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繇刚要好好休息,校尉樊能匆忙来见。

    还没等他说话,刘繇便急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立时没了困意,眼珠瞪得大大的,盯着他。

    “我军连日交兵,再加上方才匆忙撤退,末将在清点秣陵粮仓后,得出结果,如今我军还有不到五万石存粮,最多只够我军再食用两月。”

    “什么?”刘繇大吃一惊,只有五万石粮食,只能困守六十余天,一旦那时刘澜未到,岂不是说秣陵城不战自溃?刘繇有些急了,指着樊能命令道:“你,速速想出个办法来!”他可不想一旦守城超过两个月后就这么被活活饿死喽?

    “使君,要不然从百姓手里征粮吧,只有我们能在秣陵能多挨一日,也许就能见到刘澜援军。”

    “对对,不过你要记着,计算从百姓手中征粮,也务必要保证他们有足够的粮食过冬。”刘繇心里早慌了,也不管是否会对影响他的声誉了,只要能躲坚持一日,只要可行,那就行,现在的他完全就是病急乱投医的无奈之举。

    就在这时,只听屋外一道不可之声传来,随即便见长子刘基快步入屋,施礼之后,道:“父亲此举乃自掘于民,万万不可行此荒唐之策啊。”

    刘基今年只有十五岁,知文懂礼且姿容美好,深受刘繇看重,经他这般一提醒,犹如当头棒喝一般,浑身一个机灵,如果他当真允许樊能从百姓手中强征粮食,只怕他就要背负一世骂名了,似他这等大儒,又乃汉室子孙,看重名声远过性命,当即沉吟片刻道:“樊能,你且先下去吧,待我思量几日再做计较。”

    待樊能离开之后,其子刘基才又说道:“父亲,以当前的局势,孩儿以为父亲当尽早突围,离开秣陵。”

    “离开秣陵?不可,一旦我离开秣陵,谁又能替我来守城?到时秣陵岂不是旬日就被孙策小儿所破!”

    “孩儿愿替父亲守城,护一城百姓安康。”

    “胡闹。”虽然这孩子被他看重,但毕竟还是孩子,说些孩子不过脑子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将一城托付给他这样一位在军中毫无声望的毛头小子呢,到时候他前脚一走,秣陵势必就要大乱了,更何况他毕竟是自己的长子,他又怎么能舍得把他留在危险的境地中呢。

    “既然父亲不愿离开秣陵,想解决粮草危机,就只能从其他郡县调粮了。”

    “更不能。”这些主意刘繇其实也有考虑过,只是风险太大,最后不得不放弃,还有一点是刘基并不清楚的,那就是孙策率大军马上就会到,一旦围城,到时就算从其他郡县运粮而来,也会被孙策军所获,不仅资助敌将甚至还会将秣陵缺粮的事情暴露,若其乘机利用,到时孙策军混进城来里应外合那秣陵城被破就更快了。

    “你也退下吧,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如何解决粮食的问题。”刘繇话音刚落,只听得天际上空突然响彻起一阵又一阵震天撼地的擂鼓声,擂鼓声此起彼伏并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号角声,回荡在天际间,高亢而嘹亮。

    刘繇勃然变色,他心中已经料到了是孙策军到了,而退下未久的樊能果然在一瞬间慌张入屋,一脸惊恐的禀报道:“主……主公,孙策大军抵达秣陵城下,现在正在开始围城,还请主公指示,不然秣陵城将要被孙策军围个水泄不通了。”

    “慌什么。”出人意料的,这一声并非来自刘繇,反倒是刘基,一脸不屑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慌什么,你现在下去通知四门守将谨守城池,还有让他们将四门全部破坏,绝不能让孙策军破门而入。”

    樊能抬头偷偷看了眼刘繇,见其点头,抱拳拱手,道“诺,末将这就去办,破坏并封堵城门,决不让孙策一兵一卒从城门攻入秣陵。”

    等樊能再次退下之后,刘繇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刚才他已经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可不想自己这个儿子却表现的如此沉稳,不由得感慨一声,道:“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

    “父亲,孩儿还是方才的建议,请您趁城门未损之际速速离开秣陵,孩儿愿意领兵坚守秣陵,秣陵城坚池深,孩儿有把我率领军民与孙策军决一死战!”

