。

    吓呆了的仆人在心中打了个突兀,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仅见邪?右手泛起团团红光,气随手翻,一个劲儿便狠狠贯穿了仆人的胸膛。

    仆人双目爆出宛若惊魂未定的恐怖血丝,全身遭受有如电亟般痛不欲生的折磨而在那苦苦挣扎着。

    邪?青筋暴起的右手在仆人体内猛钻扭转,直至一把紧紧抓住其极速跃动的心脏。

    陡然间,“嗖”的一声,右手如迅雷般的将心脏给活生生往后拉扯撕裂。

    鲜血速即四溅淋淋,将邪?一身本是漆黑的武服给染得一抹深红。

    “原来…真的是红色……”身受极刑的仆人临死一瞬悲吟道。

    仆人随即应声倒地,留下一滩殷红及空气中那令人窒息难忍的腥味。

    邪?对此酷刑不仅毫无悔恨,凝视着手中血水淋漓隐隠颤动的心脏,反倒露出一般人在此情景下也不该拥有的冷漠笑靥。

    那个绝对不是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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