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靳尚的多次强调,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凝滞,冉若叶原本充满光亮的眼眼睛,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左子毅实时地坐下了床边,握住若叶的手:“若若,没事的。我会联系最强大最优质的针灸医疗团队,我会找到从来没有任何失手的人来给你治疗的。”

    冉若叶盯着他看了几秒,僵硬地把手抽了出来。

    显然,苏涵和阿伦也没有想到结果会这么严重,他们只以为,现在冉若叶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

    “靳尚,这……最坏结果的概率是多少”苏涵眼睛盯着冉若叶,话却是对着靳尚说的。

    “原本是一半一半,但是经过刚才的试手,只要一切顺利,这种概率只在10%以内。”

    左子毅看着冉若叶面无表情的脸庞:“你们出去吧!”

    “毅哥,没有哪一个医疗团队能够保证百分百的治疗结果。都只是尽着一切努力去争取这个结果而已。这就跟平时手术一样,没有百分百的预估结果的。人的身体构造,经脉系统非常神奇,你知不知道冉小姐的经脉多封一分钟,她承担的风险是什么。”靳尚不想再犹豫了,90%的成功率已经是很高了。冉若叶是他的病人,他需要适当地帮助病人以及病人家属做出决定。

    左子毅此刻的胆小,完全没了他平常的雷厉风行。他们所认识的左子毅何曾如此瞻前顾后,踌躇不前过。

    阿伦上前拽了一把靳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相信冉若叶是不一样的,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你让他们自己想一下,我们出去吧!”硬拉着靳尚走了出去。

    “叶子,我相信你!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帮助你的。”苏涵把目光落在左子毅身上,深深的看了一眼:“你……我们先出去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只剩下了两个人,左子毅没有再去抓若叶的手。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冉若叶,望着夜空,良久,他轻启薄唇:“若若,没有100%的把握,我不会同意的。我做任何决定,只要超过一半的几率,我就会放手去做,但是对于你,我不敢。真的不敢…”

    窗子离床比较远,冉若叶根本看不见他,因为左子毅的音调有些低,又是对着窗外说的。传到若叶耳朵里,竟带着一丝空灵幽远,最后,还延绵深深的哀伤。

    冉若叶心灵一震,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90%的成功概率,很高了。虽然失败的结果看起来是比现在更糟糕,可是实际跟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他真的能够找到最好的医疗团队,那又是什么时候,又会不会如靳尚医生所言,身体已经变坏了呢?

    所以其实,无论怎样看,现在的情况才是最糟糕的。

    既然这样,那就不再犹豫了。

    她拿起阿伦的手机,发现没密码。

    她抬起手,拍了拍床,发出声音,招呼左子毅。

    左子毅听见声音,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过身朝着床走过来:“若若”

    冉若叶拿起手机扬了扬。

    左子毅现在特别懂她,一个小小动作,一道小小眼神,他能够瞬间明白。

    病房里有充电器,他的手机刚才被苏涵已经充上电,他走到桌前,取掉电源线,开机,回到床边递给了冉若叶。

    手机开启之后,冉若叶进入记事本快速地敲动,不过一个词还没出来,就感受到旁边强烈的目光,她删除原本打的字,另外打出五个字,刚出来,左子毅也就看见了。

    “一会你再看!”

    他蹙了蹙眉,“好!”他又走到了窗前。

    冉若叶重新打出原本要说的话:

    “毅,没想到我这样叫你,却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但是我也觉得很满足了,特别是今晚你的陪伴。说来我们认识也就八个月时间,我却喜欢了你六个月。我一直要的并不多,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过着最普通平淡的生活,相互扶持,白头到老。我曾经以为你就是我的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我毫无形象,哭着拉着对你说我喜欢你,再然后你却给了我最浪漫的告白,我真的以为我的以后会一直这样幸福。但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现在的我,却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感谢你的陪伴,感谢你对我的好,但是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决定比较好。如果万一真的失败了,那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不能怪谁,你就把我忘了吧!成功了,我会试着跟你重新开始…”

    冉若叶打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把最后一句删掉,思考了几秒,又把最后一句加上。

    有一种交代遗言的感觉,苦笑一下,还是把“成功了,我会试着跟你重新开始”删除。

    如果成功了,如果能够跨过心理障碍,那就亲口跟他说出来吧。现在又何必给他希望,再次看了一遍满满的一屏幕的字,心头涩酸更浓,在“我并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后再加了一句:“我对你只是喜欢而已,并不是爱。”

    此刻千言万语,她压于心底,甚至还做了违心的交代。

    她已经决定如果失败,没有立即死去,她也不愿意做一个全身瘫痪的人。

    生的人却做着死后的交代,她此刻内心是矛盾的,一面害怕着死亡,一面又满怀希望。

    第三遍看过,眼角已经湿润,冉若叶闭上眼睛,把泪硬逼了回去,她抬起手,用手指,按了按眼角,擦干了泪痕。

    她自然不知道,左子毅站在窗前,只是望了一眼夜空,就转身看着她了,从她一开始的神态到最后,他一点没有落下。

    她先是苦涩的表情,忽然变成了开心,再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荡漾起甜蜜的笑容,只是维持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就被更明显的苦涩讽刺代替。再后来她的神色凝重,思考着什么,最后她的神色莫名,跟着他就清楚看见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泛着耀眼的泪光。

    看着她隐忍的表情,努力地掩盖自己伤心的真实。左子毅心一阵抽痛,没等冉若叶叫他,他已经迈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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