    “胡闹,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绝不会弃秣陵而逃。”

    “既然父亲下定决心死守秣陵,那请父亲允许孩儿亲上城楼与敌死战,孩儿就算肝脑涂地,也要护得秣陵平安无事!”

    年轻人火气旺不惜命,可他却并不会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理,他越是如此,刘繇心里就越害怕,害怕失去最为疼惜的爱子,当即大喝一声:“来人呐,给我把他押下去看管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他出后院一步!”

    樊能来到秣陵城楼,此时数万守军已经在将领的指挥下登上四门成了,密集地站在墙头,注视着城外集结中的孙策军。

    从牛渚一直到秣陵城,经历了一连的惨败之后,秣陵守军看向孙策军的眼神中自然不自然的都流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这一仗将是最后一战,此战胜则丹阳全,此战败,则丹阳灭,此时此刻,他们早已没有了交战之初的心气,尤其当看到远方天际边那一座座密密麻麻的营寨拔地而起绵延数十里的景象,初遇他们时,他们不过万人,可现在,城楼之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见边际。

    那得是多少人才能将偌大的秣陵城围个水泄不通?

    没有人不害怕,不担心,秣陵城能在他们手中守住吗?

    可是相比于俘虏的命运,他们必须要打好这最后一战,不然他们连逃命都无处可逃。

    担心害怕在中午时分达到了顶点,敌军的战鼓敲响了,所有丹阳军提心静气,握紧了兵刃准备击退来犯之敌,可是这样的害怕一直持续道第二日旭日高升,除了不时响起的战鼓声外,并没有任何敌将来犯的踪迹。

    在这样的害怕之下,他们艰难熬过了一夜,一夜未眠,只要战鼓声一响,他们就会下意识的起身,直到子时,将军们才下令留下少许部队盯着敌军,其余部队全部休息,敌军的扰军之策失效了,直到此时他们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的休息,可是当他们才进入到睡眠的一刻,四野疯狂的叫喊声却响了起来,所有守城部队几乎在一瞬间被叫醒,这一回在巨大的战鼓声响下,敌军趁着天亮发起了潮水般猛攻。

    低沉的擂鼓声响彻在大地,数万孙策军如潮水般朝着秣陵城涌杀而来,手执刀盾,肩扛云梯,还有着不少人抗着沙袋,填充着护城河,一个个奋勇争先,喊声震天之际,便杀到了秣陵城下,并开始登城,向秣陵城手机发起了第一波也是最为猛烈的一波进攻。

    “射击。”

    城楼之上的秣陵守军得令后拔箭射向孙策军,箭矢如雨,密集地射向孙策军士卒。

    孙策军士卒大多都是新募之兵,头一次进行攻城之战,虽然手中掌握着盾牌以抵挡满天箭雨,但缺少必要的躲避经验,一瞬间就被箭雨射到了一大片。而且他们在进攻时完全没有攻城器械的协助,对城楼之上的守军无法构成任何威胁,如此一来,秣陵守军便可毫无顾虑的对孙策军进行打击,密集的箭矢就算威力不足,伤害不高,但在完全没有威胁之下,就显得敌军伤亡极为惨烈。

    孙策军便是在如此惨烈的攻击下杀到了秣陵城下,不得不说冷兵器时代士气的作用有时候远比掌握精良更重要,就好似当年挥舞着农具的黄巾党徒们,全凭着一股热血几乎打下了整个关东各州。

    数百架云梯搭上秣陵城头,足有超过五千人的攻城部队开始向城楼攀登进攻,此时,守城部队一早准备好的礌石滚木乃至于热油沸水便有了作用,他们被守军铺天盖地如冰雹一般照着孙策军砸落而下,一片片敌军被砸中,惨叫着撕心裂肺的从空中摔落在地。

