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风声很大。体表,被冰寒所侵蚀。内里,敌气黑烟的杀伐被暂时给压制了下来……

    此刻的晴雯睁不开眼睛,更难抒胸闷。

    人的情感,最怕的就是被煽风点火。梅花剑这么一拍鼻翼,登时,晴雯就流下了眼泪。

    流下的眼泪,首先,接续起晴雯那几近干涸的、失忆后的心流。

    同时,眼泪更激发出层峦叠嶂的内心情感。

    晴雯内心情感在一激之下不断地生发、不断地增多,也不时地给予心流以丰厚的反哺。

    情感反哺心流,此时,内心的活动更加活跃而丰富起来。

    外界,纵然隔着冰雪交加,然而,对于晴雯而言:满天满眼的,都是暖光。

    不仅有大堂有高悬夜明珠的光芒,更有冰雪暴风之上、那天上星瀑里的无数点点星光……是的,数不胜数的光芒被晴雯强烈地感知到、汲取到。这些光,无序、无识、无数、无由……漫天飞雪般星光熠熠。

    光,在高空之上引领着晴雯的心。

    爱,则在内心之中温暖如春。

    外有光,内有爱,有希望的人生何须畏惧?!

    幸运之至,晴雯仿佛被这内有爱、外有光给洗刷了一般,原本弱弱的她振作了起来,眼神也清透了。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晴雯利落地将手抓住了半空中的梅花剑。

    “啪啪啪——”,这回,梅花剑在手中有意识地、毫不留情地向自己刺去。

    梅花剑所点的身体部位,并不是失忆前穆老中医教过的,更不是什么心法,也不是晴雯的灵机一动。

    那么,难道是乱点一气?

    光和爱的砥砺,在瞬间让晴雯产生了无穷的动力和对强大的自信。

    心流,已然强大到可以依从于心的方向。

    如萨满入了自然之镜,晴雯只是依从心,剑点周身。

    体内的侵入者,起先,那两股人形黑烟尚在弱势后汇聚修整,如今,更是在晴雯收集的点点星星的光照下,开始逐步缩小着地盘,以示卑微与臣服。

    加之晴雯梅花剑从心而刺的部位正是和黑烟斗法之地,剑到之处,不仅晴雯为之一抖、再抖,更剑剑刺中黑烟,困黑烟于穴位牢笼,再追击以毙之。

    剑之所点,黑烟尽亡。剑之所刺,不通尽通,疼痛加剧疼痛。

    晴雯豆大的汗珠,在冰风暴中默默地流下。

    没有人知道,她的体内战事尚酣,银色的光芒在不断汇聚、增大,对全体“黑色”造成挤压之势。部分穴位,点刺与光照正做法,与黑烟缠斗不已。两两俱伤、两两抵消,瞬间,黑烟亡故,筋骨剧痛,敌我之气化成汗水,不断向体外溢出。

    只短短的一眨眼功夫,正如来无影一般,全部黑色的黑寒之气从晴雯体内逃逸而出,一溜烟地,不战而逝。

    没有人懂得,其实,晴雯并不是什么战天斗地、有着法术的有功夫之人,更何况她已将身世、所学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只是因缘际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用干净的心汲取了星瀑上星光的能量,用渴慕的心汲取到了母爱曾经留在她体内的能量,从心而发,从心而斗。

    众人见晴雯状态稳定了下来,那听鹂馆大堂之外冰寒的世界不知怎的,开始随着一股愀然而出的黑色之烟渐渐地退却向盛夏的夜空。

    奇了怪了,气候开始转暖……

    莫不是这冰寒之气,来自被侵占的北周江山?曦月还在暗自垂泪。

    莫不是天有不测,先来预兆?穆老中医忧虑不堪。

    莫不是被斩杀的复国义勇军在天之灵在大呼冤情?贾政有些不寒而栗。

    莫不是我空白无一的清明心境正在升天?晴雯傻傻地看着天儿。

    欢笑声霎时弥漫了听鹂馆大堂的内外,人们相互道别着,似乎,早被抹去了某一段眼巴前刚刚发生过的脑海记忆。

    宝玉对晴雯款款而言:“我向你保证,怡红院可是个好地界。来,莫紧张,擦擦汗。”

    晴雯回头,想要和曦月告别,却见曦月正陪同着疯疯傻傻的拜月去上楼休息,她自顾不得和诸位客官告别,更别说是和自己再说些姐妹一别之类的体己话。

    倒是那个叫作什么小,什么宝的家伙,在远处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做着鬼脸,好像是个阴谋的始作俑者。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自己的小剑刚才都干了些什么,怎么被自己拿在手上,一根铁杵别在腰间,难道自己偷了大厨的家伙事儿。

    晴雯喜欢这颗明晃晃、好似在跟自己说话的夜明珠。

    她依稀仿佛,记得今晚自己好像唱过歌,好像酸痛的浑身被打过般,好像喜欢过一件衣裳……

    这件衣裳,也不知是谁交到了自己手上。

    眼前这个公子明眸善睐、风雅温婉,在唤自己去个什么地界儿来着,哦,好像是什么红,什么馆。

    好的,好的,浑忘了事的心情就是大好的。眼下,一切似乎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怕什么?!”晴雯知道自己有光,有爱,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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