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澈虽面上平静,可也翻来覆去跟煎鱼似得一整夜未睡,到得时辰四书在外头一喊,他便立时起了身。

    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也瞧不出是一整夜未眠的模样。

    新嫁娘要收拾打扮,新郎官也少不得。

    李君澈叫伺候着梳洗一番,又换上繁复的大红喜袍,整个人衬得越发红光满面。

    出门迎亲的吉时还未到,他便理了好几回衣裳,每理一次总要问初十一回何时了,那模样倒似足了春围赶考的学子一般。

    初十心里笑开了花,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应了。

    问得多了,李君澈也有些尴尬,摸着鼻尖自说自话:“爷就是怕耽误了吉时。”

    他这话不过随口一说,哪里晓得便当真耽误了。

    李君澈踩着时辰到璟国公府的,一袭大红喜服,神采奕奕,骑在枣红的高头大马上越发俊朗。

    迎亲的绣花红轿精致又好看,稳稳当当的停在国公府前叫人艳羡不已。

    小丫鬟们一见新姑爷到,忙笑嘻嘻的撒开了腿往一览居报信。

    忍冬早换了两框铜钱,不论哪个院子的丫鬟婆子媳妇子,但凡说得吉祥话的,俱都抓了一把铜钱打赏下去。

    卫静姝手上大方,小丫鬟们跑一趟少不得百来个铜子,便越发乐意。

    恨不得将李君澈走了多少路,见了甚个人,说了甚个话,甚至有没放屁都要说给卫静姝知晓。

    忍冬一边撒铜钱,一边笑:“平素倒没发现,今儿个才晓得这一个个的还都是耳报神。”

    卫静姝闻言也是一笑,梨涡浅浅,眉眼弯弯。

    大红金绣喜袍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眸中星光点点,眉如远黛,红唇微弯更是勾人魂魄。

    全福人嘴里一溜儿说着吉祥话,手上利落的同卫静姝将发丝盘起,戴上新嫁娘的发冠。

    屋里头笑语嘤嘤,好生喜庆,卫静婉正围着卫静姝说:“他日姐夫若是敢欺负姐姐,我就……”

    特意来给卫静姝撑腰的赵喻娇见她娇憨可爱,便逗道:“就如何?是打他还是骂他还是咬他?”

    卫静婉哪儿晓得要如何,不过是想告诉卫静姝自个是她的后盾罢了,叫赵喻娇这么一打岔,便涨得面色通红,结结巴巴的好半响硬是道:“我就告诉三哥,让三哥打他……”

    逗得一屋子人笑嘻嘻的,卫静姝心里头高兴,也跟着笑弯了腰,拉着卫静婉的手就笑:“不用,他要不听话,我就先将他打残废了。”

    话音还未落,便吃了余氏一记:“大喜的日子胡说八道什么。”

    卫静姝吐吐舌头,将卫元绮抱在怀里咯咯笑。

    外头鞭炮声声,款冬伸着脖子瞧得一回,就笑:“来了来了,姑爷来了……”

    紧接着一连串的鞭炮声连绵不绝,震得人耳朵都嗡嗡响。

    卫书启牵着卫籍从前院过来,还未站定,卫籍便迈着小短腿一骨碌的跑上前,趴在卫静姝膝上咯咯笑:“三姑姑,三姑姑,三姑父好厉害。”

    又扳着手指头算道:“我爹爹,还有二叔,三叔,四叔都没有他厉害……”

    卫书启上前就拍了这小东西的脑门:“长他人志气……”

    今儿个大喜日子,前院拦门便设了文斗,谁也没想到一向名声不大好的李世子,竟然还有两把刷子,愣是没有半点为难。

    若不是吉时在即,卫籍那个在翰林院做编修的书呆子亲爹,少不得要拉着李君澈非得斗个输赢出来。

    卫静姝不晓得前头具体如何,却也想象得到,捂着唇也咯咯的笑,虽是甚个都未说,可面上也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