    但攻城军并没有停下脚步,沿着前人的脚步,不畏生死又朝着城楼冲杀而来。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更何况他们的主将孙策当年攻打庐江时有过攻城经验,很快孙策军开始有了应对之策,数万军队开始用箭矢压制城楼守军,掩护登城队部队登城。

    城楼上下,箭雨如蝗,终于守城官兵出现了伤亡,大规模伤亡,几乎是一瞬间便有数百人中箭身亡,他们再也无法像初始那般无所顾忌的对敌军进行压制,躲在女墙后,不时射出一支冷箭,或者干脆用盾牌掩护,向城下放箭。

    战事如火如荼,终于南门放向护城河被填平了,孙策军派出了冲车,而在冲车出阵的一刻,第一批孙策军终于攻上了城楼,与秣陵守军开始了残酷的白刃战,随着白刃战的深入,有越来越多的孙策军开始陆续冲上城头,眼瞅着秣陵南门战事危急万分的一刻,守将樊能亲自提着大刀杀上城楼。

    在秣陵,樊能并不起眼,甚至一直被张英几人压制在后,可随着张英等人陆续战死沙场,樊能自然水涨船高,成为秣陵城内屈指可数的战将,并且深受刺史刘繇信任,眼见着终于熬出头,他如何能见着到手的前途为孙策所挥,大吼一声杀入孙策军中,如猛虎扑食,立时杀得孙策军血肉横飞,鲜血横流。

    樊能的出现,立时将孙策军杀了一个毛发尽竖,一个个在他的勇猛下后退而逃,趁此良机,樊能穷追不舍,带领着数百守军一拥而上,大开杀戒,最终将冲上城头的孙策军全部砍杀,余者落荒而逃,从云梯逃了下去。

    一时间攻城战便在胶着反复下进行着,惨烈异常,双方互相占据着优势,但最终却都是以守军将孙策军赶下城楼结束,为此双方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不到三哥时辰,秣陵城下尸积如山,残肢断臂,鲜血如注,古老的城墙,到处可见斑驳的血迹,惨烈而残酷。

    “当当当!”

    鸣金声终于响起,经过一上午的惨烈交战,守军终于打退了孙策军,随着鸣金收兵,秣陵成了爆发起了乳类般的欢呼声,肆无忌惮的狂欢,庆祝着胜利,嘲笑着如如潮水般退下的孙策军,曾几何时,如这般撤退者,正是他们,而现在他们居然让孙策军也品尝了一回仓皇鼠窜的滋味,这是何等的喜事,足以让他们振臂欢呼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足足三个时辰,所有守军在空腹的状态下成功抵挡住了敌人的猛攻,这一仗他们付出了足足五千人的伤亡,可是却将有充足休整的孙策军杀了个打败而逃,并且让他们付出了二倍甚至是三倍的伤亡代价,他们值得欢呼雀跃,值得开怀高呼。

    其实他们在一点点蜕变者,只是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曾几何时,他们是远避丹阳的少爷兵,一直以来就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可是随着战事的深入,他们这些新手逐步成为百战精锐,他们在战场中逐渐掌握了如何杀敌并且保护自己的能力,别忘了他们乃是大汉朝有名的丹阳人,自古出精兵的地方,战士的血液在他们的身体里流淌。

    当年武帝朝李陵五千死士便出自丹阳,他们曾经创下了步兵对骑兵的神话,以区区五千人硬抗匈奴八万精骑,并且在援兵不至的情况下竭力死战,最后只剩四百人撤回关内,虽然最后李陵被迫投降,但是用他的话说,如果再有充足箭矢,他们将撤回汉境,只此一点便可知丹阳兵善战。

    而且陶谦之所以在徐州立足,所仗着便是来自丹阳精兵,所以这些看似原本不堪一击的丹阳精兵,在通过这一连串的战斗逐渐成长为真正的勇士,当他们彻底忘记恐惧,战事恐惧之后,自然而然他们成为了真正的虎狼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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