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天佑,从小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

    我爷爷是个老迷信,也算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风水先生,据说在我出生那年爷爷给我算了一命,说我是个命中带阴的讨债鬼,我的命太硬了会克死爹妈,在我成家之前是绝对不可以和我父母住在一起的,甚至在我成年之前,连姓都不给我上。

    即便如此,虽然不至于克死我父母,但是却也会压制住他们的运道,他们这一生怕也只能碌碌无为了。

    也正是如此,我从小到大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住的,便是小时候我都是吃别人家妈妈的奶水,因此,在很多同龄人那边,我就有个“讨饭”的外号。

    爷爷从来都不让我在外面瞎玩,主要的原因在于我不仅命硬,还生出了一双阴阳眼,能够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不干净的东西。

    我第一次见到不干净的东西,是在我六岁那一年,我记得那应该是刚过完年的时候,爷爷奶奶刚带着我走完亲戚回到村子里,突然就在村子口的那棵大槐树下见到了我们村子的赖子头狗剩子。

    他一见到我们,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嘴里哈着一口气,说什么现在是大过年的,一定要来我家蹭顿饺子,添一点喜气,也好来年有个好运气。

    狗剩子为人虽然好吃懒做了一点,不过人心不坏,我爷爷看他一个人也怪可怜的,而且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答应了下来。

    可是,我坐在爷爷的自行车后面,看着一直走在我们旁边的狗剩子,却总觉得狗剩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个脑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当他看向我爷爷的时候,那眼神之中都带着一抹怨毒。

    甚至偶尔走过别人家窗户旁,借着房子里透出来的灯光,我好像都出现了幻觉,似乎看到他的脸上多出了一层水渍,那模样看上去就好像刚刚从水里爬出来似得。

    在那个年纪,我对一切都是充满了好奇的,就揉了揉眼睛,想再看个清楚,可结果当我再次看向狗剩子的时候,却发现他身上的水渍不见了。

    当时我就想要问狗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知道这狗剩子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就转头对我一笑。

    就是现在我都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狗剩的笑容无比的诡异,他的脸色变得无比惨白,而且脸颊也变得模糊了起来,看上去就好像是和另一张脸重叠了一样。

    我吓得一个激灵,哪里还敢说话啊,只能低着脑袋拽着爷爷的衣服,以求得一点心理安慰。

    爷爷他们带着我进了家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狗剩子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迟疑的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看上去别提有多紧张了。

    “这个……我……我能进来吗?”

    狗剩子的话让我爷爷心中起了疑惑,这门也开着,而且刚才不也已经说好了?怎么现在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还又迟疑起来了?

    而我这个时候注意到,狗剩子现在似乎非常的燥热,他站立的地方都留了一摊的水了。

    可现在是冬天啊,外面冷的很,狗剩子怎么可能流那么多的汗呢?

    爷爷眼睛老花了,加上外面天色昏暗,自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刚想要叫狗剩子进来,我连忙拽了拽爷爷的衣服,在爷爷的耳边轻声的将刚才看到的一切说了一遍。

    爷爷的脸色是当场就变了,他招呼着让我奶奶把我带进屋子里,说什么关紧了房门,外面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偷看。

    之后我就听到爷爷在外面杀大公鸡以及我们家的那只老黑狗的叫唤声,尤其是这大黑狗,叫的非常的凶,就跟个疯了似的,吓得我都躲到奶奶的怀里瑟瑟发抖,我当时还很纳闷儿被,这大黑狗平常时候不是很温顺吗?基本上见了人都不叫的,今天怎么就疯了呢?

    难道是因为……

    狗剩子?

    奶奶惨白着脸色摇了摇头,让我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话,我没法子只能拔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南方的冬天,外面经常是刮风的,只不过这天的寒风异常的凄厉,鬼哭狼嚎似得,我朝着窗户外面看去,时不时都能够看到一道道斑驳的影子在外面晃动着。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爷爷这才满身是血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神情当中,带着一抹说不出的疲倦。

    爷爷一进屋子,就对着奶奶大喊了起来,“你赶紧带着天佑躲到那口棺材里,那狗日的狗剩子被水鬼缠身,现在上来找替死鬼了。”

    那个时候农村还不兴火葬,老人们都会提前给自己准备一口棺材的。

    爷爷说的那口棺材我知道,就放在偏房里,棺材通体血红,跟个染了血似得,棺材前端还摆放着一口香炉,香炉里面的香终年不散。

    对于棺材,我从小都是非常忌惮的,觉得那是个不吉利的玩意儿,可奶奶在听了爷爷的话后,也不管我乐不乐意,直接就带着我躺进了棺材,之后更是把棺材盖给死死的合上了,连个喘气的缝隙都不留。

    “天佑你听好了,晚上你只管在棺材里躺着,不管听到任何动静,哪怕是听到爷爷奶奶叫你的名字你都不要出声答应,一定要记住。”爷爷在外面大喊了一声。

    我连忙往奶奶的怀里转了转,轻声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之后外面就没有了动静。

    时间过去不久,我就真的听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先是我们村子的小伙伴,然后就是刚才的狗剩子,再之后甚至我爸妈的声音都传出来了。

    这一个晚上我都是在别人喊我的名字当中度过的,那些声音有的离我很远,我的离我很近,有好几次我的忍不住要去应了,所幸奶奶及时捂住了我的嘴巴,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满身是血的爷爷将棺材盖打开,我这才如释重负的深吸了几口气。

    之后我听我爷爷说起,才知道昨天晚上狗剩子之所以在进屋子之前要再问一声,想要征求爷爷屋子人的同意,是因为过年的时候,爷爷在门口贴了两张门神,而爷爷也在房子里挂着天尊法相,这些据说都是爷爷开了光,有了神性的东西。

    屋子主人如果不同意,邪祟是进不了家门的。

    爷爷递给我了一张纸和一支笔,让我随便在纸上写个字,我应了一声,也没有多想就直接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字。

    爷爷皱着眉头盯着我写的这个字看了老半天,低沉着脸色许久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我当时看的心里疑惑,就好奇的问道,“爷爷,您倒是给我说说这个字怎么样啊?”

    爷爷的脸色有些难看,叹了一口气候,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小脑袋,解释道,“大者,起笔写横,随后画人,横起则为刀,刀落人头处,凶,大凶,实乃大凶之兆啊。”

    末了,爷爷又补充道,“天佑你是个阴命,天生亲鬼,这也是为什么你能见到邪祟的原因,那水鬼要是杀了你,就可以立马借尸还阳,昨天我只是将那水鬼打跑了,今天是个阴日,晚上阳气又弱,他必然会借着那个时候卷土重来的,到时候天佑……哎。”

    爷爷唉声叹气了起来,我那个时候还小,也不知道这凶兆到底有多大,但是奶奶在一旁听的腿脚发软,差点就摔在了地上,她一把扯着爷爷的衣服,大喊道,“不行,天佑是咱们家的独苗,要是天佑死了,咱家这香火就断了,我们死了之后哪里有什么脸面去见李家列祖列宗,老头子你必须想个法子,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只是,奶奶的话让爷爷脸色更难看了,他迟疑了老半天,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下意识地朝着那口血红棺材看去,一咬牙,说道,“结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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