    外头的鞭炮声一顿,卫静姝便要前往前院拜别父母家人,余氏取了盖头来亲自给她盖上,眸中蓄了泪意,心里千般万般的不舍倒是都涌了出来。

    卫静姝叫红盖头遮了眉眼,瞧不见,可到底母女连心,也生出几分难过来,拉着余氏的手,娇声喊得一回:“娘……”

    方才屋子里头还热热闹闹的,这会子却安静下来,徒添几分伤感来。

    卫书启嘴角一扯,转过身去,弓着背,拍着手示意:“来,沅沅,三哥今儿送你出门。”

    还不能卫静姝伤感的情绪再酝酿两分,便又道:“养了十几年,能吃能喝能睡,还特别能闹腾,今儿终于要送出去祸害别人了。”

    众人哄堂大笑。

    卫静姝……

    卫书启背着卫静姝步伐稳重的行去前院,每走一步卫静姝便离卫家远了一步。

    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情绪。

    一路簇拥着行至前院正堂,李君澈已经恭候多时了。

    大红盖头遮了眉眼,卫静姝瞧不真切,却也能瞧见他的轮廓,心生欢喜,咬着唇儿便笑,面上发起烫来。

    前世之梦,今世圆。

    绣鞋落地,卫静姝同李君澈并肩而立,低眉敛目也不过瞧得他一双崭新的长靴。

    李君澈便好似晓得她目光所到何处一般,脚尖一动往她这处挪了一寸,复又微不可觉的收了回去,逗得卫静姝一笑。

    小丫鬟摆上蒲团,两人依礼跪下,同长辈敬茶,一一拜别。

    璟国公夫妇满面笑意,丝毫不见不舍之情。

    余氏还当自个崩不住肯定要哭,哪曾想她还未蓄上泪,卫仁便先红了眼,喉头发紧咽哽的放狠话:“我卫仁的女儿,从小娇养长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丁点委屈都受不得,他日你若叫她受半点委屈,我就先打断你的腿。”

    又道:“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劳什子世子,我只晓得我是你老丈人……”

    卫仁自来最喜卫静姝,这会子心里难过的要死,却还逗笑了一众观礼的宾客。

    李君澈眉眼含笑,微不可觉的瞟了一眼身侧的卫静姝,一本正经的应道:“爹说得是。”

    又对卫仁同余氏一拜:“爹,娘放心,今日娶夫人为妻便终身不弃,日后夫人说对的便是对的,哪怕是错的也是对的,自是不叫夫人受半点委屈,叫爹娘有半分担心,若是惹了夫人不快,他日叫夫人打断腿也不敢哀嚎半声……”

    众人又是大笑。

    卫静姝……

    拜别父母长辈,卫书启背着卫静姝送上花轿,李君澈亲自打帘。

    卫静姝稳做轿中,还听得这两人的说话声。

    卫书启:“交给你了,日后闯了祸你也别找上门来。”

    李君澈:“三哥放心,有我兜着,捅了天也能给她补上……”

    鞭炮声响,唱喝的高喊一声:“吉时到,起轿……”

    李君澈对卫书启一抱拳,翻身上马走在前头,大红绣花轿跟在后头,一路往世子府回去。

    锣鼓声响,喜婆跟在轿边开口闭口皆是吉祥话,两个小丫鬟一路行一路撒下喜糖喜钱,等花轿一过,小孩妇人皆上前哄抢。

    来时走的一条路,归时自绕另外一条路。

    李君澈意气风发,卫静姝娇羞美艳。

    只等花轿进府,二人正式拜了堂,便当真是夫妻了。

    迎亲队有条不絮,只等再绕过两条街便是世子府。

    偏生街巷之中忽然奔跑出一匹马儿,搅着迎亲队一阵骚乱。

    卫静姝的花轿也被颠得左右摇晃,险些从里头滚了出来。

    李君澈马绳一勒,翻身就下了马背,见马儿被初十控制住,这才心头一松,摸着花轿的小窗帘子轻声道:“无事了。”

    卫静姝听得他的声儿,整颗心都安了下来,点一点头,有怕他不晓得,又声若蚊蝇的应得一声。

    马儿被牵走,李君澈正要转身往前头去,哪曾想,又是一匹受惊之马又快又急奔赴而来,不偏不倚就要往花轿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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